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出生在清河县郊的张家村,在这个百分之九十以上姓张的庄园里,武家是少有的几户外姓人家,也没什么亲戚。武松出生那天母亲去世,父亲抱着襁褓中的武松走村串户,找有婴儿的人家讨奶。武松一岁半时,父亲去世,武松由年长八岁的兄长武大带着,在附近熟悉的地方讨奶要饭,每晚都回家中过宿。武松三岁时,武大讨奶讨饭变成单一的要饭,也慢慢跑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常遭遇狗吠犬咬。有次被咬得血淋淋的武大领着武松站在路边炊饼店门口哭泣,炊饼店老板给给武大两个炊饼,问武大愿不愿来炊饼店里挑担跑外卖,武大感激涕零地答应了。那以后,武大挑着担子走街串户,身边跟着更小的武松。
武松四五岁时就记住了哥哥挑担行走的样子:冬天黄麻布袄褂,夏天蓝麻布短裤衩。炊饼担是紫色杉木,一头圆蒸笼,一头方框盒,一路磕磕拌拌,担下的八只脚被碰坏一两只,剩下的后来都被哥哥锯掉,两头没有脚的炊饼担子,就像两只吊桶。
武松七八岁时,哥哥武大已经也学会了饮饼的制作。原来开炊饼店的老板改行做染布的生意,武大接过现成的炊饼店工具,借旁边一间耳屋,开起了炊饼作坊,自己当老板,自己跑外卖。人家说打狗要看主人面,卖炊饼也是的。武大给人家卖炊饼很顺利,轮到替自家卖炊饼,总是遇上白拿强要的事。
武松十岁那年,个头与武大差不多,但哥哥武大还当他小孩,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武松还像以往那样跟在武大后面卖炊饼。一天,两个青年壮汉子抓着炊饼就走,武松拽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不让走。那个汉子说,“真的没钱,记个账,以后会给。”武松就是不放手,那汉子抬腿给了武松一脚。武松就地抓起石头,要砸那个汉子,被武大一把抱住,夺下石头。那时武松第一次有了要与人打架的冲动。
“还手就没命了。”是武松听哥哥讲得最多的话。
吃百家奶长大的武松身上就像汇聚了百家营养精华,身体一个劲往上串,十一二岁时,个头就比武大高出一大截,要给武大挑炊饼担子,武大总是不允,“二弟要是真心疼哥哥,就帮哥哥上山砍柴。俺家不能买柴,买柴得花钱。”
武松眼里,哥哥每天得做三件事:天不亮起床拌面粉,天亮挑担出门,下午上山砍柴。现在可以承担哥哥一件事,心里自然高兴。
武松每天上山砍柴。有一次,武松在山上看到一只鹞鹰盘旋着越飞越低,突然直冲而下,原来下面草地上有一只兔子。免子四腿绻缩向上,待那鹰冲到跟前,后腿猛地一弹,那鹰哇地嚎叫着飞走了,留下一撮灰色的羽毛。
武松觉得那免子好机灵,常学那兔子的样子,在草地上翻滚、蹬腿、奔跑。砍柴的地方离家不远,武松每天劈两趟柴,还能腾出许多时间学免子蹬腿。
这天,武松挑柴回家,见哥哥鼻青眼肿,问哥哥怎么弄的,武大揩着眼泪说摔了一下。武松不相信哥哥摔跤也会哭,就决定每天只砍一趟柴,更多时候悄悄跟在哥哥后面,跟了几天,看到有几个壮汉拿了炊饼边吃边走,哥哥朝那些人后背抬了下手,没有说话,又放下了。武松冲上前去,抓住后面一个汉子,“给钱!”那汉子一扭身,捏住武松的手往上一提,武松仰了个四脚朝天。汉子好像因为小孩子武松敢向他要钱受到污辱,叫了声“敢找老爷要钱?”上前要揪武松,武松双腿一弹,汉子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武松一个免子翻身站起来,一脚踏在汉子身上,“给不给钱?”
