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扫了四周,一眼就望见坐在窗前,喝着果汁的景恬。数日不见的她,长发披散,五官柔美,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宛若一副静美的画。
她也看到了自己,他微微抿唇,嘴角卷起了一抹和煦的笑意。走到她跟前后,柔声唤道:“恬恬,你来很久了吗?”
景恬也自然的拉开了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刚到不久。”
阮一程落座前冲着老板说了句老规矩后,就坐在了她对面。从他坐下到老板将青果茶端上来的间隙内,他们都没有对话。
似是无话可说,又似不知从何说起。
茶香袅袅,轻雾环绕,静谧的空气出现了点点晕色。
景恬见阮一程不开口,转动了一下眼睛,落定了情绪后,主动问及:“你不是要跟我说我妈的事情吗?现在可以说了。”
阮一程抬眼,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青果的香味与其的酸涩味一并入喉,清香有余,酸涩恰宜。
景恬见阮一程还没回答,握着芒果汁的手不禁稍紧:“怎么了?难道中途有什么很难启齿的事情发生吗?”
“不。”阮一程笑着摇头,如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后,浅浅加深:“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告诉你。”
景恬听闻他的话,微微歪着头。
阮一程略微思量了几分钟,才放开了抿起的唇,低声道:“昨晚我本来想去看看伯父的,但是没想到我站在门口敲门却发现门没关。我本来要离开的,但是想到伯父一个人住,我担心他是不是有事就自作主张的走了进去。紧接着,我就走到了客厅。刚进去,就听到了对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对话声?”景恬惊讶,自从妈妈失踪,她嫁给沈维霆之后,家里就一直只有爸爸一个人,偶有家佣但是对方下午就会离开,第二天清晨才来。
照理来说应该只有爸爸一个人。
莫非,有什么人来拜访他?
可是听阮一程的语气,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对。”阮一程点头停顿着,又喝了一口气,像是要压制什么情绪一样。片刻后才继续说下去:“我以为是伯父在跟什么人在打电话,但是我进去后却发现里面真的有两个人。而且有一个伯父的声音,另一个……”
景恬听闻他有停顿了,心倏地一沉,几乎是本能的,脑海立马就迸出了一个念头。
可是却又那么的不敢置信。
阮一程见景恬一脸的惊疑,仿佛已经猜到了,便继续说道:“另一个人就是伯母。”
景恬整个脑子瞬间防空,仿佛刚被雷电轰击过的大地,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
伯母,他说家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爸爸,另一个是伯母!
伯母,就是妈妈,莫可冉!
“你确定吗?你没看错?”
阮一程见景恬倍感震惊,毫不意外,严肃的点头:“我确定,而且是我亲眼所见的。”
景恬心弦乱颤,好多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满满胀胀,让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憋了半天,她才出声又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吗?”
阮一程闻言,望着她的目光微微一陷,缕缕暗色正在涌动:“有,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景恬听闻这句话,不禁蹙眉:“还有什么,你尽管说,我要知道全部。”
阮一程也蹙起了眉,与惊天不同的是,他的神色含浮现了不忍:“恬恬,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其他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景恬惊然看着阮一程,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她,后面的事情她不便知晓;还是他故意遮遮掩掩,想让自己掉入他的……算计。
“你想说什么,请直说。如果跟我有关,请你如实告诉我,如果跟我没关系,那就免开尊口。”
她很不喜欢被阮一程牵制着谈话的感觉。
阮一程见她有些生气,神色有些为难,解释道:“这件事跟沈维霆有关。”
“什么?”景恬瞪着眼。
窗外蓝空清碧,白云悠哉,微风徐徐而过,卷走了些许热暑,输送了几分清凉。
开车疾驰直奔景芯学校的沈维霆在打听到景芯所在的办公室后,将车停在楼下便冲上楼去了。
一口气跑到了五楼,他才略显迷茫的停下,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的慌,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乱了衣襟,然后才缓步往前走。
他眉目如刻,五官俊美,一身酷冷的漫步前行。一路,有不少学生与其他老师和他擦肩而过,大家都对突然出现的他表现出了激动的好奇,齐齐压低声音低喃他是谁。
对这种关注已经习以为常的他,一路坦然得近乎霸道的走着,路过一个办公室门口他才转动眼眸扫一眼门号,算着景芯的办公室应该在尽头后,他目不斜视的走着。
修长的身形,冷漠的容颜,淡薄的气质,不由自主的牵扯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有些人认出了他,却不敢出声,趴在门口小心的窥视。
一时间,整个五楼都热闹起来了。
在办公室尽头的景芯正在整理下堂课要用的课件,突然就感觉四周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她好奇的抬头,正好见到一个满脸红晕的女老师从外面跑进来,冲着她们低声嚷道:“啊,我跟你们说,外面有一个很帅很帅的男人正朝我们这边走来。”
“很帅很帅?”其他人好奇的望着她:“有多帅啊?”
