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仿佛睡了几个世纪,头沉得要命。望着眼前的布置,贾襄渐渐拾回理智,环顾四周,没有小贾的影子。
顿时有种天塌下来了的眩晕感。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贾襄大喜过望,随手抓起一件外衫裹住身子,光脚下床。
“爹……爹……”
贾襄循声看去,只见小贾正趴在床底下,只探出一颗小脑袋,一脸‘你在干嘛?’的困惑样望着她。
贾襄楞了一下,接着扑哧一下,把小贾从床底抱出来,宠溺地笑道,“哪里不好玩,偏往床底下钻?”
小贾眨眨眼,“爹爹……”
“你爹才不会去床底下。他这个人呀,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站在高处,享受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快感。”贾襄笑盈盈地说。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地声音,“可惜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人永远的踩在脚底。”
贾襄缓缓转身,淡淡睨了‘雪千寻’一眼,道:“有一种人天生就只会踩着别人,而另一种人,不管怎么翻江倒海,也无法咸鱼翻身,改变不了被踩的命运。东方不败属于第一种,而你,很不巧的,属于第二种。”
‘雪千寻’不怒反笑,“那么你呢?你自己,又属于哪一种?”
“与你不同的那一种。”贾襄道。
‘雪千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地笑容,走近贾襄,道:“那我就翻个身给你看看!”说罢,扬手便要甩贾襄一个耳光。
“疯了你?!”半路杀出一个黑衣男子截住‘雪千寻’的手,道:“你忘了王爷的吩咐吗?他要一个完好的、毫发无损的贾襄。让王爷见到她脸上有伤痕,你还想活命吗?”
‘雪千寻’恨恨地瞪着贾襄,半晌,恼怒地挥开黑衣男子的手臂,道:“好,她不能打,我打她的儿子!反正王爷也容不下东方不败的孽种。”
闻言,贾襄的手稍稍收拢了一些,脸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微笑道:“罗夜离要的应该不是一个死的贾襄吧?你若敢伤我儿子半分,我便让你们交不了差。不仅受罗夜离的责罚,还要受日月神教的追杀与我贾府永生永世的封杀。”
‘雪千寻’:“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你不妨试试。”贾襄笑容可掬,脸上一派泰然。
‘雪千寻’扬手要打,却在半空中陡然停下,凶神恶煞地盯着贾襄看了一会儿,握拳,放下手,怒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能耐!你不过是仗着王爷爱你!若不是王爷爱你,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多谢提醒。关于这一点,我一定会当面亲自‘感谢’他的厚爱。”说到‘感谢’二字时,贾襄的眼中闪现几许冷然。
“不必惺惺作态!你若真想感谢王爷,就死了对东方不败那个大魔头的心,一心跟着王爷,助王爷一统江山。”‘雪千寻’的语气很不友好。
贾襄淡淡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雪千寻’双眼一眯,狐疑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贾襄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一旦她变得温顺,那就表示她又在琢磨着什么。这个道理王朝和张裕用性命证明过。
贾襄望着她笑而不语。有时候一个字不说比千言万语更有用。
果然,贾襄的沉默让‘雪千寻’更加的笃定她在策划者什么,心神不宁起来。“你看紧她,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她对那黑衣男子说。
黑衣男子皱了一下眉,道:“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必要那么夸张吗?”
“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越是诡计多端。盯紧点,听我的没错。”见黑衣男子面上仍旧有犹豫,‘雪千寻’又道:“她的手段我见识过,那是你我永远也无法达到的高度。”语气有些不甘,有些咬牙切齿。
黑衣男子见‘雪千寻’不像是在耸人听闻,便点头道:“我会看紧她的。”
睇着紧张兮兮的两人,贾襄淡淡地笑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要让敌人感觉到她的威胁性。越是草木皆兵的敌人,越容易被打败。
多疑是弱者的通病。利用敌人的多疑,则是她的取胜之道。
“可以弄些吃的来吗?”贾襄问。
黑衣男子犹豫地看向‘雪千寻’,怎么办?
