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情形,脑中一片混乱。
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飞进来一群秃鹫?飞进来秃鹫也就罢了,反正这里的确有九具死尸,够它们一顿饱餐了。可是,它们怎么不分死活见人就啄?还一副饿狼下山的模样吃起人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教主,秃鹫不是只吃死人吗?怎么连我也吃啊?!”四护法一面驱赶在他身上啄食的秃鹫,一面大叫。
“它们连我都吃,吃你不是很正常?”东方不败手忙脚乱没好气地说。
“这话说得没有逻辑啊!为什么它们吃你就一定要吃我?难道我比你更像死人?”
东方不败闻言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黑着脸道:“你才像死人!”
这些秃鹫弄得东方不败非常抓狂。他最不喜欢别人对他动手动脚,更别说这些脏兮兮的鸟了。一想到这些秃鹫在用啄过死人的嘴啄他,就浑身发毛。可他现在又不能拍死它们,因为他需要它们困住尸魂。
有求于鸟的滋味真憋屈!
东方不败恼火地用内力震开周身的秃鹫,一个翻身来到观音人身前。
观音人此时已经放开了其余三人,拼命地驱赶身上的秃鹫。
东方不败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身上的秃鹫格外多吗?”
观音人停下手来,看向东方不败,双掌运气,蓄势待发。“为什么?”他沉声问。
东方不败:“因为它们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
观音人对东方不败的嘲讽嗤之以鼻,“哼!手下败将,还敢大言不惭!”
东方不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先看清东方尸魂的状况,再嚣张也不迟。”
观音人闻言看去,只见九名尸魂全部倒在地上,身上密密麻麻地栖着秃鹫,已被吃得面目全非、骨肉模糊。
观音人顷刻间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踉跄倒退两步,身子摇摇欲坠。尸魂已毁,大势已去。他,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与东方不败对抗了……
“不……不……”观音人一面后退一面摇头说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忽然,后脚踢到桌子,撞翻了桌上的油灯。油灯落到地上,瞬间将船舱点燃。
“不好。着火了。教主快走!”大护法不再管身上的秃鹫,对着东方不败大叫。
观音人已被烈火完全吞没,东方不败望着他犹豫了片刻,最后一挥手揭开他的面具。
果然是他——方飞鸿。
船上一直没有动静,秃鹫也没有再飞出来,这让贾襄由欣喜转为担忧,忍不住踮起脚尖眺望。
晟王也按捺不住了,走向海面说道:“我再回去看看。”
“不行。”贾襄拦住他。
晟王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我白白牺牲。你不要拦我,我必须做点什么。”
贾襄道:“你想做什么我管不了,但是你不能去给他们添麻烦。”
晟王皱眉,不高兴地说道:“我只是去帮他们,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你只要一上船,他们就多了一个麻烦。”贾襄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地说。
晟王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错,我的武功的确不高,去了也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但是作为一个王爷,我不能对自己的子民见死不救。”
贾襄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视线始终停留在那条船上。晟王以为她不说话算是默许了,便打算下海救人,却忽然听她说道:“你想当皇帝吗?”
“什么?”晟王满脸震惊地回头。
贾襄淡淡道:“你听到我说的什么了。”
晟王没有反驳。是的,他听到了,但是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种时候问那个问题。他想当皇帝吗?当然想。蛰伏二十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励精图治,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一个英明的君主,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贾襄侧头看向他,认真地说。
一个英明的君主,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晟王在心中不断的重复这句话,足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出一步。她说得不错,想成为一代明君,首先就要管好自己的命。命没了,一切都是枉然。
“小姐,快看,船上好像在冒烟!”红豆指着大船上空的一缕灰烟说。
贾襄闻声看去,没有看到烟,却看到了船被点燃的那一瞬,毁天灭地般熊熊燃起。
“东方不败!”贾襄再也无法思考,拼了命的朝大海跑去,海水已淹没了她的膝盖。
红豆连忙追上去,“小姐,你有孕在身,不能……”话说到一半,红豆忽然大叫道:“小姐,是姑爷,姑爷回来了……”
贾襄虽然一直看着前方,眼神却没有焦点,眼前只有茫茫的一片。此时听红豆一喊,猛地恢复神智,定眼看去,果然看到东方不败正踏浪而来,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却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东方不败甫一落地,贾襄便飞扑过去,双臂环住他的腰,侧耳听着他的心跳。
东方不败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想紧抱又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手无措地动了动,最后一手轻轻搭在她背上,一手动作缓慢地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没事了。”
贾襄没有作声,闭着眼深吸几口气,等狂跳不止的慢慢平静下来后,才问道:“他死了吗?”
