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激战不停,尸体遍野,草木都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李诗茹只觉得整个生命之中只有杀戮和鲜血,巨大的冲击让她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混乱之中的她只知道挥刀弑杀,在血液和兵器的撞击声中,天空渐渐明亮,而这发生的一切让本该温暖的太阳亦是变得寒意森森了。
一切终归平静,李诗茹拎着长刀,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地面上一具具的尸体,血液腥浓的气味散在空气之中,久久无法散去,李诗茹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红了,举目四望,除了尸体便是鲜血。
看样子应该是那些黑衣杀手惨败,地面上躺着的那些尸体的数目远远大于带着明黄色带子的暗卫,几个还未死去的黑衣人看到呆呆站立着的李诗茹,立刻反扑上来,举起手中的钢刀长剑,李诗茹冷冷的看着他们,把钢刀丢了开去,森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那几个黑衣人愣住了,虽有犹疑,却还是放下了钢刀长剑,相互搀扶着就想要离开。
夏日的太阳正照在大地上,映衬得树绿亮眼,烂漫缤纷的山花中,血液和尸体堆积的天地间,高欢一身深蓝色衣衫,手握长刀,巍然而立,冷漠的看着那几个黑衣人,见他们要离开,这才冷冷的说道,“你们回去必死无疑,不如让我杀了你们。”
尸体和鲜血狰狞丑陋,绿树红花温暖明艳,对比鲜明,而此时却因为高欢的身姿和气势,把两种绝对不能相融的画面,在他的脚下身侧奇妙的汇合统一,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慑人之态,传说中的战神之姿,也不过如此吧!
阳光下,钢刀反射的点点银光让人不能直视,夹杂着血腥味的风吹动着他的衣袍猎猎舞动,失去发冠束缚的乌发激烈地飞扬在风中,冰冷的声音让人无限生寒。
那几个人听到这里,脸色变了几变,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钢刀长剑,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飞身扑过来的高欢,结果了性命。
还不等李诗茹惊叫出声,一个被高欢挥刀砍中的只有十几岁年纪的黑衣人倒在了李诗茹的身边,很显然,他还只是个少年,那个少年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处的伤,又抬头茫然的看着李诗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诗茹下意识的蹲下了身子,只觉得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她用手捂住了那个少年的胸口,那个少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李诗茹的手,李诗茹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反手紧紧的拽着他,似乎这样可以拽住正在流逝的生命一般,“姐……”
血仍旧往外涌着,那个少年的手却在渐渐的冰冷,鲜血从李诗茹的手上漫过,李诗茹的心也浸在冰冷的红色之中了,这全都是自己的错,这一切全都是因自己而起。
高欢一言不发的安静的站在了李诗茹的身侧,望着地上刚刚死去的那个少年,又看了看,默然松开了手的李诗茹,呆呆的坐在草地上的李诗茹,回身吩咐手下将所有的尸体处理一下。
他一直沉默的看着李诗茹,然后蹲在了李诗茹的身边,“这是他们的宿命,等你平安到了洛阳皇宫之后,我自会着人将他们好好安葬。”
李诗茹木然的抬头看了看蓝天,只觉得阳光刺目,头痛欲裂,身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候,李诗茹发现自己躺在高欢的怀抱之中。
漆黑夜色,安静相对。
李诗茹茫然的看着四周,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支红烛,轻轻摇曳着,室内安静温暖,而那些保护着自己和高欢的黑衣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李诗茹望着窗外,漆黑天幕中一轮冷月遥遥而挂,几颗寂寥星辰黯淡,她的头脑一片空白,还未从这样的变故之中清醒过来。
“醒了吗?”高欢低头看着李诗茹,轻声问道。
李诗茹沉默了良久,方才问道,“到哪里了?离洛阳还有多远?”