女老师激动得不能自已,捂着脸低声家尖叫:“很帅,而且很眼熟,好像是哪个明星,还是什么!天呐,你们可以出去看。”
“是么?”其他人被吊起了好奇心,蠢蠢欲动。
景芯收拾好课件,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去接杯水就差不多了。
然而正当她起身准备出去时,突然一股阴风从室外刮来,瞬间就冻住了她的脊骨。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醇悦中带着一抹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景芯,请出来一下。”
景芯听闻对方的语气顿时觉得乌云压顶,在其他老师满目惊艳的目送下,她挪着步朝那个人靠近。
惨了惨了,刚让景恬去见阮一程,三叔就来了。
怎么办?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说了,三叔肯定会误会。
可是不说,那误会会更深吧?
心慌意乱的挪到门口时,她按捺住心虚,怯生生的开口唤来人:“三叔。”
沈维霆低头看明显心虚的景芯,没说话,折身就往另一边走。
景芯暗叫不妙,耸头耸脑的跟了出去。
两人走到另一边尽头的窗户前停下,景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不坑声。
办公室内的其他老师纷纷趴在了门框上,小心的监视他们。
对于这些插曲,沈维霆视若无睹。沉沉的目光压在不敢看自己的景芯身上,收敛了身上的清冷气势,淡声问道:“景恬呢?”
景芯身形微微一颤,低声道:“三婶……三婶,没和我一起啊。”
沈维霆见景芯的样子已经猜到景恬肯定是和她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而且这件事情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他压住正在心头游窜的怒火,沉声说道:“惊喜,我不想说废话,告诉我,景恬在哪里?你专门去找了她,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景芯知道不能糊弄了,这才小心的抬起头,然而看了一眼那双宛若深井的眼眸后,她又被对方过于冷沁的眼神吓住。
“我……我……”
“说!”
景芯心一颤,闭着眼,如实回答:“景恬去见阮一程了。”
听闻这句话,沈维霆整个面目倏地凝固,震惊与心痛霎时间涌上了心头,让他一下子就怔住了。
景芯见沈维霆不说话,呼吸却在不断加沉,连忙继续解释:“三叔,我去找景恬是因为阮一程联系我说知道景恬妈妈的下落,您也知道景恬一直在找她妈妈,我想既然他有消息不如让景恬去见见他。您不要生气,也不要怀疑景恬,我之前不说就是怕您生气……三叔。”
她一股脑的说了很多,尽可能压缩语句让他明白,但是看沈维霆仍旧凝滞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到底有没有用。
“三叔,你要相信景恬,也要相信我啊!”
突然,沈维霆沉着脸扭头就走。
景芯见状,大呼不好,连忙伸手去拦:“三叔,你不要生气,这件事是我的错,不怪景恬。三叔,您不要这样……”
脸色阴沉得骇人的沈维霆蓦地停步,字字清晰,字字冷漠的问:“他们在哪里?”
试图解释清楚整件事的景芯一愣。
沈维霆蓦地回眸,深邃的眼眸里尽是封骨的冰寒。
“在……他们的老地方……”景芯很害怕,如果知道沈维霆那么在意景恬与阮一程私下见面,她说什么也不好让景恬一个人去。
惨了惨了,现在说什么都完了!
沈维霆虽然很生气,但是还没有丧失理智,又问了一句:“景恬身上有带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