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第三日。
白絮飘飘,她还带着昨日的那个丫鬟,向他蹁跹走来。
在长长的抄手游廊上,她悠悠半蹲身子,垂眸敛袖,向他款款一礼,轻唤了声:“四叔。”
他嘴角噙笑,温文儒雅:“靖平媳妇。”
“四叔,给我解药。”她的眼眸里,有了一股比之昨天多了一股哀求。
“按我说的去办,我自然会给你解药。”昨天的事,他耿耿于怀,她就那么在意姜靖平吗?在意到愿意为他挨了两天刺骨锥心的痛。
移情别恋了?就像换掉心腹丫鬟一样的快。
“……”只见她静默不语,垂眸曲膝向他行礼,又从他身旁走过。
他抿唇,拳头握得咯咯做响,忍住没去唤她。
毒发第四日。
她与他再次‘偶遇’,她垂眸敛袖,半蹲身子,向他一礼,轻唤了声:“四叔。”
她的脸色很苍白。
“靖平媳妇。”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轻颤,他不该给她下毒的。
“四叔,给我解药。”她抬眼,眼角处泪珠涟涟。长长的睫毛上也染上了晶莹的泪珠。
他静看着她,抿紧了唇,无法说出一句话。
“四叔……”她泪染睫毛,语带娇憨的乞求。
“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不让你再痛。”他心冷了冷,竟然这样痛,为什么不给姜靖平下药!只要她下药了,她自己就能解脱了,不是吗?
她抹掉腮边的眼泪,可怜嘟嘴,垂眸敛袖,向他曲膝一礼后,从他身旁再度飘然而过。他闭了闭眼,忍住不去唤她,攥紧拳头,指甲刮破血肉,血丝从他的手掌心里丝丝滑落。
到了她毒发的第五日。他心里记挂着她,无心做其他事,于是他早早回了侯府去,立在她每日都会经过的古松树下等着她……
心里想着她留心他回侯府的时间,在他回来的时候,很可爱地假装与他偶然相遇,他心里就甜得发软,真真是个可爱又可恼的小家伙。
虽然觉得她的手段幼稚,但是他每天还都会期盼与她的偶然相遇,特别是听她甜甜得叫他四叔的时候……
见她嫋娜地向他走来了,他心里甜得简直能泌出蜜汁来了。
她半蹲身子,垂眸敛袖,向他屈膝一礼,轻轻软软地叫唤了声:“四叔。”
声音好听极了,真想要她唤他个千百遍。
“靖平媳妇,今儿我比往常早下朝。”他故意告诉她,他在这里等她。
果然,她听后,小小的小脸蛋上闪过一道喜悦的光彩。
于是,他跟着软了心肠,心间柔情百转,他勾唇幽幽笑,怎么会如此在意一个呢?
“四叔,给我解药。”
“你次次和我‘偶遇’,就只为说这句话?”她就不能说,她想他之类的话吗?
她垂眸敛袖,向他曲膝一礼,从他身旁翩然而过。
他猛地转身:“挣扎了几天,还不够吗?”忍无可忍了,她就那么在意姜靖平吗?
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她平静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痛,是比我夫君的痛更让我痛的了。”
听之,他的心痛得发冷,本来想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她解药的……
可现在……
他冷冷道:“这样的痛苦生不如死,你是坚持不下去的。早做晚做,都得做,你又何苦让自己难受呢?”
为什么她要为姜靖平做那样多的事情?他究竟哪里好了?骄/傲任性,姜靖平就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已!
到了她毒发的第六天,她就再没有在他每天回侯府的那条路上经过了。他心中焦急,甚至好几天什么事也没做,就在侯府的各条路上徘徊,希望能够遇见她。
他失望了,几天里,他没能再与她‘偶遇’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再出来了?她就这么喜欢姜靖平!喜欢到愿意为他受尽痛苦?!那样的痛,她怎么可以为了姜靖平生生的忍住?怎么可以!
他气得咬牙切齿,胸口胀痛。
可,就算他再生气,他也不忍心看她受苦。
她毒发的第九天,他和他的妻子宝衣一个桌子吃饭。他状似无意地说道:“听母亲说,靖平媳妇这些日子身子出红疹了。”
“嗯。”宝衣温柔地轻应了一声。
他语气淡淡道:“去年我在同僚那里得了一盒药膏,说是对治疹子是极好的。今儿你拿去给她吧。”
“嗯。”宝衣不疑有他,温温柔柔地再次点点头。
本以为她不再痛了,就会高高兴兴地出来见他,可是并没有!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她都没有出来。他气得胸口都快炸了,真真是个该死的小混账!
只到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冰儿向他禀报说少夫人又来他的院子了。
他猛的站起身子,眼睛兴奋得发痛,他现在热切地想要和他单独相处!
“夫人有吩咐厨房熬东西吗?”他的脑袋快速地想着计策。
见姜易问地急促,冰儿惊讶,她从未见过他们的爷有如此急躁的一面。
“有的,夫人吩咐厨房熬百合鸡汤。”冰儿恭敬回话。
他转眸,语速极快地说道:“等汤熟了之后,你把汤弄温了,你再亲自端进去,在路过她身后的时候,装做不小心,把汤倒进她的衣服里。”
“是,冰儿明白。”冰儿起身,她正要转身退去,姜易却叫住了她,“等等!”
冰儿立即停了身子,躬身待命。
姜易道:“汤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了,明白吗?”
太热了,怕她烫着,太凉了又怕她冷着。
冰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爷叫住她,就只为了交待她‘汤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了’?太不可思议了,他们的这个爷何曾为谁这样细心过?
“还愣着做什么?”
冰儿不敢多耽搁,应了声是,急急退下了。
于是,他事先在净房里等她……
她终于来了……
他从罗幔深处的榻子上起身,款款走出。
“四叔?”她见到他,一脸的惊讶。
他凤眼含笑,语气温柔道:“靖平媳妇,恭候多时了。”两个月了,他终于再次见到她了。
他想她,想的整颗心都在悸动。
就算知道时间不容许,他依旧还是狠狠地爱/怜了她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