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已经把病人的情况介绍清楚,栢建英伸手向上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目光向在座的众人扫视了一圈,开口道:“8床裴壮的情况,安医生已经做了详细的介绍,现在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黄医生,你管过这个病人一段时间,你先说吧。”
“呵呵,怎么说呢,”黄连奎望了我一眼,轻轻地皱了下眉头,“这个病人刚住到这里的时候,我对他的情况就有所考虑。当时已经高度怀疑有恶性肿瘤的存在,但是并没有做进一步的检查,为什么呢?因为一旦一通检查下来,这么一折腾,就会引起病人的怀疑,病人有了疑心,就有了心病,对疾病的治疗是非常不利的。这不,前一段还有人发文说呢,说大部分的恶性肿瘤病人,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吓死的。对于这个病人的诊断,我是没有意见的。唉,只是安医生毕竟年轻,现在把这个事情搞得这么大,病人十有八九已经有了心病,下面如何做,我也不知道了。”
丫丫的,这都是什么逻辑?真是无礼搅三分,颠倒黑白的东西!明明是自己没有诊断出来,给漏诊了,竟然说的这么振振有辞,见过无耻的,可是却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你丫的要是早就诊断出来了,病人的情况不仅没有得到改善,而且一天天加重,你怎么不想办法出来?
我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就要出口反驳。这时候,我的肘部被叶老师轻轻地撞了一下,扭头望去,发现叶老师正在给我使眼色。我向叶老师会意的点点头,停止身子,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地吐出,使自己眼观鼻、鼻观心,就像老僧入定一样,彻底的静下心来。丫丫的,我就听听,你们能够说些什么。
“呵呵,大家畅所欲言,毕竟是讨论吗,这样也可以取长补短,人无完人不是,都可以从他人的发言中吸收一些经验。”等到黄连奎说完后,栢建英呵呵一笑,打破了刚才稍显尴尬地场面,然后目光望向坐在一边的毛常福,“嗯,毛医生,你是咱医院里的老人了,工作时间也长,经验丰富,你谈谈吧。”
“嘿嘿,这个,嗯,这个听了安医生的介绍,还有黄医生的观点,我个人觉得,对于8床裴壮的诊断是明确的。至于如何处理,用中医药治疗恶性肿瘤,我个人没有什么经验,平时呢,我主要研究心血管这方面的,所以也没有什么观点。如果是我分管的病人,我也和安医生一样,直接将他转往外科去了。具体咋处理,还是大家来决定吧。”毛常福抬头往往我和叶老师,又瞄了其他几个人一眼,嘿嘿一笑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丫丫的,讲了一堆废话,这不等于啥也没有说吗。哼哼!看起来,这个姓毛的是个油里炮鸡蛋的家伙,滑头啊!
“呵呵,不用主任点将了,我自己主动点,谈一些个人看法,不对的地方,大家勿怪。”毛常福的话音刚落地,坐在我对面的贾仁,伸手轻轻的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面,呵呵一笑说话了,“我到咱们这里时间最短了,如果安医生从一进医院实习就算起的话,我比安医生还要晚来几个月。所以说的可能片面一些,不足之处,大家多提意见。”
讲到这里,贾仁的目光望向我和叶老师,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是这样的,咱们医院实行的是企业化管理,当然了,现在各家医院都是这样的。这就决定了,你干的多就挣得多。有句话咋么说呢?嗯,千里做官,为了吃穿。咱们做医生的更是这样,咱们不是神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用来养家糊口的职业而已。说什么白衣天使,那就是人们糊弄咱们的一个笑话。咱们要想增加收入,就要多收治病人,通过药物和各种治疗来进行。这样的话,医院里增加了收入,我们个人的钱包里也会多几张票子。”
贾仁转过头望了一眼一旁坐着的栢建英,看到对方含笑点了点头,接着讲了下去,“8床裴壮这个病人,是咱们中医科的病人,我觉得咱们还是自己进行保守治疗为好,还是不要转到外科了。这样一来,第一,病人不手术就可以少花钱,身体的元气也不会受到损伤。第二,咱们科室内也就多了这一份收入,相应的,大家的奖金也可以多拿些吗。尽管一个病人怎加的收入有限,但是积少成多吗。”
说到这里,贾仁抬头望了一眼叶老师,随后目光扫过众人,“我曾经听说,咱们这里不是住过一个肝癌晚期的病人吗?好像是叶大夫和安医生治疗的吧。听说治疗效果挺不错嘛,好像前一段时间还过来让安医生给做过治疗。事实胜于雄辩,既然晚期的肝癌患者,都能够取得这么好的疗效,这个病人仅仅是个早期而已,正好也是两位所分管,接着治疗下来,不更好吗?”
