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元子攸皱了皱眉头,嘴角抿成了一抹弧线,他黑色的瞳眸中透着阴冷,沉声说道,“我们是有求于人的,那个尔朱荣未必会给这个面子。”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酋长,得皇上提拔才得了个柱国大将军的封号,又怎么能和王爷您想比呢,王爷您身份贵重,属下有些不服,王爷你在外,即便是其他的王爷也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酋长。”元子攸的贴身侍卫不服气的说着。
“住嘴,把这话永远的给本王收起来。”元子攸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停的奔波已经让他疲惫不已了,而眼下的情形也确实让他忧心如焚,他凝眸看着马蹄下的白茫茫草原,此刻的草原虽然是一片洁白,却依然难掩旧日里的丰盛,再看远处,苍穹虽然漆黑如墨,却仍是一副天高地阔,而远处却又像是有袅袅的炊烟升起来,平静安详的一片大好景象,元子攸不得不叹服,“,这个尔朱荣还真是不简单,这片地方让他治理的不错,看来,今日大魏的江山可能都系在此人身上了。”他低语完了,眼眸中一片黯然还带了一丝冰冷的决然。
自己不过是一个王爷,手中并无兵权,只有私下调教的一些暗卫,在这乱世之中,只有夺了兵权,才有资格和其他的人一决高下,才有能力去夺了这天下,才能让大魏重新繁华。可现在,却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而不远处的另一条道路上,一骑枣红色的马儿,风驰电掣一般的奔跑在茫茫的草原之上,不敢做稍微的停留,快马加鞭的到了晋阳城,到了晋阳城门,城门已经关闭,他扬了扬手挥了挥手中的令牌,守城的兵士连忙开城,放他入城。
那个人匆匆的赶到了将军府,手拿令牌直接进入,不用人通报,直接闯入了书房,不及施礼,把手中的信件交给了尔朱荣,尔朱荣一见便知道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他连忙伸手接过了信件,拆开来看。
尔朱荣看罢信件,面上的神色突然大变,过了一会儿,他已经把惊怒的神色压了回去,转过身对那个人说道,“你去厢房休息吧,晚上有客人来,我安顿好了,就会着人告知你,明日一早你就回洛阳。”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休息完毕,元子攸一行人重新上马,向着晋阳城的方向前进,远远的看着,这晋阳城壁垒森严,晋阳城的守卫森严,守城的士兵看到了元子攸的令牌之后,高声喊道,“还请王爷稍等片刻,容属下去通禀。”
他们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要先行通报,听到此处,元子攸的眼眸之中闪过寒光,冷戾的像冰川上的千年寒冰,他手下的人有些不忿起来,要高声喊话,却被元子攸冷冷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元子攸冷冷的看着高高的城墙,想着此行的目的,还有大魏江山的不确定,更有胡太后的专权,眉头不由自主的拧成了一个结。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守城的将领领着众兵士迎了上来,为首的一员小将,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有北人的豪迈,却又有男人的精致容颜,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那员小将抱拳拱手施礼道,“在下是尔朱兆,不知道长乐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原来是尔朱小将军。”元子攸的面色微转,把怒气压到了心里,面上瞬间便堆满了笑容,他温和的拱了拱手还了一礼,“我们来的太过突然,没有事先告知,是我们唐突了。”
“王爷客气了,这边请。”尔朱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王爷,只见他长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五官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冷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面是紧抿着的无情的薄唇,往下是宽厚的肩膀,高大的身躯上穿着一些黑色的战袍,尔朱兆不禁对这个气度不凡的王爷另眼相看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元子攸一行人进到了晋阳城中。