‘雪千寻’也不知如何是好,恼火地跺了一下脚,道:“给她两个白馒头!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说罢,气腾腾离开。
黑衣男子则依‘雪千寻’之言给了贾襄一碟白馒头。
贾襄轻叹一声,威胁性太强的弊端就是以后只能吃白馒头了。
“可以给我一碗水吗?”贾襄又问。
黑衣男子面露警觉,“你要水做什么?”
“……喝。”难不成他以为她要用一碗水淹死他?
一碟馒头一碗水的生活还在继续,贾襄现在一看见馒头就想吐。不过小贾倒是对现状相当之满意,尤其是每当黑衣男子送来馒头时,总是笑得特别开心。
这一日,黑衣男子又端来一碟白馒头。人才走进门,小贾就手舞足蹈咯咯地笑了起来。贾襄好笑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小贾啊,咱们贾家的人都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你怎么这么好养?”
闻言,小贾一脸懵懂地看向她,眼睛一眨不眨。
贾襄又道:“可怜的孩子,一定是从你爹那儿继承来的。也对,吃馒头比吃盐好了太多,你应该知足。”
黑衣男子一听贾襄讲话就神经紧张,把馒头和水搁到桌上,默默退到一旁。
“你有妻儿吗?”贾襄一面将馒头掰成小块放到碟中一面说。
黑衣男子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是女儿还是儿子?”
黑衣男子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正欲问她怎么会知道,转念又想到‘雪千寻’的嘱咐,便抿紧嘴,一言不发。
贾襄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梁王给你多少钱让你替他办事?”
黑衣男子闻言面露凶光,随后又换回面无表情,冷声道:“我替王爷办事,不为钱。”
“不为钱,那想必是为了报恩吧?”不等黑衣男子回答,贾襄接着笑盈盈说道:“知恩图报的人,通常都良心未泯。”
黑衣男子微怔,垂下眼不说话。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贾襄问。
“不可以。”黑衣男子果断拒绝。
贾襄只当没听见他的拒绝,道:“把门关上。”
黑衣男子一怔,犹豫了片刻,起身将门关上。
“从门的另一边。”贾襄望着他说。
黑衣男子的嘴角颤了一下,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贾襄微微一笑,“如果你把这句话说给你的妻子听,她一定会很感动。”
“这与你无关。”
“你见过你的妻子给孩子喂奶吗?”贾襄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黑衣男子面露窘迫,没吭声。
“看来是没有了。”贾襄又道:“如果你也没见过其他女人给小孩喂奶,你的妻子就不会怪你。”
黑衣男子又是一愣,随即猛然意识到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连忙转过身去。不就是给孩子喂奶么,她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吗?
“你还是把门关上吧。即使是背影,你的凶神恶煞,也会让他倒尽胃口。”贾襄的语气甚是轻描淡写,却让黑衣男子背脊狠狠地颤了几下。
最后,黑衣男子郁闷地走出去,从外面将门关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黑衣男子还沉浸在对自己的妻子疏于关心的自责之中时,‘雪千寻’出现了。
“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雪千寻’问。
黑衣男子回神,答道:“她在里面……给孩子喂奶。”
‘雪千寻’一听他的回答便大叫道,“她从来没给孩子喂过一口奶!”说着一脚将门踢开,冲进房内。黑衣男子也一脸懊恼地跟进去。
“令尊没有教你,敲门是最基本的礼貌吗?”贾襄手里端着茶,无比优雅地缓缓抬眼看向来人。
“你……”‘雪千寻’没料到贾襄竟然没有逃走,怔了半晌才恶狠狠地说道:“谅你也不敢逃!”
贾襄抿唇一笑,道:“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我为什么要逃走?”
‘雪千寻’语塞,瞪着贾襄不说话。
这时,坐在桌上吃馒头的小贾兀自咯咯地笑了起来。
贾襄无比慈爱地看向小贾,道:“小孩子嘲笑大人是不对的。”
小贾像听懂了她的话,突然不笑了。
“真乖。”贾襄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又道:“咱们贾府的人,都是有教养的。不要嘲笑敌人,将不屑放在眼里就够了。”
小贾似懂非懂地歪头想了想,然后,低头吃馒头。
贾襄也没有指望他有多配合,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低头饮茶,大有‘慢走不送’的意思。
‘雪千寻’冷哼一声,对黑衣男子说道:“看紧她。现在是在海上,她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一旦上了岸,指不定会使什么诡计!”