“嗯,火葬了。不问他是谁?”
贾襄闷闷地摇头。早在上一次观音人使出吸星大法时,她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毕竟这世上会吸星大法而又对他们穷追不舍的人,只有一个。
“给他立个衣冠冢吧。”贾襄道。
人死灯灭,所有的恩恩怨怨也就一笔勾销了。无论他对他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都已经用性命偿还了。
东方不败站在窗前,思绪万千。杀死方飞鸿,陈廷的仇算是报了。接下来,就是助晟王夺位。可是,他要以怎样的身份去助他?
姓了二十三年的东方,突然有人告诉他其实他应该姓华,还冒出来一个大哥。说实话,他有点措手不及。
在猜中自己的身份后,他就设想过无数种与晟王见面的场景,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可真正相见了,却不知从何说起。
抛去那点血缘关系,他们基本上是陌生人。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成为敌人。
东方不败正想得出神,忽然,身后传来贾襄温柔的声音,“他应该也在等你。”
“你怎么还没睡?”东方不败回身坐到床边,替她掖好被子。
贾襄被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她笑着说道:“你还没走,我怎么睡得着?”
“……”东方不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好睡觉,不用等我。”
“嗯。”
贾襄目送东方不败出门后,便又往被子里钻了钻,闭上眼睡觉。
翌日,卫震天的船停在了月缺岛。
“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卫震天单膝跪下。
晟王道:“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
“谢王爷。”卫震天起身,左右瞧了瞧,疑惑地问道:“卫谦呢?”
“是啊,卫谦呢?听你说他也在岛上,怎么没看见他?”晟王奇怪地环顾左右,最后将实现停留在贾襄脸上。
贾襄眸光闪烁,看了看红豆,见她也一脸无邪等待解释的表情,便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好看向东方不败。你说。
“被方飞鸿杀害了。”
“什么?!”饶是身经百战的卫震天,听到胞弟遇害的消息,也满脸震惊,差点没站稳。
红豆却没那么镇定了,泪水哗地一下流出来,掩面跑开。
贾襄轻叹一声,看向四护法,“拜托了。”
四护法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早知道红豆喜欢卫谦,而卫谦自从在海边失踪后再无音讯必然是已死在方飞鸿手上,才会给他们指婚,以转移红豆的注意力。“我会把她带回来的。”许下承诺,四护法追向红豆。
晟王也面露哀痛,疑惑不已,“方飞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杀害卫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不败道:“方飞鸿就是观音人。”
晟王惊讶不已,“他不是中原的武林盟主吗?怎么会……怎么会……”
“连这个你都惊讶,你怎么还敢与我这个日月神教教主来往?”东方不败以为他早就看清了所谓名门正派的虚伪嘴脸,才敢于他结交。
晟王奇异地看了看他,道:“我只想与她来往,到了中原后才知道你是他的未婚夫。沾上了日月神教,还怎么甩得掉?就算我想甩,只怕别人也不许。”
“同样是与日月神教来往,为什么她能狐假虎威,我却遭到刺杀?”这个问题晟王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通。
东方不败剑眉一挑,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贾襄身上,“你问她。”
接到任务,贾襄只稍稍动了动眼皮,便非常配合地回道:“因为我是他的女人。”
“王府没有夫妻房吗?”东方不败臭着脸说。
晟王正在批阅文件,见东方不败一脸阴郁地走进门来抱怨,便放下文件看着他,道:“没有。委屈你们两地相思了。”
“……我没有住进男客客院。”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名不正言不顺。”东方不败闷闷地说。
“就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才不把你们安排在一起住。”当然,至于是睡一间房还是两间房,那是他们内部的事。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不安排住在一起,我们就不住晟王府了。”
闻言,晟王奇怪地皱眉沉默了片刻,然后无比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被你媳妇儿赶出来了?”
