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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一跨进店门，我就把手机连盒子塞还给他。
“我是不会要回来的。”他的反应同样坚决。
“我说了不要，我干嘛要你的东西。”
“你执意不要，”他再一次问我，我用我的表情回答他，“好，既然你不要，我把它扔到江里去。”他真的发怒了，拿起手机就往街外走。
我有点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我知道这一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也许是我做得有点过，太不近人情。
“好，我要。”我连忙喊住了他。
他回过身来，看着我，说：“真的？”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还要答应我，不准关机，不准不接我的电话。”他乘机讨价还价。
我犹豫了一下，“好，我答应你。”心里却另有打算，我不关机，但接不接电话就在我了。
他进来坐下以后，我问他。
“你已经知道了我才是‘乍暖还凉’，那天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其实我早就猜到你才是‘乍暖还凉’，如果是安静的话，以你的个性躲之都唯恐不及怎么还会和她一起来见网友，凑这个热闹呢。”
“那你怎么忍到现在才说？”
“你知道我们在网上认识三年了，我才约你见面吗？”他不答反问我。
我轻摇了下头。
“我用3D制作出了你心目中的理想家园，本想那次见面时亲手交给你的，但见到安静，我又犹豫了。”
“就算你知道了我是‘乍暖还凉’又能改变什么呢？”我淡然地说。
“你不觉得这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吗？”
“安排什么？”我似乎在明知故问。
“安排我们相遇，相知。”
“我说了不要说这些，我不爱听这些话。”一听这些话，我就抵触，情绪激动地阻止他再说下去。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正视我对你的感情呢！”
“那你期望我怎么做！骗自己说什么事都没有，没有人会在背后的议论纷纷，也没有那些怪异的眼光，欢天喜地地接受你的感情？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议论。你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你吗？他们会说你的脑子肯定有毛病，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要我这样的人。”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了。”
“我们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在意别人说什么。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幸福就行了，关他们什么事。”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不被看好、不被祝福的婚姻和爱情到最后是幸福的。”我冷静地说道：“你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任何人的说法，但你不能不替你妈妈想一想，她一个人那么辛苦地把你养大，这么全力地栽培你，不是为了让你娶我这样的儿媳妇给她的。”
“这又关我妈什么事，喜欢你，爱你的人，想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又不是我妈。” 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喜欢我，爱我？”我相信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冷酷绝情的人，我居然在冷笑，“你爱我什么呢？我——我除了一个残缺的身体，一无所有！”
“不，你有很多连你自己看不到的优点。你聪明、勇敢、坚强，有理想，有毅力，也漂亮。”
“可这些统统加起来抵不过残疾二个字。你知道吗，残废和死亡的五笔字型编码是一样的。一个残废了的人其实是连死人都不如，死人至少不会让人发愁，而我却让我的家人都愁白了头发。
“你别这么说，我会心疼的。”
“可这是事实！”我悲哀地轻声喊道。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体，轻轻地握住我的手，看着我，柔声说：“安宁，我们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以后让我来照顾你，疼你，爱你，好吗？我会用我的一生来使你幸福的！”
“你走吧，我们不要再纠缠了，我累了，也烦了。”我躲开他的眼神，推开他的手，转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你走吧，我要关门了。”
“那好，今天我先走，你好好想想，我明天再来。”他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光盘，“这是我为你的理想家园制作的效果图。”他把光盘放在柜台上。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走到门边，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把卷闸门拉下小半截，哈腰人出了门外，又伸进头对我说“我走了”之后，把门往下拉到底。
我一直到他发动车子，车开走了，才把含泪的目光投向他留下来的光盘上。
4
我看着电脑里的一张张图片，这正是我想象中的理想家园。
立体效果跟实景、实物几乎一模一样。与我想象中的想要的颜色、款式和风格相差无几，连沙发摆放的位置都相去不远。有我最向往的落地门窗，有阳台；连庭院也设计了，有石桌、石凳。
这是我渴望而不可得的理想的家啊！
“嘀——嘀”是他发来的短信：
看过我为你制作的效果图了吗？我希望这是你心目中想要的理想家园，更希望我们能共同建设一个这样的理想的家。
我看完短信，拿着手机，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给他回了一条：
很感谢你为我制作的这些图片。真的很美！谢谢你！
他又发过来：
我不是要你说谢谢的。我想为你建造一个这样的理想的家，我想要我们一起生活在其中。
我没回，他又发过来一条：
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想要有自己的空间，一个做梦的空间，我给你一个这样做梦的地方，你为什么又不要？
他一条接一条地发来短信：
我对你的感情是严肃而认真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希望你能认真地面对。
我真的很希望，我们余下的人生能一起度过。我会用我毕生的努力让你过得幸福。
我一条也未回。我知道，一旦我给他回了，就会再也控制不住，我们会发一夜的短信的。
他又打来电话。我任手机一直在响，不接。响了很久很久，终于静止了。
我的心却平静不了。以前每次一听到任贤齐的那首《依靠》，我是多么地渴望也能有一个人如歌里所唱的那样张开他的双臂，动情地对我说：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来我的怀抱。现在终于有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说他能给我幸福，而我却不能。
唉，可望而不可得，那是更大的不幸。
这一夜又是以泪洗面，又是一夜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