黑衣男子没有接话,目光如炬盯着贾襄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那段时间,她在屋内做了些什么,亦或者什么也没做,但就凭她骗他出去的这一招看来,他已不是她的对手。
不疾不徐的语气,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似风平浪静,却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防不胜防,说得就是她这种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看透了一切的高深莫测和掌控了全局的从容不迫。
黑衣男子不明白,身陷囹圄的人明明是她,为何担惊受怕的人却是他?
监守监到这个份上,真不知道是他太失败,还是她太成功。
“你很聪明。”黑衣男子收回视线低声说。
“多谢夸奖。”贾襄继续喝茶,气定神闲、稳如泰山。
“你可能不相信,我现在非常期待看到你逃走。”
“我相信。”贾襄笑悠悠看向他,道:“你很好奇我会以怎样的方式在你的眼皮底下逃走。”
“不错。我想知道,你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会逃走。”
黑衣男子微惊,“为什么?”
贾襄没有回答他,只对他笑了笑,便起身把啃完馒头的小贾抱起放到床上,笑道:“乖乖睡觉。小孩子就应该吃完睡睡完吃。”
黑衣男子闻言满脸黑线,吃完睡睡完吃那是猪吧?
罗夜离等了五天都没等到东方不败再次光临,却等来了后方粮草被烧的消息。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说清东方点。”罗夜离沉声问来报的将领。
“粮仓没有任何被撬损的痕迹,末将怀疑是天火。”
“胡说!本王命你立刻查明原因,再敢信口雌黄,军法处置!”
“是、是。”来报信的将领逃也似地退下。
罗夜离恼火地重重向桌案锤下一拳,沉吟良久,道:“军师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东方不败。”军师徐斛淡淡说。
“本王也这么认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罗夜离拳头紧握,高声道:“来人,去燕军大营请东方不败来。”
不等营帐外的士兵回答,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用如此劳师动众,本尊已经恭候多时了。”话音才了,东方不败人已立在罗夜离、胡伯格等人的面前。
“粮草是你烧的。”罗夜离的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东方不败勾唇一笑,道:“不错,是我烧的。”
罗夜离的面容瞬间寒下,道:“你不想见到你儿子了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东方不败笑悠悠道:“你该关心的是,后方粮草被烧,你还能支持多久。哦,忘了告诉你,算算日子,你在蜀州的另外四个粮仓,也快化为灰烬了。”
罗夜离闻言大骇,一个粮仓被烧不要紧,他还可以从蜀州补粮,可如果蜀州的粮仓也被烧,那他就回天无力永远退场了……
“怕了?你早该害怕的。”东方不败的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眼底却流淌着截然相反的寒光。
罗夜离昂起下颚与他对视,“这个世上,心狠手辣的人不止你一个。”
东方不败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底的冰冷更加凛冽,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你的心狠手辣,我见识过。但是我的心狠手辣,你却未真正见识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东方不败只接受一个人的威胁,而那个人不是你。除了她之外,其余所有试图威胁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死。”
罗夜离也不退缩,与他针锋相对,“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黄泉路上,有人与我相伴,我也不怕会寂寞。”
“你放心,我难得对一个人恨之入骨,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轻巧。”东方不败邪肆一笑,道:“我等着你来求我。”说罢,转身离去。
罗夜离怔怔地杵在原地,被东方不败的忽然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阵,他败得一塌糊涂。现在的粮草,只够梁军撑三天。离这里最近的粮仓已经被烧,而远在蜀州的四个粮仓,就算幸免于难,要从那里调度粮草,至少也要花上十天半个月,根本就来不及。
“事到如今,山穷水尽,军师以为本王该如何是好?”罗夜离苦恼地问。
徐斛却甚是轻松地笑道:“并非山穷水尽。”
罗夜离见状微喜,“莫非军师有良策?”
徐斛道:“良策没有。不过王爷可还记得,前几日后方粮仓传信来,粮草告急,需从蜀州总仓调度粮草的事?”