高欢抬头看着那摇曳的红烛,低声说道,“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我们刚刚才过恒山。”李诗茹轻轻的“恩”了一声。
她的身子还有些发软,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面带倦色,用从来都没有过的疲惫的声音说道,“我想睡一会儿了。”
高欢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李诗茹长长的秀发,柔声安慰道,“这一场的变故让你的精神紧绷,你始终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对吗?”
李诗茹沉默不语,只是倔强的起身,想要推开高欢。
高欢把李诗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紧紧的,像是要随时失去一般,低声的呢喃道,“诗茹,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便不会穿越到这个朝代,不会经历这样的生死一线,不会双手沾满鲜血,你打我骂我吧!”
“我累了。”李诗茹淡淡的说着,然后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偎依在高欢的怀抱之中,再次沉沉睡去。
高欢轻轻拥抱着李诗茹,眉头微微的挑了一下,重重的叹了口气。
雨涵,柳含翠,绿衣,碧痕四人一路而行,正如高欢所料,那些黑衣人也分成了两路,而大部分的杀手则是跟上了他们这一队。
刀影剑痕,不停倒下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道弥散在空气之中,他们乘坐的车马的马被黑衣杀手杀死,突然间的倾斜,让他们四个人猝不及防,除了雨涵之外,三人均跌出了马车,还没等柳含翠反应过来,一把钢刀已经劈向了她。
雨涵想要救护已经来不及,柳含翠的面上惨白一片,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给她最后的判决。
从入尔朱府的那一刻起,尔朱荣便给她指派了一个任务,不容违拗,从此之后,她只能是李诗茹的影子,从死到生,从生再到死,又能如何呢!人生不过就是一场大梦,如此而已!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红衣男子突然而至,墨玉一般的黑发,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绝美精致的五官,浓黑的眉宇下一双邪魅却清澈的眼眸,微抿着的薄唇微微上扬露出轻薄的笑。他的红衣华美非常,却是云锦,袖口的牡丹是用金线织成,正和了那句“红妆花过肩,遍地金蟒缎”。
男子不等柳含翠反应过来,一把揽过了柳含翠的纤细腰肢,双脚点地,腾起身体,借着树干与树干间的间隙几个翻身落到了最近的一颗槐树的顶端,风吹树摇,男子抱着柳含翠迎风而立,风从耳边呼呼而过,似有若无的花香轻轻漫过,柳含翠缓缓的张开眼眸,正好对上了那个男子如深潭一般邪魅清澈的眼睛。
柳含翠刚要张口,那个男子淡淡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的放在了柳含翠的红唇之上,柳含翠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这个红衣男子说不出话来,男子轻轻一笑,抱着柳含翠,飞身纵掠,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了。
景物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急速的向后退去,细碎的月光之下,那个男子的眼眸散着濯濯的光彩,晃得人眼睛要微眯。
那个红衣男子抱着柳含翠急速的飞掠着,后面是紧跟着的黑衣杀手,男子的脚程是极快的,跑了没有多少时候,那些黑衣人竟然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一身红装的男子,随意倜傥,骁勇飒爽,邪魅的笑容,古铜色的肌肤,隔着薄薄的夏衣,柳含翠能够感受到他的炙热的体温,还有他咚咚的心跳以及他内心紧绷着的萧杀之气。
柳含翠突然觉得他和自己很像同类,很像在重重重压之下的人,把所有的潜在的对幸福的梦想都深深的压在心底的人,不动声色的外表下却凝结着一股萧杀之气,绝不回头。
那些黑衣杀手被越甩越远,那个红衣男子这才放慢了脚步,放下了柳含翠。
柳含翠站直了身子,注目紧紧的盯着那个男子,而那个红衣男子也终于迎上了柳含翠的视线,柳含翠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男子的眸光落在柳含翠的眸光里,冷凝着神色,也未见任何变化,两人视线相碰间,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这话正是我要问你的。”
柳含翠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并不回答。
那个男子的眼眸之中凝起了一丝冰寒的薄雾,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伸出手,夹起了柳含翠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