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彬还在为那位朋友开脱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窝子上,却一点儿血都流不出来。我咬牙瞪着他,很不得将他撕个粉碎,让他在我的面前彻底消失。
他的朋友拿着我的钱付了房费,结果他告诉我,他的朋友也是一个好人。他王亦彬难道是当我瞎了吗!这么大年纪了,我分不清好人和坏人吗?看来我还要向他们感激涕零的,感谢他们没有将我扔在大街上?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憋了许多火气,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起来。我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把你的狐朋狗友叫出来,我亲自好好感谢感谢他。”
我将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声线也有些紧。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些事,已经好好谢谢他了。”王亦彬说到这里,向四周看了看,将手挡在脸侧,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张扬。如果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话,我妈肯定会知道。你也知道,我妈最喜欢嚼舌根,她知道一件事的话肯定闹得乡下人也知道了。你的乡下不是还有老人吗?如果他们知道这些事情的话,肯定会非常伤心的。”
他说话的表情很是担忧,像是真的是为我着想似的。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撩起眼皮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我觉得他是在拿这件事情在要挟我,但是确实拿住了我的软肋。
这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就连现在都觉得恍恍惚惚的,恨不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如果这件事情传进了爸妈的耳朵里的话,他们还不得伤心成什么样呢。
严重的话,他们就直接将我扫地出门了。农村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闲言碎语,却也最喜欢说一些闲言碎语。我的这件事情无异于在他们的脸上抹了一把灰,让他们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我有些动摇了,但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但是,有人在一旁帮我顺着气,而且还是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大嫂,我知道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想求你一件事情的。你也知道,我哥上次出了车祸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他想要见你,但是又害怕伤了你的心。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回去的。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我哥呢?”
他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的,我就差点儿相信他是来求我回去的了。他无非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砝码,一个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回去的砝码而已。
虽然我有些不甘心,但是在现实面前,我还是很没出息地低下了我那高贵的头颅。但是,在我就范之前,我还是垂死挣扎了一番。
“这就是你打的小算盘吧,你就这么想让我回去?当初你不是天天诅咒我去死吗?现在这么替我着想,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腆着笑脸说道:“我当初不懂事,我也是无意的。而且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就住在你们家,你也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好不容易浪子回头了‘,你却还来挖苦我,我都有些伤心了。再说了,你嫁给我哥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啊。现在我哥出了事,我也不想看着他伤心,这才才打扰你了,你也不要多想。”
王亦彬说话的样子有板有眼的,先是给我戴了一顶高帽子,又是态度谦虚地承认错误,最后又替王亦寒求情。他说的这些话都有理有据的,滴水不漏。就算我觉得心里很别扭,但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我虽然没有答应立刻回王家,但是也松了口,说会好好考虑考虑,而且还应承了过几天就去医院看望王亦寒。
从餐馆里出来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理智和智商都收拾了回来。我去了一趟银行,将已经锁定了的银行卡解锁,取了一些钱以后,打了出租车去了美拉家。
今天是美拉上班的日子,这个时候也不在家里。我拿着她的家门钥匙,轻车熟路地上了楼。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那天是真的生了我的气了吧,我不敢给她打电话,也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她的性格虽然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是她的脾气却很倔。现在和我生这么大的气,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气,这件事情也就这样搁浅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向卧室走去。房间里有许多食品袋子和许多团成一团的纸巾,我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我忙将目光移开了,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和物品,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我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吭哧吭哧地往楼下搬,我在心里狠狠地将自己自嘲了一番。我就像是蒲公英一样,虽然自己有一颗浪迹天涯的心,却始终都做不到自由。
我的来去完全取决于风的方向,我就在看似自由的生活中渐渐迷失了方向。
从美拉家里出来以后,我就一直担心自己会迎面撞上美拉,如果真的遇见她的话,我应该和她说些什么。或者,她会说些什么。我将手里的钥匙攥得更紧了,原本打算将钥匙给她留下的,但是最终还是将钥匙带走了。
她应该会找我要钥匙的吧,等到那会儿,她肯定消气了,我们也能顺理成章地和好了。
夜色降临,我在一家宾馆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后,还是拉着行李箱进去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里面装修得很漂亮,但是给不了我安全感,没有家的感觉。
我睡觉的时候,将房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就连角落也不放过。我将门反锁着,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还在上面放了一只水杯。我反复查看了好几遍,才忐忑万分地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