“记得。那件事本王准了。”罗夜离道:“但是那件事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徐斛道:“据我推测,那批粮草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罗夜离大惊,“军师的意思是,那批粮草现在既不在蜀州粮仓,也没有与后方粮仓一起被焚?”不等徐斛回答,他又道:“立刻派人去接应,将粮草直接运来军营,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徐斛道:“此事王爷大可放心,我会安排下去。倒是另一件事……”
“直说无妨。”
“是。”徐斛道:“有了那批粮草,我们虽然不至于立刻断粮,但也撑不了多久。”
“最长能撑多久?”
“一个月。”徐斛道:“想要在这一个月之内筹集足够百万将士维系生存的粮草,办法只有一个。”徐斛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相信罗夜离明白他的未完之意。
罗夜离沉默片刻,道:“你下去吧。此事我自有考量。”
徐斛点头离开,临出营帐,又忍不住回头说道:“王爷,与东方不败作对,实非明智之举。”
罗夜离闻言神色一沉,道:“不要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
“王爷……”
“做好你该做的事。”
徐斛还想劝谏,但见罗夜离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便叹一口气,道:“是。”走出罗夜离的营帐,徐斛仰头长叹一口气,望着虚空怔忪了半晌,才举步离开。“天意,天意啊!”
“徐军师又看破了什么天机?”胡伯格从侧方走上前与徐斛并排。
徐斛没有直接回答胡伯格的话,喟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摇头说道:“意气用事,难成大器。”
胡伯格闻言深眸一闪,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依军师之间,谁能成大器?”
徐斛微讶,扭头看向他,“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胡伯格哈哈一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听听军师的高见。”
徐斛探究地看了他一会儿他,道:“不管谁能成大器,王爷才是我们的主。”
“军师说的对。”胡伯格点头呵呵地笑。
在海上漂泊多日,终于上岸了。踩在坚稳的泥土地上,贾襄只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明明是阴沉沉的天乌云密布,在她眼里却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终于到了中原。中原,可是她的地盘啊!
“不要打歪主意,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雪千寻’见贾襄一下船就心情很好的样子,便出声恐吓。
贾襄淡淡一笑,道:“我若真想打歪主意,那么到时候,只怕是我对你不客气了。我这个人,心情好就什么都好,也不会打什么歪主意。心情一不好,就忍不住想做点什么,例如……”贾襄没有把话说下去,左右瞧了瞧,转而说道:“所以,趁我现在心情好,少说两句。破坏我的好心情,就是给你自己添麻烦。”
贾襄的话让‘雪千寻’听了恼火至极,却又心存忌惮,不敢发作,最后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有名字吗?”贾襄问身旁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迟疑了一下,道:“李陵。”
贾襄笑着挑了挑眉,道:“我有一个表哥,名字里面也有一个‘陵’字。”
李陵没有接话,等她说下去。
“其实这个‘陵’字,是非常不吉利的。”贾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说话。
下岸后贾襄就被安排住进了一家客栈。说来也巧,这家客栈对面就是汇丰钱庄。这这个镇子,就是沙坪镇。
为了安全起见,‘雪千寻’只要了一间大客房,房内有两张床。一入住,‘雪千寻’就关起门窗与李陵吵了起来。
“你不知道这里是她的地盘吗?”
“不知道。”李陵皱眉,“这里是西州,离金陵远得很。”
“这里是沙坪镇!”‘雪千寻’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紧闭的窗户说道:“你打开窗户看看,对面就是汇丰钱庄!”
“汇丰钱庄到处都是。照这样说,整个中原都是她的地盘,我们压根就不应该上岸。”李陵一脸郁色地说。
“这句话我喜欢听。”贾襄举起手中的茶杯对他做一个‘先干为敬’的姿势,浅抿一口,嘴角的笑容优雅而从容。
“你给我闭嘴!”‘雪千寻’恨恨道:“你别太得意,我们只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也很长。”贾襄道。
‘雪千寻’闻言一震,道:“你说什么?!”
贾襄淡淡道:“我说,一个晚上也很长,可以发生很多事。”
‘雪千寻’:“你……”
“你还是值下半夜吗?”贾襄完全无视被她气得跳脚的‘雪千寻’,问李陵。
李陵楞了一下,刚想回答‘是’,却听‘雪千寻’抢先说道:“我值下半夜!你休想玩什么把戏!”
