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远处山峰还笼罩在朦胧晨雾中,升腾的雾气,为昆嵛山增添了几分仙气。草叶﹑花瓣上的露珠在晨曦里滚动,像是它们用刚刚睁开的还没有睡醒的眼睛,打量着周围一夜之间的变化。麻姑刚打开柴门,早已站在门前树上的喜雀(当地人称为鸦雀)喳喳喳地引颈欢歌,欢迎这位新邻居的到来,为麻姑新的一天祝福,几对彩蝶扇动着色彩斑斓的翅膀,在门前跳起欢迎舞,蝈蝈也打破爱睡朝的惯例,站在桲椤丛顶端唱起高亢的赞歌,燕子以优美的舞姿在门前飞剪,给麻姑清除不知趣的蠓虫,整个昆嵛山都醒了,欢迎麻姑这位新邻居。
从晨雾中走来一对步履蹒跚的老夫妇,已经采挖了半篓子带露的草药,他们坚信带露的草药具有较高的药效,每天都要赶在太阳出来前的早晨采挖草药。他们发现这里新搭起茅屋,趋步走来看个究竟,麻姑忙上前施礼:“大叔,大婶屋里请。”
“好,好,这房子虽然小,盖的好漂亮,姑娘也长得挺俊的,这里有了新房,以后我们进山采药,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了。”老妇端详着茅屋,频频点着头说。
“请问二老尊姓大名,贵庚几何?我该如何称呼?”麻姑施礼问道。
老妇指着老汉说:“他在黄家排行老三,取个名字叫黄三魁,人们都叫俺黄婶。俺是五岁时被黄家收养的讨饭孤儿,只知道自己姓李,也没有个名字,山里的女人有没有名字都无所谓,反正被称作黄李氏。俺俩已经年过五旬,是黄土埋半截,将近古稀之人了。”黄三魁在一旁憨笑着,脚下却在一个劲地挪动,眼睛不停地瞟着手里提的半篓子草药,看样子他是急于离开,去挖草药。黄婶知道丈夫的急性子,瞅了黄三魁一眼,说:“姑娘,时候不早了,俺俩还要赶在太阳出来前挖带露水的药材,太阳出来后收去露水,药效就是另回事了,日后再来看你吧。”说着移步要离开。
“黄叔,黄婶既然是来挖药材的,我可否拜二老为师,跟着去学习学习挖药材?”麻姑恳切地问道。
“什么师不师的,跟着去就是了,俺们还有了个说话的伴儿。”黄婶说着就上前拽着麻姑欲走。
“二老稍等,我将门关上。”麻姑转身去关门。
“姑娘,不用关门,山里规矩好,山里人,人穷志不短,没人干偷鸡摸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一直没有说话的黄三魁笑着说。
麻姑将门虚掩上,跟着黄叔黄婶踏露上山了。自古路是踩出来的,采药、放羊、砍柴的山民没有固定的去处,自然踩不出山路,满山坡杂草丛生,荆棘错综,石砺绊脚,在平地走路脚步蹒跚的黄叔黄婶,走在山坡上却脚步铮铮,落地有声,令麻姑自感不如。
黄婶一边指给麻姑看各种药材的样子,一边不厌其烦地叙说它们的生长特点,喜欢生长的地方及药性和配药忌违:“黄芪,喜欢爬在地面上生长,开浅色黄花,花象个小蝴蝶,它的根能补气﹑利尿﹑消肿﹑止汗;黄芩,茎是方形,叶子对生,花呈唇形,蓝色,它的根可以治疗咳嗽;天麻,茎秆独立,开浅黄色花,它的根象个小地瓜,能止痛,熄风,消除痉挛;你看这金银花,一棵藤上开黄白两色花,你说奇不奇?你大叔就爱用紫金峰的山泉泡山竹子伴金银花喝,山竹子清火解渴,金银花清香解毒,消炎祛热,这可比山外喝的茶有讲究。”
“大婶,你懂得的真多。”麻姑很是钦佩黄婶对可入药的药材了解这么多,这是她在军营里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她觉得医药里面大有学问,对老百姓至关重要,下决心跟黄叔,黄婶好好学习医药知识,用来为山里人做点实事。
“我知道的这些,都是前辈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发现的。”仰脸揩汗的黄婶,猛然看见山崖上有一棵硕大的灵芝,棕黄油光的盘面上滚动着闪亮的露珠,“你们瞧!”黄婶惊呼道。
麻姑和黄叔顺着黄婶扬手指的方向望去,黄叔眉头拧了拧,用手打着眼罩仔细端量,说:“这地方俺来过多次了,怎么以前没有看见呢?”
麻姑望着陡峭的山崖,一只苍鹰在崖前滑翔而过,山崖显得更加险峻,刀切的崖面,没有藤蔓可以抓着攀登,麻姑想:这棵灵芝真会选地方。
黄婶一直在打着眼罩目不转睛地仰望着灵芝,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能把这棵灵芝采回家多好,哪怕只蕴几天,也心足了。”
麻姑走到崖前,收紧裙衫,要为黄婶登崖采摘灵芝,刚将手抓住石缝,脚在崖面上摸索着可蹬处,被黄叔扯下来了,“姑娘,这活儿危险,还是我来吧。”黄叔说着,已经攀高了好几步。麻姑没有想到老态龙钟的黄叔攀崖竟如此敏捷,身子紧紧贴在悬崖上,像爬墙虎一样一步一步攀登。黄叔也没有想到,远看几乎是平滑的悬崖上有被飘上的树叶遮盖的窝孔,可供登攀。
黄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在登攀悬崖的黄叔,汗珠顺着脸上的菊花纹滚落在地溅开了。她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深怕黄叔有个闪失,后悔不该说出想要这棵灵芝。
麻姑感觉到紧握着的手心在泌汗,她后悔自己没有争着攀崖,担心黄叔年迈体力不支,有个三长两短,事已至此,无可替换,只能焦虑地望着黄叔在飘撒的树叶掩映下一步一步登攀,麻姑见到黄叔攀过的悬崖上出现了一个个脚窝,感到好生奇怪,悬着的心稍有些平静。
原来,悬崖上有许多小窝,可供脚蹬着登攀,只是被飘上的树叶盖着,肉眼看不见罢了,这也是悬崖上的灵芝即使被发现,也可望不可摘,只能望而兴叹。自从黄叔登攀过悬崖,那些脚窝便显露出来,有些胆大好奇的人便来登攀着玩,寻找刺激。悬崖前常常是胆大的人登攀逞强,胆小的人空嘘畏惧。
随着黄叔一步一步的登攀,麻姑看见黄叔贴在悬崖上越来越小的身子在接近灵芝,她的心跳加剧了,连气也不敢喘,直盯盯地瞅着黄叔的每一个动作,终于见到黄叔采摘下灵芝,将灵芝柄咬在嘴里,仰着头,凭着感觉摸索着找脚窝往下攀,麻姑觉得黄叔贴在悬崖上的身子越来越大,狂跳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黄叔的双脚终于踩到了地面,双手将露珠还在闪烁着滚动的灵芝擎到麻姑和黄婶面前,黄婶顾不得看灵芝,赶忙走上前,撩起袖子给黄叔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