东方不败嘴角微抽,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难怪来了四五天都没有说什么,今天突然提起这事儿,原来是被扫地出门了。晟王了然一笑,脸上露出了几许幸灾乐祸,低头一面批文件一面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出去住客栈吧,住客栈离她更远。”
“我走就把她带走。”
“你带走吧,只要你带的走。”
“……”威逼不成,东方不败决定改利诱,“你把我和她安排住进一间房,我给你银子。”
“她承诺过对我提供经济支援。”
东方不败无语凝噎,如果有来生,他一定先抢光某人的家产,然后再把她娶进门。
走出晟王的书房,东方不败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想得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连四护法叫他都没听见。
教主今天吃错药了?四护法见喊不应,只好冲到东方不败身前拦住他,道:“教主,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你最好别出来,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东方不败恨恨地说。
四护法一脸莫名其妙,“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东方不败回神,皱眉说道,“你挡我的路做什么?”
“啊?哦。”四护法连忙退到一旁,亦步亦趋跟在东方不败身边,道:“你刚才说谁最好别出来?”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小害人精!”提起某坏他好事的家伙,东方不败就一肚子的火。
“呃……哪个小害人精?”这里害人精不少,夫人就算一个,教主也算一个,可是小害人精……这里好像没有小孩吧?
东方不败不爽地哼了哼,道:“襄儿肚子里的那一个。”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与爱妻亲热,那小害人精居然在关键时刻闹腾起来,害他中途被迫叫停不说,还被禁止再上她的床,连纯睡觉都不行。
东方不败越想越气。还没出生就敢坏他好事,长大了还得了?
哼哼,小子,等你出来后,我不把你整得人不人猿不猿,我就跟你姓!
见东方不败一脸欲求不满、愤慨万千的样子,四护法顿时觉得一群乌鸦在头顶飞呀飞。小教主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教主这样恐吓他……万一他真被吓得不敢出来了,岂不是要胎死腹中……呸呸呸,瞎想什么!小教主有这么一对强悍的爹娘,命肯定硬得很。
“你找我有什么事?”东方不败边走边不耐烦地问。
四护法猛然记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忘了说,连忙说道:“我是想问,我与红豆的婚事,能不能取消?”
东方不败挑眉,“你想退婚?”
“可以吗?”四护法满脸期待。
东方不败想了想,忽然颜色一正,道:“你是不喜欢红豆,还是不喜欢女人?”
“……你就说可不可以吧。”解释是说给正常人听的,像教主这样的非正常人,说了也是白说。
“不可以。”东方不败果断拒绝。
“为什么?”
“我不能给她拒绝我的借口。”
“……教主,做人要厚道。夫人拒绝你那是因为你纵欲过度,你不能因此就拿我的终生大事开玩笑啊!”
“不能吗?”东方不败淡淡问,脸上闪着不容置喙地凶光。敢说个‘不’字试试!
四护法摇头,又点头,“能、能、能。教主‘性福’我就幸福,你想怎么开玩笑都行。”
东方不败睨他一眼,不再说话,扬长而去。
望着某无良人士的背影,四护法长长地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教主啊教主,枉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红豆是个好姑娘,可我喜欢的是腿长腰细的妹子啊!”
“就像夫人那样的么?”
“是啊——”‘啊’字音还未发全,四护法立即打住。要让教主知道他就喜欢夫人那个类型的,还不把他往死里整?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四你竟然敢觊觎夫人的美色!”
“大西你不要乱讲!”四护法立即捂住三护法的嘴,贼兮兮地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才松开手,道:“我没有觊觎夫人的美色,你不要冤枉我。”
“是么?”三护法暧昧地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喜欢腿长腰细的妹子?”
“可夫人虽然腿长腰也细,但她不是妹子啊!”
“不是妹子是什么?”
“活祖宗。”不假思索。
三护法闻言皱起眉头特严肃地想了想,道:“老四,秀色虽可餐,但是乱lun的事可不能做。你再怎么好色,也不能喜欢自己的祖宗啊!”
“……”四护法额角青筋暴跳,黑着脸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自己的祖宗了?!”
“刚才啊。”
“刚才什么时候?”
“就刚才。”
“你……”四护法词穷,正欲用江湖手段解决问题,忽然发现三护法嘴角紧抿却又隐约往上翘,面部像抽筋一样一抖一抖,明显是忍笑忍的。“你故意的是不是?!”四护法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反正已经被发现,再忍也没有什么意义。三护法捧腹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住笑,哥俩好地拍了拍四护法的肩,道:“兄弟,听我一句劝,像活祖宗那样的女人,千万不要去招惹。一旦陷进去,你就会重蹈教主的覆辙,成为一个妻奴。”
“妻奴不好吗?我看教主还挺甘之如饴的。自从遇上夫人后,教主不知道和蔼可亲了多少。”尽管还是非常非常地无良。
“那不是和蔼可亲,而是因为他现在有了夫人,没那么多闲工夫来拿我们开心了!”