贾襄闻言默默转身给小贾换尿布,嘴角带着笑。
忽然,小贾开口叫道:“娘……”
贾襄一震,随即大喜,激动地说道:“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小贾困惑地眨眨眼,“娘……娘……”
“乖!真乖!”贾襄激动地把小贾抱紧。
“星星……星星……”
贾襄僵住了,心道:真是天生的破坏分子,跟你爹一样,做了坏事不让人知道心里就不舒服!
‘雪千寻’也听出了猫腻来,警觉地问:“什么星星?”
贾襄立即敛了敛心绪,脸上恢复平静,侧头说道:“天上的星星,没见过吗?”
‘雪千寻’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却又不知道她到底在预谋着什么,便坐回床上一眨不眨地瞪着贾襄母子,静观其变。
见‘雪千寻’没再追问,贾襄也默默松了一口气,刮了小贾的鼻子一下,道:“星星晚上才会出来,现在还是白天,没有。”
‘雪千寻’才刚稍稍松懈,一听贾襄一口一个白天晚上的,精神又紧张起来。今晚肯定会发生什么,肯定会……
正文第一百五十二章:谁在装神弄鬼?
当晚,贾襄母子好梦正酣,‘雪千寻’却睁眼到子夜,呵欠连天、眼皮打架。本来上半夜归李陵值,但‘雪千寻’不放心,便也不肯上床睡觉。
“你去睡吧。”李陵道。
‘雪千寻’精神一振,甩了甩头,道:“我不睡。我要一整晚看着她。”
“可是你这样很影响我的精神。”李陵道:“我本来不困,被你昏昏欲睡的样子影响了,也困得不得了。”
“那你去睡啊。又没人让你守夜!”‘雪千寻’不爽地说。
李陵道:“我是男人。”
“自以为是的男人!”
李陵面色微变,嘴角动了动,最后好脾气地说道:“你放心,我会看住她的。如果真让她给逃了,王爷那边,我也会担起全部责任。”
闻言,‘雪千寻’面露诧异,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半晌,才道:“好,就把她交给你,但是不许有任何疏忽。”
李陵抬了抬眼皮,算是听到了。
夜风习习,吹打在窗户上吱吱作响。李陵目不转睛地盯着贾襄母子,直到公鸡打鸣才站起来伸展拳脚。不料手臂刚一张开,腰部就被人点了穴道。李陵顿时大惊,大叫道:“什么人?!”
‘雪千寻’被这一声叫喊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
“有人点了我的穴道。”李陵道。
‘雪千寻’立即查探房内,没有发现可疑人物,门窗也都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再观贾襄,呼吸均匀,睡得不省人事。“你确定有人来过?”‘雪千寻’一脸狐疑地问李陵。
李陵见‘雪千寻’怀疑他,立时板着脸说道:“你当我杵在这里一动不动是闪了腰吗?”
‘雪千寻’嘴角微动,隔了几秒才替李陵解开穴道,说:“你看到点你穴道的人的面貌吗?”
李陵:“没有。他是从我身后暗算的我。”
‘雪千寻’闻言又检查了一下门窗,道:“没有人进来的迹象。”
李陵不信,亲自将房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真的没有人闯入的迹象,才奇怪地说道:“明明有人点了我的穴道……”
“是你的错觉吧。”‘雪千寻’道。
李陵嘴角微颤,黑着脸道:“被人点了穴还能有假?你有本事你错觉一个给我看看!”