“俺给俺给。”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武松踢翻的,武松也常受到擅长拳脚的汉子欺负。每次受欺负后,武松想学武功。可是家里没有钱让他拜师,他偷着去街上看那江湖耍棍棒的汉子表演花拳绣腿,回家模仿。但看江湖耍棍棒也要给钱,江湖把式耍棍棒到一半,往往停下来,托着一个盘子,“在家告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家大帮小凑,有钱帮个钱场,没钱帮个人场。”武松一遇这情况就蹲下身来躲避。有一回,那江湖把式的脚却在武松眼前久久不离开。武松抬眼看,江湖把式对他怒目圆睁,“看你体体面面的,个头比人家高一大截,却在场面上做这么个矮人!”武松说,“俺是真的没钱。”把式说,“也不能天天没钱吧?都像你这样,俺吃什么?”武松说,“俺给你吃的!”
武松把那个拳把式带回家里,给了哥哥留给自己的剩炊饼,见把式吃得津津有味,扑嗵拜倒在地,“师傅,你就收俺做个徒弟,教俺拳脚武功吧!”
把式嚼炊饼的两个腮帮不动了,瞪着武松想,自己要有真本事,怎会做这讨饭的生计?但又不能说自己没本事,断了后路,就说,“学武功可是要吃大苦的。你受得了那苦不成?”
武松说,“只要能练武功,俺什么苦都吃得!”
把式说,“武功主要靠自己练,不在别人教。别人教武功只是嘴上说一下。”
武松说,“那你就嘴上说一下。”
把式说,“我看你家里刀枪剑戟一样没有,教什么呀?还是练基本功,蹲马步桩吧!”
武松问什么是马步桩,把式做了个样子,虽然大腿蹲不平,身子挺不直,嘴上还是叫武松大腿要与地面一样平,身子要与树木一样直。武松练了一下,“就这能行?”
把式说,“还有俯卧撑。”
又嘴上说了俯卧撑的做法。
那以后,武松每天练马步桩、俯卧撑。
武松练了几年马步桩、俯卧撑,身体强壮,肌肉鼓凸,哥哥也少了受人欺负的事端。不知不觉,就有人来请武松帮助摆平一些事情。
武松二十岁那年,在清河县一家叫春花楼的妓院门口,看到有两个家丁拖拽一个民女要往院门里去,许多人围着看,却不见一个上前阻止。武松叫两家丁把人放下。两家丁怒视武松,“武二爷,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你把自家事管好是了。”
武松说,“我自家有什么事?”
家丁说,“男到十六当婚,女到十六当嫁,想想你多大年纪,还在当孤家寡人,还来多管闲事!”武松强忍怒火,“俺是看人家可怜,才要管一管的!”
“真要管的话,就拿十两银子替她家还债。”
因与武松争论,妓院家丁松开拖拽的民女。民女朝武松双膝跪下,“我爹只借他们二两纹银看病的,不是十两。武二爷救救小女啊。”
武松摸了摸身上,别说二两银子,就是一纹钱也没有呀!正为难时,从春花楼踊出来四五个壮汉,其中有不认识武松的,朝武松飞腿就是一下。武松刚躲过那一腿,另一个壮汉又飞过来一拳。武松往后一仰体,闪过那一拳,就势倒在地上,待那壮汉泰山压顶般赴近,就朝壮汉胸口弹起一脚。那壮汉倒地后口吐泡沬,眼翻白珠。
有家丁叫喊,“不得了啦!”
看热闹的叫喊,“出人命啦!”
武松才想起自己这一脚是用了力的,惊慌失措之际,有一人到身边劝他,“武二爷还不快逃离此地!”
