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委会于七月二十日晚上八点钟准时召开,就翻水准备工作这个专题张开了讨论。队委委员是正副队长、妇女队长、民兵排长、贫协代表、团小组长还有我。
张队长首先讲话,他说十八号谢大队长,唐书记召集心沟子沿上四个队的队长开会,佈置翻水的事情。其精神有三点,一是大旱可能持续到八月中旬,翻水势在必行;二是统一认识精心准备;三是听从指挥,做到令行禁止,既要翻到水,又要确保安全,做到万无一失。
贫协代表老胡说,四个队同时抢水,弄不好就要死人,解放前有过这样的例子,就算一切顺利,一天下来得花两百块钱。天总要下雨的,干干湿湿算一算也不过损失三百块钱,还是稳一点好,再等等天吧。
妇女队长附和老胡的意见,她说减一点产我们就少吃一点,稳比乱好。
民兵排长和团小组长都主张翻水,他们都说我们的目标是增产,等待减产的思想是错误的。
副队长老钱说:“听从大队的安排赶紧翻水。”
大家统一思想后,张队长把明天的准备工作做了分工:老钱带三个人检查维修水车,安装试车。
民兵排长和他自己外出求援,找十五个壮劳力。
妇女队长带三个妇女选择烧饭的地方准备餐具,后天买菜做饭中晚两餐。
团小组长带三个一般劳力做两副担架,在现场侯着隨时送伤员去医院。并准备茶水,送到场地。
张队长又分工我在现金保管员处拿350元钱,其中120元作为伙食开销,100元作为急救门诊费,75元作为外援人员辛苦费,余下的钱买烟酒,晚上白酒犒劳大家。
张队长又叫我后天到现场掌握倒换时间,每隔半小时倒换一次。他又吩咐我给后天水车上的本队人,每人记四个工。一切安排妥当,有条不紊。
翌日早晨四点半钟我到了心沟子沿上,人们纷纷到达,四个队十二副水车安装完毕。心沟子是东西向的长沟,水面离堤一米,四个队各一副水车安装在堤上。安西、唐底朝北,张底朝东,胡底朝南,间隔距离也就十多米,各队担架也到了位。
四点四十分人们上了水车,张队长上了堤上的车,也就是第一道车,民兵排长在第二道车,钱副队长在第三道车,其余都是其他壮劳力,外援人员在候着。
四个队的十二道水车上满了人,没有一个人敢登一下轴锤。他们都打着赤膊,围一条大围巾,用布带勒得紧紧的。
谢大队长来了,后面跟着民兵营长,赤脚医生。大队长把堤上的四道水车略作了检查后,他只喊了一句话:“不要猛,听从号令!”
谢大队长拿出哨子,一声长音掠过,四道水车飞转起来,四道白浪朝着不同的方向冲去,浪高足有一米。紧接着四个第二道水车口先后扬起白色的水柱,没一会功夫第三道水车口浪花飞溅。
我履行自己的职责,提着小闹钟,到时发出换班的指令。我看到水车上的人青筋暴起,勒骨脱出,神色呆板。
我看不清他们的腿,看到的倒是变了形的机械上的轮子在飞转,他们的整个身体力挽着水车在转动。汗水从他们全身流淌,浸透了大围巾,整个人犹如浸泡在雨水之中。
在如此竭尽全身力气劳作之下,竞然响起了车水的号子声,一车有号声,车车有了号声,这声音高吭激昂,划破了长空。半小时已到,我站在第二道车口,高声喊道:“换人”!!每一道车口下来一个人,上去一个人,再下来一个人,又上去一个人,五个人都换下来了。换人那一瞬间,车速一点也没减,我没看清楚他们是怎样下来的,又是怎样上去的。
这第二班人全是请来的外援人员,他们三十岁左右,个个如生龙活虎,把水车倒腾的跟飞了似的,打出来的浪花足有一米五,大队长看了赞不绝口。然而他们毕竞是人,半小时还不到,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神情惶惑。大家都明白,谁若松劲,谁就有被打断腿的危险,只有猛登车,车的惯力带动着人,坚持到底。
几番轮换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九点,谢大队长命令大家休息了一个小时。他把四个队长召集到一起,问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说,有一个队长说水沟的水不多了,趁着还有劲,干到下午一点,就可以收工了。其他三个队长都同意这个意见。谢大队长点头同意。
大队长说:“我们已经下来四个小时了,人的精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下面十点钟开始,一点钟结束。你们都在第一道水车口,谁若再发疯,我就用棍子捣他。”
大队长说着举起手上的棍子,又接着嚷道;“我要把车上的五个人全捣下来”!
他让队长们挨个儿做保证,四个队长都保证不再发疯。大队长大吼一声“滚”!小队长们笑着跑了,大队长却潸然泪下。雨山一家烧饼铺送来一些烧饼,每人发两个,临时填一下肚子,这是谢大队长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