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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越发不懂

陈宜宁心头一动,忙吩咐翠屏道:“去捡来给我瞧瞧。”这东西起先院子里是没有的。看样子,是方才那个人掉落的。

翠屏走过去捡了东西过来递给陈宜宁:“姑娘,是枚玉佩呢!”

青黑的玉质,通透得在夜里也能瞧出冰种的质地。借着屋檐下的灯光,陈宜宁将玉佩拿在手里细看起来。

刀工大气古朴,并无太多纹饰,只在玉佩的右下角用金文刻着一个字。灯光太暗,待陈宜宁努力看清了那个字之后,不由倒呼一口凉气。

渊。玉佩之上,竟然刻着一个渊字!

难怪那人影瞧着眼熟!果然是他!陈宜宁将玉佩紧紧捏在手心,心中不知是惊是怒是喜是悲。

昨日莲妃娘娘召了季夫人林氏入宫,想必已经将指婚的事说了。季渊定然已经知道了皇上要将自己指婚于他。

他深夜潜入自己的院子,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又想像上次那样,伺机闯入她的闺房,轻薄她一番?

陈宜宁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

翠屏却没瞧见,只是好奇的指着玉佩右下角的字问道:“姑娘,这是个什么字?”

大齐官方文字是楷体,一般的闺阁千金根本不认识金文。更别提翠屏一个奴婢了。

陈宜宁将玉捏在手中,玉佩分明是沁凉的,在她手心却像烙铁一般。

陈宜宁将玉佩塞给翠屏,冷着脸道:“我也不认识。把它砸碎扔掉罢!”

翠屏自小服侍周氏,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自然也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听陈宜宁说要砸掉,便微微有些吃惊。

深夜有歹人闯入院子,这玉佩便是证物,按说应该拿着这玉佩好好调查一番,看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如此嚣张。

可是姑娘却直接一句“砸碎扔掉”,这太不符合她素日的个性了。

翠屏在心里暗暗嘀咕,嘴上却不敢多语。拿了玉佩就准备去砸掉埋了。

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听见陈宜宁淡淡道:“回来。”

翠屏讶然抬眸:“姑娘?”

陈宜宁转过身,不让翠屏瞧她脸上的表情,只略显不耐烦道:“先收着罢!塞到我装香料的匣子里。”

翠屏的惊讶又多了三分。姑娘每日捣鼓香料,将香料看得如眼珠子般贵重。方才还说要砸了这玉佩,现在又要和珍贵的香料放在一起。

翠屏摇摇头,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姑娘了。

季渊回到府中,小厮左儿早迎了上来,见他一头一身都是夜间的露水,忙伺候着给他换了身干爽些的衣衫:“大少爷,您在哪儿的野地里站这么久?看落了一身的露水。”

季渊有些晃神,含混应道:“院子里。”

左儿见他眼神恍惚,似乎心有所思,便也不再追问。待清点随身物件,方发现少了那枚青花玉佩。这枚玉佩可是皇上御赐的,左儿吓得赶紧道:“少爷,您的青花玉佩呢?”

季渊找了一遍,也四处寻不见,想起方才痴立树下,瞧见惊动了屋内之人,匆忙闪走的情景,心知是落在了陈家的院子里。

季渊微微皱皱眉,陈宜宁那般周密细致的性子,定然会瞧见这玉佩,玉佩上那个“渊”字又如何瞒得过她的眼?

季渊顿时有一种伪装被人看穿的尴尬。正心中烦躁,听见左儿还絮絮叨叨的打听着玉佩,不由大怒:“一块玉佩爷还丢得起!滚!”

左儿灰溜溜的出了屋子,心道少爷如今脾气越来越怪了,早上从夫人院子里出来,眉开眼笑,见了粗使丫鬟都一脸笑意,昔日的冷峻全无踪影,惹得那帮小丫鬟芳心大乱。

现在不过是多问了几句玉佩,便拉下脸一顿斥责。大少爷一向城府极深,如今倒越来越情绪化了。

日子流水般过的飞快,很快就到冬至了,周家嫡女周郁菁的大婚之日,就定在冬至。

一大早,周家就派了马车过来接周氏和陈宜宁去观礼。

陈宜宁穿了茜红盘金银双色缠枝花的灰鼠褂子,月白茜红滚边的挑线裙子,又披了墨绿色遍地暗纹锦绣的大氅,领口和袍边皆围有白狐箭毛。头上规矩的梳了个牡丹髻,插着一对金丝香木嵌蝉玉珠的长簪,高贵清雅。

周氏瞧了满意的笑了笑:“宁儿今日打扮的倒不错。本来还担心呢,昨日太忙了,忘了提醒了要好好装扮起来,还担心你穿得过于寡淡了。”