武松情急之中来不及看那劝说者是谁,趁人群混乱跑回家里。傍晚,武大回来告诉武松,春花楼正在县衙告状,叫武松快跑。武松说,“我走后哥哥怎办?”武大哭泣,“二弟不要管哥哥。二弟要是不快些走,被官府捉了去,俺也不活了。”
“就算捉了去,也是要放回来的。”武松说。
“都说那个家丁被你踢死了,打死人要尝命!你再不走,俺这就吊死给你看来。”
武松离家后,慢无目的走了几天,也不知该往哪里去。他先是往东走着,却见前面白茫茫一片梁山水泊,他又回转身来,往西走,走了七八天,还是八九天,翻过十座山,还是二十座山,武松记不清了。总算看到一座寺庙。武松进了寺庙,没钱请香,只跪下身来,朝菩萨拜了三拜,再往里走。走过两间小庙堂,听到“咳!咳!”的声音。武松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又拐进旁边的门,看到里面有个宽敞明亮的大院子,十来个光头和尚在练武。
武松隐在一根石桩的后面,看入了神,忘了肚中饥饿,忘了天色将黑,更不知有人走近了他。
走近他的是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合掌施礼,“阿弥陀佛。本院到关门时段,不知施主还有何事?”武松这才说了自己无处可去,想要出家当和尚。小和尚把武松引进里面一间禅室。
三言两语后,正在坐禅的慧明住持叫小和尚带武松到斋房用斋,之后小和尚又让武松与自己睡一床铺。第二天,慧明问武松因何想出家。武松说为活下来,不饿死。慧明又问,“就这样?没有别的想法?要想在本寺出家,就得与本住持说实话。”武松说,“还想学武功。”慧明点了点头,起身带武松进了习武房,指着四周排列的矛、锤、弓、铳、鞭、锏、剑、链、挝、斧、钺、戈、戟、牌、棒、枪、扒,问武松想学哪一种武功。武松没想过武功还有这么多种类,许多兵器还没见过,自己平时练的也就是拳头和棍棒,就说,“学拳。”
“善哉,善哉。从今以后,当除去心念,习武强身。只是今日看来,你虽然心地实在,却还六根未尽,可暂不剃度,带发修行。”
原来,武松走进的是五乳山静德寺,这座寺庙是嵩山少林寺下属的众多寺庙之一。静德寺住持慧明昨天看出武松眉眼聪慧,心口实诚,身体板健,十戒之中,九戒可度,可度不杀生、不偷盗、不淫欲、不妄言、不绮语、不恶口、不两舌、不贪念、不痴心。唯有嗔怒之相,彰显眉目之间,但可修成,尚需时日。而嗔怒之心,又是与杀生有关联的,所以看上去虽九戒可度,也只能有八戒的把握。但其习武天赋罕见,可塑为护寺之材。当晚去少林寺与方丈商议,收留武松在静德寺修行,暂不编入尼丘名录度牒,待其眉间怒气消陨,再发编文。
武松成了静德寺唯一一个带发修行的人。修行过程无非先是提水练臂力,扫地习净心,食斋修清境,加一些腿脚套路和招势。这样过了两年,曾在少林学艺的陕西大侠铁膀周侗来少林寺看望师兄方丈,方丈知周侗曾于东京当御林军教头,就说这里也有一个有习武天赋之人,暂未剃度,意思是师弟若看得中,就带去东京,日后随时报效朝庭。陕西大侠铁膀周侗知道师兄用心良苦,说,“愚弟我这次并非为选什么武术人才而来,而是有避难的意图。”方丈问,“此话怎讲?”周侗说,“师兄知道的,自愚弟独创少林派拳法,也在江湖上教得七八个弟子,最推那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学得武艺驰骋疆场,曾孤身一人冲开万马扫退辽军,现已功成名就,在北京大名府安居乐业,享受天伦,时常也感念师恩,去我住处探视,此为愚弟最得意处。还有一个得意门徒,姓林名冲,因其祖传武艺甚高,愚弟稍事点拨,便茅塞顿开,使得丈八蛇矛如拔云见日一般。