晋阳城虽然不同于洛阳城的繁华,却是井然有序,确实是治理有方,一片平静,四处战火不断丝毫都没有影响到这座城,这里虽然不是歌舞升平,却是繁荣而平静。看到了这些,元子攸不得不暗中佩服起了尔朱荣。
尔朱兆边走边对元子攸说道,“王爷,叔父尔朱荣大将军去了晋州,要明日傍晚才能回来,长乐王还请先去大将军府中休息。”
这一番话说完,却是出乎了元子攸的预料,他面上有些微微的难堪,却还是不动声色,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尔朱小将军代为通传,我们明日便会恭候尔朱将军大驾。”
尔朱兆面上一愣,叔父尔朱荣有心为难这位京城来的王爷,是以避而不见,挫挫他的锐气,却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年轻的王爷竟然会如此的谦卑恭顺,可他的眼中却含了一股森冷的寒意,让人看了浑身发凉,可是,他口中说的话句句都低了自己一头,倒是让他不知如何应对了,只好哈哈大笑起来,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没到尔朱府,北乡公主元月就已经站在门外迎接了,她虽然是尔朱荣的续弦,但却是这个将军府中的女主人,她却依然是元家的人,堂堂的公主。
她远远的看着元子攸,目光深沉,眼眸之中有了一点点的湿痕,她已经很久没有回京城了,却不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剪不断理还乱。
元子攸也远远的看着北乡公主,他知道北乡公主是元家的人,她亲自在门外迎接,可见尔朱荣确实是安排妥当,他绝对不会相信尔朱荣去了晋州,老奸巨猾的尔朱荣一定是躲在他的府中,在暗中窥视着自己,北乡公主身份尊贵,而且在辈分上又比自己长了一辈,却也算是过得去了。
北乡公主虽然年过四十,但却风韵非凡,她穿了一见暗红色绣着大红牡丹图案刻丝的锦缎衣袍,配着一色的镶嵌暗红色圆珠玛瑙的碎玉金丝钿子,斜斜的坠下一道粉白荧光的双喜珊瑚珍珠流苏,越发显得端庄隆重。
北乡公主的肌肤雪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容貌虽不是特别出众,却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气场,让人见了便会觉得此女子绝非凡人。
元子攸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侄儿参见公主。”元子攸并没有称呼北乡公主为将军夫人,而是称她为公主,这句话在无形之中给了北乡公主元月一个警醒,那就是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姓元,你不只是尔朱荣的夫人,你更是大魏的公主。
不过,不管怎样,嫁入外室的公主也真的不能就这样受了元子攸的大礼,元月立刻托住了元子攸,说道,“长乐王不要见外。”话音未落,就已经扶起了元子攸,感慨的说道,“长途奔波累了吧,我已经着人去唤将军了,明日将军就可返回,你今晚就在府中歇息吧,哪都不要去了。”
“那就有劳公主了,侄儿此行是奉皇帝命令,有急事要面见尔朱大将军,事出仓促,还请公主着人尽快让侄儿面见尔朱荣大将军。”元子攸的神色恭顺,既谦卑,有道出了自己是受皇命而来的,如此一来,尔朱荣不及时现身,便是有了藐视皇帝的意思,元月又岂能不知。
“好,王爷就先行入内吧。”元月不卑不亢的说着话,并不为元子攸的威胁所动,微笑着引着元子攸一行人入内。
入了大堂,两人分宾主落座,却见有下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乳鸽汤,北乡公主端过了乳鸽汤,双手递到了元子攸的手中,“不知道侄儿你能来,却是当真欢喜,想着你肯定是一路辛劳,所以特意让小厨房炖了一锅乳鸽汤,给你补补气提提神。”
元子攸连忙接过了乳鸽汤,旁边的侍女素心拿过了小碗和勺子,递给了元子攸,说道,“王爷,这是我们家夫人的一番心意,还请王爷尝一尝吧。”
元子攸掀开了青瓷盖,嗅了嗅,果真是想起扑鼻,他不禁含笑看着北乡公主,赞许道,“辛苦姑母了。”
料峭的冬寒深深,窗下一溜儿的摆放着数十盆水仙花,那是最为名贵的“洛水湘妃”,选取的是漳州的名种,由花房精心培植而出,姿态尤为细窕,蕊心艳黄欲滴,花色白净欲透,颜色如明玉一般,冰肌玉骨,朵朵娇小,如捧着玉石一梭,自青瑶碧叶中婷婷净出。
此刻的那些水仙被殿中的红萝暖气一熏,浓香如美酒,盈满了一室,连那乳鸽汤本来的气味都给掩盖了下去,就好像是这不明的局势一般,总被你们轻易的掩盖下去。
想到了此处,元月不禁也有了些黯然,却也不肯失了半分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