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王理安再想起来的时候也会笑自己那晚怪诞心理--她希望李佑朗此刻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走下这辆漂亮的车,告别那个潇洒的男人-她左右张望着,确唯有孤灯群蝇嗡嗡哼哼好不热闹,两列路灯温柔的黄晕像月亮的红毯,王理安站在红毯的一端,浓夏晚风吹,架不住归来无语。一阵落寞,她希望李佑朗出现在自己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无论开心还是无助。她不用舍弃现在,也不用寄托未来,李佑朗可以始终如一。像温厚的从前。
转过身离开红毯,她叹了口气。
只是她没有看见李佑朗藏在郁郁葱葱之后,如她所愿一直看着她。只是王理安没有时间注意。
李佑朗刚一下楼便恰巧看到了她告别了薛城北,他连忙躲了起来。王理安面含春色好像有说不出的高兴事,东张西望暗自得意。她扬着头微笑着脚步也轻盈了,像极了新贵得宠这四个字。这条路就是爱情的红地毯,她在受注目礼享受心中聚集的闪光灯-李佑朗这样想着。
他冷眼看着大门口薛城北的车久久没有离开,在李佑朗的眼里他无非就像情人的怜爱-看也想再多看一眼,别说依偎在身边的时候了。所以她逃离了相亲,手机也不接,又这么晚回来。
他冷笑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感觉呢,他和周娜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缠绵不尽的。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确是有默契的。连转身离开都是默契的,不用后知后觉。
王理安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突然有阵心酸。此刻在她心里荡漾的是薛城北,她忽然有些想不起李佑朗的脸。她赶紧拿出手机,才想起她不能现在开手机。她叹了口气,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只记得那件白色t恤在昏黄路灯下瘦瘦高高,一样凉风习习,一样。
那是她青春的影像。蒙着一层灰放在心房里,见到微笑阅之哑然。
进门的时候王建朝正在接电话,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别过脸。王理安假装没看见径直走回房间。
“你站住!”
是杨俊梅。声音冷冷的让王理安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刚才去哪儿了,那个男的是谁啊?”
“李佑朗啊,还能有谁啊?”
杨俊梅冷笑一声:“放屁!王理安,你行啊你,你现在翅膀硬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连个招呼也不打啊……你当你爸你妈都是傻子聋子瞎子没耳朵没眼睛也没嘴不会问啊,你要是不想去谁也没逼你啊,你是不是答应了……”
王建朝挂掉电话。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看着杨俊梅拉开架势摆好姿势,然后哗啦啦的开砸。
垃圾桶一脚被踢翻,瓜果皮核散落一地。
“你说话啊,那个男的是谁啊?你能啊,认识不少人呢。李佑朗他不要脸咱管不着,那是他没有家教不负责任,你哪天要是让我从别人的耳朵里听见你王理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了,就跟李佑朗似的干那些不要脸的事儿让人拍下来了留证据了。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放心,我养着你,我也不怕坐监狱,我豁着这条命不要了……”
“行了行了,有事儿说事儿。”王建朝缓了缓,“刚你大姑打来电话了,挺生气的。你也是,你要是不愿意去你换个方式,别弄得这么难看。那让人家以后怎么给你介绍对象啊……”
王理安歪着头一声不吭以示抗议。
“你不用这么不服气,你想说什么就说,咱们这个家就是太民主了,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王理安冷笑一声。
……
中学时三天一骂,五天一打让王理安心如冷灰,她从没觉得王建朝和杨俊梅有朝一日会真的理解自己,会放弃拿起剪刀修建自己。
所以,一晚上的狂轰乱炸也在杨俊梅的哭喊声和王建朝被激起的怒火中结束。
“就是养条狗,也比养你强!”
说实话,王理安听到王建朝这样说的时候眼泪刷的一下集中在了眼眶,但她忍住了。咬破了嘴唇也忍住了。
从心里爆炸的五味杂陈被硬生生的压抑在心里。王理安觉得一阵胃痛,生出许多虚汗。
第二天,王理安很早就出了家门,下楼的时候看见李佑朗笑着跟自己招手。
“早啊~”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和你一起吃早饭啊,我猜着你今天肯定心情不好会早出门儿,这不是心有灵犀的。”
“拉倒吧……”王理安笑了笑。
但她又实在笑不出来。
李佑朗心里一暗:“怎么了,挨骂了?”
“嗯……”王理安说完才想到,薛城北这一节要不要跟他说的呢?她歪头看了看李佑朗有些暗沉的脸,心想:算了,还是不要说得好。李佑朗其实还是挺小心眼儿的,再说她现在也没有这个情趣了。
“为了什么呢?”
“算了,还不是老一套,我也不想说了。走吧,你想吃什么?”
她没有说。不管因为什么她终于还是对他撒谎了-家里反对的声音她从来没有对自己隐瞒。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让李佑朗更觉悲哀。
薛城北。
李佑朗心里莫名其妙的默念着,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儿。我们去吃酸辣粉吧。”
“好啊。”
安赫阳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觉得有些头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一样,疼得厉害。她喊了一声蒋悦营,但是没有回应,她完全不知道蒋悦营什么时候走的,伸了个懒腰便迷迷糊糊地去开门。
是程让。
她心里一惊,不禁愣住了。
程让看见堂堂安赫阳一副见鬼的表情,完全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冷傲。
“蒋悦营在吗?”
安赫阳缓了缓神:“哦……她好像不在。你有什么事儿啊?”
“我钱包好像昨天晚上落这儿了,我过来看看。”
“哦,你找吧……”
安赫阳还没清醒,程让暗自庆幸。他假装翻找,顺势把藏在床底的手机装在裤兜里,一边嘟囔着:“我记得昨天拿着进来的,怎么没有呢?”
安赫阳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听到他说,便睁开眼睛,程让已经走到门外了:“怎么没找到吗?”
“没有,可能丢了吧,里面好多重要东西呢……”程让拿出手机拨电话,“我给我妈打个电话看看在不在家,你就别费心了,昨天晚上喝挺多啊……”
安赫阳笑了笑。眼睛涨得难受。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接着睡吧……”
安赫阳送他出去关好大门,听到屋内大钟敲了一声,她进屋一看,不禁皱起眉头:“才七点半就来找钱包,这什么情况啊……”
程让走出后没多久,手机设定的闹钟便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身冷汗,又暗喜自己决断得当,技艺超群,得以脱险。
他坐在车里迫不及待地给手机充上电打开录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