‘雪千寻’道:“说不定,真是你闪着了腰……”
“……”这个女人是白痴吗?李陵撇开眼,不再与‘雪千寻’浪费口舌。
翌日。‘雪千寻’与李陵萎靡不振,贾襄却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你们俩昨晚去做贼了?”贾襄笑盈盈地问。
‘雪千寻’冷哼一声,扭头不语。李陵则仔细观察贾襄的表情,果然从她的笑容中发现了幸灾乐祸。
昨晚的事,果然是她搞出来的!让李陵不解的是,她明明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熟睡,怎么可能跑到他后方点他的穴道?就算她会乾坤大挪移,也不可能如此神速。可昨晚房内除了贾襄,就只剩她儿子东方贾了。
想到这里,李陵不由地将视线移到东方贾身上,难道是这个一岁不到的小婴儿所为?顷刻,李陵的脑中浮现出巴掌大小的东方贾像一只小蜜蜂一样飞到他身后点他的穴道……然后,李陵觉得自己疯了。人在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后,果然容易变得神经兮兮。
贾襄则完全无视李陵的探究,笑呵呵地逗小贾玩,跟没事儿似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雪千寻’和李陵是她的随从。
东方不败在等,等罗夜离将晟王亲自送回燕军大营,并递上降书。可他等了好几天,梁军那边一直不动声色。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算错了。于是找来卫震天问话。
“据你估计,以梁军现有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早就该断粮了。”卫震天想了一下又道:“除非他另辟蹊径,弄到了粮草。”
东方不败道:“不可能。他的粮仓都被我烧了。重新筹备粮草,不可能这么快。”
卫震天颔首表示赞同,思考了片刻,道:“或许他还有第五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粮仓。”
一语惊醒梦中人!东方不败立即召来二护法,“监视罗夜离。一旦发现第五个粮仓的存在,立刻毁掉。”
“是。”二护法领命。
“等等。”卫震天道:“也不一定要毁掉。战争时期,最宝贵的就是粮食。烧了可惜。”
二护法止步,觉得卫震天的说法有道理,便看向东方不败,等待教主大人定夺。
东方不败沉吟半晌,道:“虽然麻烦了些,不过被烧与被偷,后者应该更容易让罗夜离抓狂。大南,一旦发现第五个粮仓的所在地,就立即召集人马,将其一举拿下。”
“是。”
一出东方不败的营帐,二护法就遇到了来传达消息的三护法和四护法。
“大南,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四护法奇怪地问。
二护法愉快地勾了勾嘴角,道:“教主派我去抢劫。”
“……不就是抢劫吗?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你至于笑得合不拢嘴么?”四护法不以为然。
二护法笑而不语,甚是得瑟地悠悠走开。
四护法一脸莫名其妙。“大南是不是吃错药了?”他问三护法。
三护法肃然盯着二护法的背影看了少许,特沉重地说道:“应该是药吃多了。”
“……我看药吃多了的人是你。”
“无趣!”三护法白他一眼,收起方才故作深沉的表情,正儿八经地说道:“你想想,自从咱教主被许配给夫人之后,他就从良了,很少再去做杀人越货的事。就算偶尔杀个人,那也是被逼无奈,或者那个人实在该杀,例如方飞鸿。他现在突然让大南去抢劫,那简直就像从良后的妓女再次接客,这能不让人激动吗?与大南称兄道弟这么久,他那闷骚的性子,你又不是知道。别看他平时一副深沉的样子,其实啊,他的内心比谁都躁动。闷了这么久,终于让他逮着机会骚了,他能不高兴吗?”
“大西,你把大南看得很透啊!”四护法自愧不如。
三护法鼻子朝天一哼,道:“我把你也看得很透。”
四护法一听就来兴致了,连忙问:“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性格?”
三护法淡淡看了他三秒,然后吐出两个字,“弱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护法双眸微眯:“你骂我是狗?”
四护法学他刚才鼻子朝天一哼,道:“你想当象牙也行。”
“……”
西北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忽听帐内传来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要么进来,要么滚远点。”
西北两人顿时精神一绷,同时在心中大呼:糟了,怎么忘了这里是教主的营帐外?!
两人互瞪一眼,夹着尾巴走进东方不败的营帐。
见东方不败面色阴沉,四护法心惊胆战地干笑两声,讨好道:“教主,您的耳朵越来越灵光了。”
东方不败:“我的耳朵什么时候不灵光过吗?”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四护法大囧。马屁拍到马肚上了。
东方不败哼了哼,道:“让你们查探的事,有结果了吗?”