“这倒也是。”自从教主被许配给夫人之后,就整体围着夫人转,好似没有夫人就活不下去一样。
阴沉许久的天,难得放晴。
贾襄决定去街上走走,便去找东方不败作陪。
彼时,东方不败正在晟王府内的鱼塘边钓鱼,听完贾襄的来意,只说了两个字——“不去。”
“真不去?”
“不去。”连床都不让他上,还想叫他赔逛街?不去,坚决不去。他也是有骨气的。除非她解除对他的禁令,否则他绝不妥协。
东方不败正在心里幻想着贾襄百般讨好求他原谅的样子,忽然一条鱼上钩,他猛地回神,拉起鱼竿利索地抓住鱼转身喜道:“我们今晚吃……”‘鱼’字未出口,东方不败扔下鱼竿飞奔出去。
一路上长发掩面、白衣飘飘,吓倒无数路人。
“我、我、我……我好想看见鬼了。”
“我也是。”
“我也是。”
于是,晟王府大白天闹鬼的事就此传开。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东方不败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贾襄。找到她后,他什么也没说,只理所当然地跟在她身侧,用手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替她挡去拥挤的人潮,俨然一个模范丈夫。
贾襄正在看软泥人偶,见他出现,便看着小摊上的人偶笑悠悠地问:“你说我们的孩子会长得比较像哪一个?”
“你要买给他?”
贾襄点头:“嗯。”
东方不败盯着摊子上的四排人偶来回看了几遍,最后皱眉说道:“老板,你这里没有猿人吗?”
“……没有,我这里只卖人偶。”
“大猩猩呢?”
“我这里只卖人偶。”
“猴子呢?”
“卖动物玩偶的在对面。”
“任何一个非人又像人的东西都行。”
“公子,您喜欢哪个就拿去吧。”老板语带哀求,提袖试汗,在心中不住地叹气:又遇到一个来砸场子的纨绔子弟,我怎么这么命苦!
“他们长得全像我儿子,我一个都不喜欢。”
老板瞠目结舌,他没听错吧?
贾襄哭笑不得,塞给老板一些碎银子,非常抱歉地说道:“您受惊了。”然后,拉着东方不败匆匆离开。
贾襄边走边在心中感叹:欲求不满的男人,智商果然为零!
“还不一定是儿子,你不要这么不高兴。”贾襄笑吟吟地安慰一脸阴郁的某人。
“肯定是儿子。”
“你怎么知道肯定是儿子?”
“反正我知道。”
“……那边有一家玉器铺,我们去看看。”贾襄一面说一面拉着东方不败往玉器铺里面走。
琳琅满目的玉器,虽不全是上品,但色泽通透,在燕州这种资源匮乏的地方,也算难得。
贾襄正在看玉佩,忽然眼角一晃,发现柜台的转角处放着一根发簪,黑中带绿,一看就是由上等的墨玉雕琢而成。
“老板,这根发簪我要了。”
“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啊!这根发簪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老板笑吟吟地把发簪取出来递给贾襄。
贾襄拿起来把玩了一下,圆润光滑,的确是一块好玉。说它是镇店之宝有点过了,但无可厚非的是,它确实是这家店里最好的一块玉。看过它之后,再看其他玉,就黯然无光了。
“扎个马步。”贾襄回身对东方不败说。
东方不败面露警惕,“做什么?”
“鉴定好坏。”
“……不蹲马步我也能看出它的好坏。”
贾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蹲还是不蹲?”
这时,老板非常上道地搬来一个椅子放在东方不败身后,“公子,请坐。”
不等东方不败有所反应,贾襄便道:“他不坐。对他来说,扎马步与坐椅子没什么两样。”
“呃……”老板愣住了,尔后嘿嘿地笑了两声,便道:“您真会说笑。”
东方不败则满脸黑线,她能不能不要因为他武功高强就不把他当人看?
贾襄完全无视周遭异样的眼光,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很快,贾襄收回手,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
“用这根发簪把头发绾起来后,公子看起来……精神多了。”老板其实想说的是——看起来正派多了。之前披头散发的,加之双目斜飞,看人时总一副不可一世、生人勿近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正道上的人。虽然现在依旧一身的邪气,但头发绾起之后,英俊爽朗多了。
“公子,镜子。”老板笑吟吟递上一面铜镜。
“他不用镜子。”贾襄把铜镜半路截住放到柜台上。
东方不败嘴角微颤,“你是不是想说,对我来说,照不照镜子都一样?”