嗯,这丫的什么意思?怎么有些针对我和叶老师啊。不错,关爱妮是肝癌晚期,因为不能进行手术,所以才不得不采取这样的保守治疗,虽然现在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可是随时有反弹的可能。这个裴壮不一样啊,人家是早期患者,只要切除,基本上等同于根治啊。这家伙说这些话,究竟是想要搞什么?我可不相信,那么有名气的大学里出来的学生,会不懂这个道理。
“呵呵,这个病人我也觉得留下来保守治疗,会更好一些。”栢建英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叶老师,“叶大夫,你是医院里的前辈了,这个病人是安医生所分管,而你是安医生的带教老师,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淡淡的目光依次扫过桌子旁的几个人,叶老师伸手拿过病历,将其压在手下,神色平静望着栢建英,冷冷的道:“栢主任,我和安医生已经仔细的分析了病人的情况,手术后治愈几率极大,这个病人的情况和关爱妮完全不同,这些你应该清楚,在此我不想赘述。我的意见是,转到外科,进行手术切除。如果谁有不同意见,自己把病人接受,亲自去和病人讲,后果自己来负。我的话完了,门诊还有病人,我过去了。
叶老师说完,向我点点头,转身走了。一场讨论会随着叶老师的离去,大家不欢而散。最后,8床也只好按照叶老师的意见转往外科。
以后的几天,我所管的只剩下了七个病人,病情也都很稳定,叶老师就没有再到病房查房了。这样一来,我每天查完这几个病人,开开方子,然后就到门诊跟着叶老师坐诊。这样的日子,幸福而温暖。当然,只要能够时常见到叶老师,我就会觉得莫大的幸福。
这一天,我查完房回到医办室,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医嘱,给每一个病人开好方子,觉得再没什么疏漏后,就要到门诊去坐诊。正在这时,护士长胡芳走了进来,拦住我,冲我一笑道:“安医生,8床新收住一个病人,麻烦你去接诊一下吧。”
嗯,来病人了?那我就去看看。我向着胡芳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哼!什么破医院,给我父亲治成这样,姓路的,我们跟你没完!”我刚走到8床所处的第四病室门口,就听到从屋内传出来的叫嚷声,声音里带着一种歇斯底里。
“嗯,请你们不要在病房里大声喧哗,以免影响病人的治疗。”推开门,我一边走向躺在8号床位上的病人,一边对守在床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正色的说道。
似乎是看到我脸上那种严肃的表情,同时感受到了我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的一丝淡淡煞气,那个小伙子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
几步跨到病床前,低头向床上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男子中等身材,体型偏瘦,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其它并无明显异常。
先用现代医学的诊疗手段,对其进行了一番检查,一切正常。接着我拉过陪床椅,坐下来,开始对其进行脉诊。咦!除了气机有些紊乱,并无明显异常啊?丫丫的,这是心病啊?
我收回搭在对方手腕上的手,故作奇怪的沉吟着,“嗯,这个,这个脉搏很正常呀?没有什么异常啊?咋就会昏迷不醒呢,要不我给他扎几针试试?”
“哼!你是什么医生啊,谁说我昏迷不醒了?我就是手指头疼,不想说话。”我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病人,突然睁开了眼,双目恨恨的瞪着我,冷哼一声道。
“哦?原来意识清楚啊,那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我望向对方,和颜悦色的说道。
“过来就是看病的,哪有那么多废话,你问吧。”对方看了我一眼,似乎发现我是个女孩子后,不想和我一般见识,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