愚弟见其行事谨慎,为人厚道,有又报国志向,便将自己的禁军教头差事让给他,不想却受太尉高俅诬陷,剌配沧州。如其安心服刑,愚弟自当想出营救策略,谁知竟去梁山落草,我也多次受官府传问,虽暂未查出牵连事端,但那高俅、蔡京,均是阴险文人,诡计多端,恐意外生事,愚弟才不敢常居家中收徒授武,更多出来游走,以避耳目。今北宋乱象横生,愚弟意欲去南方游走,行前来见师兄,叙旧话别而已。不过,既然师兄说起有一人看来有武艺天赋,正在静德寺带发修行,愚弟倒想去看他一看。”周侗就到五乳山静德寺习武场,一眼瞧见武松马步蹲得最直,出拳最快最稳。当晚,与慧明和尚单约武松月光下见面。
周侗看武松演练的棍法没有可指点的破绽,就与武松石墩上比试了一下腕力,竟没有在预期的时段里按下武松手腕。这使周侗兴致大起,就场上与武松切磋起武艺来。武松交手不到十个回合,便倒在地上,周侗还没有用上绝招“铁膀子”威力,认定武松有意承让,就上前要扶起武松继续切磋,谁知武松弹起双脚,把周侗弹出两丈开外。周侗曾在少林学艺,后自创少林武术门派,相会天下豪杰无以数计,从来没遇过这种招势,落地站稳后,问慧明,“武松这一招谁教的,少林武艺里可没有这一招势。”慧明说,“老纳也不知怎么回事,还得问他。”
武松就说出自己看到免子蹬老鹰的事。
周侗说,“你年纪轻轻,善于动头脑,是个习武天才。”武松不好意思地说,“这叫什么功夫?不入流的,还不知叫什么招呢。”周侗倒认真了,“话不能这么说,一般说来,年轻人凭自己悟性创出的招势,比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更值得重视。你这一招弹踢,先是故意弯腿环曲,继以勾伸连环,出击发力在意料之外,是为‘玉环步’,而双腿伸缩并连,发力一处,如同鸳鸯不离,是为‘鸳鸯腿’,我看这一整套路数,就叫‘玉环步鸳鸯腿’吧!”。
周侗本打算到少林寺见一下师兄就走,因赏识武松,一住七天。这七天里,每天都与武松切磋交谈,并传授武松臂力练法。七天后,周侗辞别师兄方丈前,留下话来,“武松有可塑天赋,只要师兄好生培养,定会成为安邦之人,不入的将来,国家会需要大量类似人才。”方丈说,“师师拳拳之心可感天地,可是自高祖杯酒释兵权以来,习武之人已不被朝庭倚重,反受嫌疑陷害,倒是那狗屁文人,阴险狡猾不显于外,受了道光帝亲睐,家国命运才至于此。仅凭师弟一人,任凭心力憔悴,又何能中流砥柱力挽狂澜啊!”周侗说,“师兄言之差矣,想当年愚弟我也是对现实不平才来少林,本欲出家脱世,意外习得一身本领,师傅有意放我还俗,可见其报国之心。虽然当年习武以为强身,国难当头之际,师傅也曾教授当以家国为重,舍生取义。有一份力,发一份光。虽一草一木不抵泛滥潮流,若无一草一木,不是更为逆流助威让道了吗?既便大宋北疆尚无武术扬威之所,退一万步,还有南国可作复兴根基,可长久经营,只要是真的人才,断会有施展平台的。”方丈哈哈大笑,以手捻须,说,“看来师傅当初并不曾看错师弟啊!遇兄虽年事已高,六根修尽,当与师弟同心同德,不负师傅教诲才是。现就说实吧,遇兄正有一绝招,苦无受传之人,对那武松,因其易嗔怒,也只怕看走了眼,不敢冒昧传授,今听师弟说来,倒可开悟。”
羊肠小道上,二高人并肩慢行。目力所及,风云舒卷。周侗若有所思,与一坡顶站住,“愚弟奔走江湖多年,发觉一个现象规律,习武之人,倘无怒气,再大才能,也难发挥。怒与武,这两个境界,分开各不成器,结合方见辅成。只看是对什么嗔怒了。”
方丈细细品味,暗中惊讶,“师兄回归红尘,意念竟有如此变数!但凡道儒默佛,无不以能忍为最高境界,今日听来,师兄倒有看法了?”
