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是几进的大院,前院是会客议事举行仪式的地方,后院住的是仆人女佣,中院苏老太太住着,有两个丫头作陪,平日里就在这里处事,左右两个跨院,右跨院住着苏若俨夫妇,左跨院便是他们的住处。苏若朴带着她边走边讲解,指点各处,后面仆人苏皓和两个长工搬着行李送过去告退出来。两人稍作整理便去拜见家长。
苏家老太太果然威严,仁珊小心翼翼的叩头敬茶,倒也应付过去。苏家兄弟两个,苏若朴行二,上面还有个大哥苏若俨,娶的是邻镇富户家的小姐,大嫂名叫常可贞,今年三十岁上下,两道细柳叶眉,一说话便见眉梢高扬,高鼻梁三角眼,眼角向上勾起,走路说话气派颇大。仁珊敬茶时她等礼行足了才伸出戴着碧玉镯子的细白手臂。仁珊举茶奉到手边,她捏着碗托放到嘴边抿了一口,两指夹起桌上的红包来,不紧不慢的说:“弟妹,以后就都是苏家人了,要谨守苏家的规矩才能做个合格的媳妇,祝愿你跟二弟恩恩爱爱。”
仁珊抬高手臂接过,又行了一礼,道:“是,多谢大嫂教诲。”又行了一礼才起身。
“好了,礼成了,仁珊坐下吧。”苏老太太开口道,“二媳妇刚回来,家里什么事都生,大媳妇多给她讲讲咱们家里的事。喜宴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五,采买什么的不用你们操心,下午便去请县城的师傅来给做衣裳,不过这屋里上下人等都得穿得精神些,另新房里还要添置什么,二媳妇只管说话,都跟你大嫂交代便是。大媳妇要置办得妥帖,不要让人小瞧了。”
常可贞欠了欠身子,说:“知道了。弟妹,你需要什么回去拉个单子,我一块采办,要是临时再想起什么也不用不好意思,随时告诉一声。成亲是咱们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一件事,大嫂一定给你办好。你喜欢什么布料?我一会儿让裁缝带了来。小蓉,这么没眼力见儿。”
叫小蓉的丫头脸一红,赶紧过去把倒茶时洒的几滴茶水抹去。
仁珊忙站起来说:“谢谢娘,谢谢大嫂。我平时也不理会这些,对衣服料子根本不懂,大嫂拿主意就好。”
苏老太太又说:“你大哥还病着,若朴回来就好,家里这一摊子事有你大嫂,外面的生意就得靠你了。这两天去跟大管家熟悉熟悉业务上的事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先看着唐恩怎么做,切不可觉得自己喝了几天洋墨水就什么都懂,咱们有咱们的事,跟东洋人西洋人可不一样,凡事多请教。”
苏若朴恭谨的说:“是,儿子记下了。儿子学的本来就不是经商,这方面的本事跟大哥差得还远,就是唐恩兄也远远不及,回来先学着,等上了手再管事。母亲认识怎么样?”
苏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哪来得及?生意上的事千头万绪,一时怎么学得全?还是边干边学吧。从明儿起,先把林场的事打理起来。”
苏若朴犹豫了一下,答道:“是。”
“你大哥一病,家里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里外全靠唐恩一个人撑着,正好二弟回来帮一把。”常可贞啜着茶水慢悠悠的说,“只是现在咱们生意上最大的难题就是周转不灵。山里的林子伐得差不多了,正在休养;酒坊粮店都等着银子买米下锅。这真金白银可不是谁喝了半瓶洋墨水就能喝出来的。”
苏老太太面上一顿,说:“这不是慢慢想办法解决问题,积了多久的毛病就能眨眼功夫解决了?要是真能,若俨、唐恩那么能干,哪个拿不下?还用天天抠指甲想办法?”
常可贞扁扁嘴不再说话。
一路无话的回到自己屋里,苏若朴歉然道:“委屈你了,大嫂一直要强,你不要放在心上。”
仁珊微微一笑,说:“咱们是小辈,我理会得。”
苏若朴叹息一声,说:“大嫂以前不像这样,这一年多大哥一直卧病,家里全靠唐恩,大嫂说话声儿就更大了。没想到一进我家就让你先受了一通气。”
“怎么说话间好像苏家的事全靠表哥掌理似的?”仁珊好奇的问。
苏若朴说:“表哥是大嫂姑妈家的长子,以前自己经营着一家铺子,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被查封人也被抓走。后来大嫂家里知道父亲生前跟县长有些交情,便央着托人去说项才放出来。他便在留在铺子上做了大哥的帮手。这人倒是精明能干,做起事来井井有条,又是亲戚可靠,所以大哥一病母亲年迈又不宜出面,家里的生意就靠他打理。”
仁珊默默的点了点头,说:“你回来也好替家里出些力气。”
苏若朴平平的说:“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