贾襄非常淡定地点头,“嗯。我觉得好看就行了,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欣赏你。”
“这可说不准……”话说到一半,东方不败意识到贾襄的眼神变得奇异起来,立即改口道,“我有你欣赏就够了。其他人,让她们欣赏别人去。”
闻言,贾襄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转头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容满面,一双精明地眼珠子转了几下,道:“三百两。”
贾襄沉默了少许,抬手把东方不败头上的簪子取下来。
失去了禁锢的长发顷刻滑落,东方不败又恢复到方才长发飘飘的模样。
老板见状立即改口道:“二百两!”
贾襄皱了皱眉,将簪子放到柜台上。
“一百两!”
“别再减了。”贾襄淡淡道:“再减我就没有买它的欲望了。太廉价的东西,不配戴在他头上。”
老板当时就傻眼了,敢情她刚才手起手落犹豫要不要买,不是嫌太贵而是嫌太便宜?
贾襄瞟了老板一眼,道:“包起来吧。”
老板立即拿出锦盒将玉包好,心中那个悔啊!他早该知道,这对璧人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不会在乎那点‘小钱’……
翌日,当贾襄的卧房走出一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英俊男子时,所有路人都震惊了。
“贾小姐不是和东方公子早有婚约吗?怎么会和其他男人……苟合。”
“是啊。要让东方公子知道了,这事儿该怎么收拾?”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连未婚先孕的事都干得出来,红杏出墙又算什么?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可是我觉得贾小姐不像不守妇道的人啊!”
“是啊。贾小姐看起来那么高贵,我不相信她会是那种人。”
“你们还小,太容易被假象所迷惑。没成亲肚子就那么大了,还好意思出来见人,真不要脸……”
这时,一道充满杀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说谁不要脸?”话音未了,四护法一袭青衣落在众丫鬟婆子面前。
众人被吓得惊叫连连。尤其是那个骂贾襄的老妇人,脸都吓白了。“没、没有……说谁。”
“是吗?”四护法淡宇微扬,拔高声音说道:“她说我听错了。是我听错了吗?”
“她说你听错了,那肯定就是你听错了。”三护法飘然落于众人左侧,双手抱胸,嘴角带笑,神态悠悠地说道:“真的是你听错了。我记得她说的是‘红杏出墙’。”
那老妇人的脸又白了几分,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不、不是……”
“老三,你还是冤枉她了,她说的是水性杨花。”又一个声音从后方想起。
老妇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温文尔雅的高大男子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你、你是……”
“与他们俩一伙的。”二护法非常温和地说。
老妇人腿一软,差点跌倒,却被一个人从右侧扶住。她正想抬头道谢,却听那人说道:“你们三个别瞎编排是非,她说的是不守妇道。”
老妇人刚恢复的一点力气瞬间用尽,晕倒在地。这回大护法没有再扶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
“如果我现在给她补上一砖头,会不会显得我很没风度?”四护法睨着地上的老妇人说。
二护法道:“不会。不过如果让教主知道你趁人‘睡觉’的时候下手,肯定会笑话你。”
“这倒是。”四护法非常受教地点头。
“你可以在这里等她,等她一醒你就补一砖头,在醒再补一转头。”三护法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地建议。
四护法:“那你们呢?”
“我们要去看热闹了。”说完,三护法笑悠悠冲他挥挥手,乘风而去。
“看什么热闹?”四护法一脸不解地看向二护法。
二护法只当没看见,追随三护法的脚步而去。四护法立即将视线转到唯一一个留下来的兄弟身上。
“老四啊!”大护法拍着四护法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光有一身好武功是不够的。没有头脑,是会常常被人歧视的。”
“……”非要对着他说吗?
大护法又道:“你没听见她们刚才说夫人与其他男人苟合吗?”
“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忽略了!”四护法一拍后脑壳儿,道:“教主肯定气疯了。走,我们凑热闹去。”
两人鬼一样飘走。留下几个丫鬟惊魂未定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良久,一个丫鬟回魂,大叫道:“快去通知王爷,王夫人昏倒了!”
当四人来到女客院时,正好见到一个衣着华丽从背后看起来就一表人才的男子正与贾襄对弈。
“老大,事情大条了。”三护法一脸严峻地说。
大护法沉重地点头,“此人武功不弱,只怕我们四个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江湖上很少有武功这么高的人。”二护法也面色凝重。
四护法想也不想便说道:“我去找教主来!”