“有了、有了。”四护法继续抢答,“我们查到,追魂和索命一直在沙坪镇,没有离开过。”
“石二先生都已经离开了,他们还留在那里做什么?”东方不败。
“不知道。不过前两天有教中兄弟忽然接到他们的命令——监视李无奈。”
闻言,东方不败不由地蹙起眉头,他们难道还在查少林寺一案?但是以他对他们的了解,这种事情他们向来亲力亲为,从不借助他人的力量。除非……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们不惜动用夺命罗刹的身份找其他人监视李无奈以求脱身?
李陵要疯了。
一连几日,每晚总会遭到莫名其妙不痛不痒的袭击。再找不到始作俑者,他真会以为自己精神分裂出现了幻觉。
“你的胡子哪儿去了?”一觉醒来,‘雪千寻’发现李陵的胡子不见了。
“剪了。”
“好端端的,剪胡子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李陵低吼。
‘雪千寻’怔了一下,接着朝他吼回去:“对你和颜悦色点你就骑到我头上来了是不是?!”
李陵扭头冷哼一声,不做声。
“我再问一遍,你的胡子呢?”
李陵还是不回答。
这时,贾襄正好梳洗完毕,透过锃亮的铜镜觑了李陵一眼,抿唇一笑,道:“我忽然发现,你长得还挺清秀的。”
李陵的脸顿时狠狠地抽了两下。
贾襄一开口,‘雪千寻’忽然悟了过来。“是你做的?”她问贾襄。
贾襄挑眉道:“我若要剪,就会剪他的眉毛。”
次日。李陵的眉毛真的被剪了。不,是被剃了。小麦色的脸上,两条白皙的‘眉毛’特别抢眼。
“昨天剪胡子,今天画眉毛。变态!”‘雪千寻’一脸嫌恶地说道。
李陵拳头紧握,真想一拳打爆‘雪千寻’的头。
贾襄心情愉悦慢条斯理地给小贾穿好衣服,无比和蔼地抱着小贾从李陵身边走过,瞟了他一眼,赞道:“画得很逼真。”
顷刻,那两条白色的‘眉毛’跳动起来,像被打了鸡血一样。
从沙坪镇到梁军大营,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雪千寻’与李陵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上岸十天后将贾襄母子‘押运’到了罗夜离军中。一路上虽然小事不断,但没有出什么大事。这让‘雪千寻’与李陵感到非常意外。以贾襄的性格,不该那么老实才对。
“你真的从来没想过逃走?”临卸任,李陵问出心中的疑问。
“你真的以为你的胡子、眉毛是你自己刮的?”贾襄反问。
“果然是你!”
“不是我。是他们。”贾襄指着李陵的身后说。
李陵回头,只见两名俊美不凡的白衣男子正望着他,冷若冰霜。“你们是谁?!”
“追魂。”
“索命。”
两人冷冷地回答。
李陵楞了一下,转头看向贾襄,“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你打不赢的人。”贾襄淡淡说。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逃走?”李陵有自知之明。眼前的两人武功明显高出自己许多。
贾襄挑了挑眉,道:“有吃有住,还有人十二个时辰不合眼的保护,我为什么要逃走?”
“……你不知道这里是牢笼吗?!”李陵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女人也太自信了!
“这一路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捉弄,难道还没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吗?从踏上中原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就自由了。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中原没有哪个地方不是我的地盘,包括这里。”贾襄抬眼看向他,道:“没有哪个地方是我的牢笼。即便真有,这个牢笼也不会长久。因为,我的身边,多得是拆笼子的人。”
李陵沉默了。原来,这些日子,对他们来说是提心吊胆的押运,而对她来说,却是闲来无事的观光——欣赏沿途的风景,以及他与‘雪千寻’时刻如临大敌的精彩表演。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李陵道。
“那就慢慢想。”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贾襄摇着头眯眼笑了笑,道:“你回家问问你的妻子,如果有人愿意无条件护送她到你的身边来,她会怎么做。”
李陵楞了两下,接着恍然大悟。是啊,这里虽然是梁军大营,但是前方不远处驻扎着燕军,而燕军中有她的丈夫。有人愿意护送她到她的丈夫身边来,她何乐而不为呢?
李陵的目光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世上,怎会有女人能冷静理智到如此地步?
但是,即便如此,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她聪明,王爷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