翠屏捂着嘴一笑:“太太您不知道,姑娘今日这身衣服挑了许久呢!想是担心迎亲时撞见季家大房的人,所以要慎重打扮起来。”

话刚说完,陈宜宁已经伸了手去拧她的嘴:“小蹄子,我叫你浑说。”

周氏犹自不解,见陈宜宁羞的满脸通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翠屏是在打趣陈宜宁呢。

皇上准备将陈宜宁指婚给季渊的事,陈府上下都知道了。陈老太太本来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状态,听到这个好消息,身体竟然又好了几分。

周氏微微一笑,也不去点破。只不住眼的打量着自家女儿,真是越看越好看,别说普通的高门贵女,便是与陈宜宁共享美名的京都双璧之一蓉郡主,也生生被比下去了。

到了周家大门前,只见大门洞开,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系上了大红的绸带,大红的灯笼沿途悬挂,四处张灯结彩,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换了新衣,喜气洋洋的将陈宜宁母女迎了进去。

周氏被带去与张氏一起招呼家中亲眷,陈宜宁径直带着翠屏走到周郁菁的院子,正要进门,却被喜婆拦住了:“时辰还未到,新嫁娘此时还不能露面。表小姐还是在稍间先喝盏茶水罢。”

陈宜宁一想,便知道确实是自己唐突了,大齐的习俗,新郎上门迎亲前,新嫁娘除了血亲,其他人是一概不能见的。

忙笑着对喜婆道:“是我唐突了,我带丫鬟去园子里瞧瞧罢。”

周家的梅园,是极有名的。今日府中都为周郁菁大婚忙乱,想来也无人到梅园中去。正合了陈宜宁的心思。

陈宜宁带了翠屏往梅园走去,微雪初晴,空气寒冷而清新,陈宜宁对周府也熟,带着翠屏走了段路,远远的便能闻见梅香了。

陈宜宁兴奋的指着东南角隐约可见的梅纸道:“翠屏,你瞧,那里便是梅园了。咱们快些走。折些梅枝回去给表姐,在花轿中,闻着梅花的清香,说不定心情能平定些。”

翠屏的眼睛没往梅园看,忧心的盯着陈宜宁的手道:“姑娘,方才忘记问婆子要个暖炉了。你又不爱带手笼,瞧您的手,都冻的发红了。”

陈宜宁低头一瞧,可不是吗,一双纤纤玉指冻的通红,瞧着楚楚可怜。

抬眸对翠屏一笑,陈宜宁俏皮道:“我不冷,这披风暖和的很,我后背还微微有些出汗呢!”

翠屏却不依:“奴婢还是回去问婆子要个手炉吧,若长了冻疮就不美了!将来要是姑爷嫌弃可怎么办?”

前半句话说的一本正经,等最后一句话说完,翠屏的笑容已经十分促狭了。

陈宜宁羞恼道:“快滚!没脸没皮的小蹄子!别在我身边碍着我的眼!”

翠屏笑着跑开,又扭头对陈宜宁道:“姑娘,您在梅林等着奴婢罢!奴婢拿了手炉就过来。”

陈宜宁无奈,只好自己转身朝梅林走去。

梅林这边果然清幽无人,似乎连花瓣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淡淡的阳光照在鹅黄纤巧的花瓣上,别有一番动人的韵致。

呼吸着清新馥郁的梅香,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陈宜宁心情大好,情不自禁的朝梅林深处走去。

梅林深处花枝更加繁盛,若折下来插瓶定然是极好看的。想到这里,陈宜宁微微懊恼,方才忘记让翠屏再拿一支剪刀了。

伸出冻得通红的纤纤玉指,陈宜宁挑了一枝形态最别致的花枝,正准备轻轻折下,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真是好兴致,大冷天的不呆在屋子里喝茶,跑到冰天雪地里赏梅。”

陈宜宁的后背陡然僵硬。虽然本有心理准备,会在周家遇见季渊,可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深幽梅林,孤男寡女,若被人瞧见,只怕会以为是她和季渊在此幽会。

陈宜宁也不搭理季渊,低了头加快脚步便要往外走。

身子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拦住,隔着厚厚的冬装,陈宜宁都能感觉到手臂上精壮的肌肉,脸上一热,忙后退几步斥道:“你要做什么!”

白皙清雅的小脸上满是戒备。一双大眼睛波光流转,直直的对上季渊的眸子。

季渊一身雪青锦袍,竟连大氅都不曾披一件,玄色金线镶滚的靴子,离陈宜宁只有几步之遥。

英挺的面容,在雪光的衬托下尤为俊逸。一双幽暗的眸子隐藏在浓密的眼睫下,叫陈宜宁没来由的心慌,脸上的表情却愈加冷淡。

见陈宜宁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季渊气苦。今日的偶遇,对他而言是惊喜,而对她,却是惊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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