三护法连忙拉住他,“你去哪里?”
“去找教主啊!”
“教主不在那个方向。”三护法道。
“不在那个方向在哪个方向?”
“你前方。”
“前方?前方没有教……”
四护法话未讲完,只听那男子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去帮我请个人来。”
其余立即跳到贾襄身后,笑眯眯地盯着东方不败看,“教主想请谁?”
“任城。”落下一颗黑子,东方不败又道:“让他来接生。”
“……教主,任公子是男人。”大护法提醒满肚子酸水的某人慎重考虑。
“嗯,我知道。”东方不败又慢悠悠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子,道:“以防万一。”
大护法不解,“万一什么?”
“大夫说我家小姐脉象奇怪,胎位与寻常人不一样,很可能会倒产。”红豆答道。
大护法恍然大悟,立即说道:“属下这就去请任公子来。”
大护法正要走,贾襄又补充叮嘱道:“这件事别让魅月仙子知道。”
大护法一愣,不解地回头看向她。
红豆再次充当解说员,“大夫说怀孕的女人情绪不稳定,我家小姐不想未过门就气死婆婆。”
“……”大护法嘴角横抽,“我知道了。”
其余三人托着还未搞清东方状况地四护法离开。
“那、那个人是教主?”四护法不可思议地问。
“老四你真大度啊。教主头发绾起来你就不认识了。一个没事就拿我寻开心的人,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尽管他把头发绾起来之后变得有点像好人了。”
“可是你们当时的语气那么严肃……”
“没有热闹看了,当然严肃。”
“……”居然合起火来捉弄他!四护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拍着他们三个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光有一身好武功是不够的。没有头脑,是会常常被人歧视的。
他要歧视他们,要歧视他们!
四个护法刚离开不久,晟王就不请自来。
不等晟王开口,贾襄首先表明立场,“印章已经交给你了,要银子直接去钱庄取。在孩子出世之前,我是不会过问战事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与你商讨国事的。”晟王深知此对夫妇都不是客气之人,便自己搬了个椅子在他们旁边坐下,道:“府上来了一位客人,说是你的故人,有重要事情要见你。”
贾襄青眉微扬,手上落子的动作顿了顿,问:“有留姓名吗?”
“有,叫胡伯格。”
听到‘胡伯格’三个字,贾襄的手一哆嗦,手中的白子差点滑落。黎族的巫师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难道又与夺魂丹有关?想到此,贾襄不由地看向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正好也再看她。
四目相撞,不需要言语,两人便已清东方了对方的想法,与自己心中所想一样,因胡伯格的突然造访感到不安。
贾襄想了想,道:“请他来吧。”
“好。”晟王点头,然后又对东方不败说道:“也有一位客人是要找你的。”
东方不败闻言皱眉,语气不悦地说道:“晟王府几时成了菜园子,什么人都往这里跑!”他之所以答应住在晟王府,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偏僻。没有人叨扰,才适合她养胎。
晟王看了贾襄一眼,然后对东方不败说道,“她叫秋水音。”
“是她?!”东方不败满脸震惊,没料到秋水音不仅出了百花阁,竟然还找到了晟王府来。
“是你的故人?”贾襄淡淡问,语中却带着几丝不快。秋水音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她从来没听东方不败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救过我。”东方不败想了想,道:“大概是来讨人情的吧。”
“是么?”贾襄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就先见她吧。欠别人的情,总是不好的。”
东方不败点头,“也好。”还了,以后就没必要再有牵扯。
晟王没料到贾襄的反应如此淡定、如此——不正常,怔了好半天才接受事实。“另外还有一件事。”晟王又道:“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说你的护法把我的奶娘吓晕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这种事?”东方不败挑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没有我的允许,他们四个不会随便伤人。”
晟王道:“可是有丫鬟亲眼见到他们四个行凶,还不止一个丫鬟看见。”
这时,贾襄说道:“大概是他们四个长得太吓人,吓着人了吧。”说罢,又看向东方不败,道:“早就提醒过你,没事别放他们出去晃悠,吓坏人了不好。”
东方不败闻言立即一副特受教的样子,道:“夫人说的是,下次一定注意了。”
晟王满脸黑线,他是傻了才会来跟这俩人理论。
临走,晟王又回头看着东方不败说了一句,“我发现你变清秀了。”
“……再不滚小心我拆了你的晟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