“遇弟是曾以玉麒麟卢俊义及豹子头林冲二徒弟而喜,如今则忧其过于能忍,以至痛惜。先拿玉麒麟卢俊义来说,功成名就之后,身强体壮之年,却安居一隅,对当今朝庭奸臣当道,国家内忧外患状况,充耳不闻。光那北方,不仅有辽金犯境事端,还有田虎占山为王,淮西又有王庆频繁作乱。至于南国地方,凭借长江天堑,向有乌合之众屯积欲反迹象,近又传那方腊领头举旗抗对朝庭,国家已到急需大量武艺高强人才之时,他则何其能忍!忍之太过,与为虎作伥又有何异?再说林冲,受那高俅污陷之极,却不思反抗,一味忍让,为求余生,竟落草为寇,受人诟病。大丈夫当舍生取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初如怒起而杀高俅,至多一死,何至于落下千古骂名!”
“善哉善哉,师弟言之成理,如此愚兄倒可放心教那武松了。等到需要武松为国出力时,你尽管来领人便是,想他到时定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周侗微笑辞别。
方丈所说的绝招,周侗心知肚明,那就是醉拳。
武松很快对醉拳的要义心领神会,招势更见出神入化之妙。方丈愈觉师弟没有看错人,越教越有劲。只是武松在练醉拳的同时也练习出了酒量,以至在不练醉拳的时候,也要喝上一杯,遭到寺院上下反感。武松听不得议论,常与师兄师弟拳脚相向。方丈就叫南门金刚法能和尚传武松到跟前,劝武松平时不要喝酒,话还没说完,武松泪流满面。方丈只道武松悔意深切,正要因势利导几句,武松却说,“弟子喝酒并非好酒贪杯,只为借酒消愁。”方丈问此话怎讲?武松说,“我来少林已四个年头,却不知哥哥在家如何,是不是还受人欺负。哥哥是本分老实之人,可这世上就是人善受人欺,马善被人骑。”方丈说,“出家修行之人,当无身外之念,你总是想起家里的事情,却如何修得佛缘?还是下山回家去吧。”武松说,“弟子绝无逃脱佛门的念头。这些年来,师傅和师兄弟都对弟子百般照应,弟子感受到这里才是人间天堂,常想不如把哥哥接来少林,我兄弟一道剃度出家,一来我也省得牵挂,二来我哥哥正是能忍之身,妒耐肚量无人可比,极有佛缘,只是不敢说与师傅知道。”方丈双手合十,“如此甚好。只是一路小心,要知道既已步入佛门,虽不曾剃度,亦有三年多的时光,出得寺院,自当以行者自省,本份为上,容忍为怀。你身怀出手伤命之招,一路之上,断不可再起凶杀意图。去吧。阿弥陀佛!”
武松与南门金刚法能一道出得寺院大门,不一会,法能回来报说,“正如师傅担心的,那武松把蚯引踩死了!”方丈说,“他耳聪目明,真的看不见脚下一条生命不成?”法能说,“早上南大门石槛打扫得干干净净,清石阶上蚯蚓十分显目,武松也迟疑了一下,还是一脚踩了上去。”方丈说,“你操近路,赶在武松前面到五乳山,告诉慧明住持,虽武松度牒已制,暂可不发与他。”
法能应声去了。原来,寺院有一规矩,任何出家之人不问来路,纵然有杀盗劣迹,进佛门当给予悔改机会,所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但对入寺之后行径必有窥察按排,从武松三年多的行径看,心不贪,口不嗔,意不痴,尤其练得方丈传授之醉拳后,对内具有强身体能,对外可以独挡一面,慧明有意把五乳山静德寺住持位禅让武松,方丈记着师弟周侗嘱托,点头认可,相信武松在住持位上,可修炼管教能量,既使周侗将来要人,他交出去的可不只是一介武夫,还是将帅之才。因面寺院造好武生姓名及静德寺住持度牒,只未宣告发放。想不到武松不仅酗酒率性不能自律,还对微小生命视而不见。
武松归心似箭,出得南门,见自己早晨打扫的石阶上一弯曲印迹,不及细看,只当歪风邪气来吹来的一根草芥,一脚踩了上去,到五乳山辞别慧明诸师傅师叔及师兄师弟,大步流星,直往清河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