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茹觉得自己仿佛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里面,只觉得四周越来越寒冷,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掉到哪里去才算完,又不知道这样的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人太复杂,真正的人心到底在哪里呢。
李诗茹的面上浮现出了怒色,这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胡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诗茹,又看了看左昭仪冷容儿,她的眼睛微微的眯着,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般从她的眼眸底处凌厉刺出。
如凝胶般的寂静气氛几乎让人窒息,胡太后不动声色的坐起了身子,端过了一杯茶水,细细的品了几口,长长的睫毛下是深不见底的眼眸,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而入,在胡太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胡太后的眼眸之中闪出了重重杀意,猛然从座上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丢到了冷容儿的身上,滚烫的茶水淋了冷容儿一身。
冷容儿猝不及防,原本张狂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她眯着眼睛看着胡太后,不动声色。
“冷容儿,你好大的胆子,你父亲元叉干涉朝政被杀,朕想着你好歹也算是朕的外甥女便留了你的性命,如今,你的叔父元鉴更是胆大,不知好歹,竟敢造反!”胡太后一张击在了桌沿上,震得那红木的方桌竟然挪动了一分,显然,胡太后被激怒了,而且是盛怒。
左昭仪冷容儿冷笑不已,一句话都不说。
胡太后看着沉默不语的冷容儿,面色变了几变,厉声说道,“好啊,朕算是明白了,你们这是里应外合,一个想着害死皇后,一个就在宫外造反,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父亲和你一起都杀了,满目抄斩,以绝后患,倒是朕心慈手软了。”
冷容儿再次冷笑了起来,眼眸的光扫向了凌美人,似是大有深意,只一瞬间就又转向了胡太后,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恨毒之色,“是我又怎么样?可惜这巫蛊你们只搜出了一个,还有一个就掩埋在宫中,是专门诅咒胡太后,我的好姨母你的。”
左昭仪的神色突然大变,狠戾之中又充满了绝望之色,她步步紧逼,郭延年想要阻拦,却被胡太后给阻挡住了,她冷冷的说道,“你让她说,你速速给朕退下去!”
冷容儿娇媚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太后娘娘,你还记得我腹中的孩儿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你毒死的,他是你的亲孙儿,都已经成形的孩子了。”
胡太后忍不住身子往后靠了靠,左昭仪一步一步逼近了胡太后,声音轻的仿佛像一缕幽魂一般,“太后娘娘,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甥女,现在我还能想起来我初时怀孕你照顾我的那段时日,你真的是对我很好很好的,可是,太后娘娘,我的好姨母,你为何要这样的虚情假意,一定不肯放过我的孩子呢,如果你不喜欢我承宠,你告诉我就是了,我绝对不会靠近皇上的,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你知道吗,他夜夜都在我的身边啼哭,夜夜都在……”
冷容儿步步逼近,语声之中的凄厉之意也越来越盛,终于在接近了胡太后的那一刻,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了胡太后的脖子,胡太后一时没有防备她会如此,想要伸手去挡,却不想左昭仪人虽看着瘦弱,力气却是极大,一把拽过胡太后的手,胡太后只觉得喉咙处一阵阵痛得发紧,几乎喘不过起来了。
宫中的女人们看得都傻掉了,都怔怔的站在原地,还是郭延年用尖细的嗓子喊道,“来人啊,快点来人啊!”
胡太后拼命的伸手去掰开冷容儿的手,好不容易才和郭延年掰开了她的手,却见冷容儿一把拔下了头上的银钗狠狠的刺向了胡太后,那根银钗的一头被磨得及其锋利,显然冷容儿是有备而来的,眼看着那根银钗的锋尖却是避无可避,直直的朝着胡太后的面门直刺了下去,郭延年也是一时情急,伸手一把挡住了银钗尖,将自己的手臂横贯而下。
沉闷的一声痛呼,有鲜红的血在一瞬间迸开,落在了胡太后的脸上。
左昭仪似乎也被那鲜血给吓住了,一时行动有些迟缓,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那一瞬间,便被扑进来的宫人们一拥而上给拉开了。
郭延年的手臂上,有一条深深的血痕从手肘到手腕处直划了下去,鲜血翻涌处皮肉翻起,触目惊心。
“拉出去,把她给我拉出去乱棒打死。”胡太后失去了原有的风仪,嘶吼着。
冷容儿别蜂拥而入的人群给拖了出去,口中犹自念念不绝,不住的咒骂着。
那日里容光冷冷的左昭仪,不消片刻已经面目全非,被人给拖了出去,她被拖出去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诗茹,眼中有放弃,有绝望,竟然还有一丝冷冷的笑意。
凌美人神色不动,不发一言,只是定定的看着李诗茹。
李诗茹突然喊道,“住手,把左昭仪放开!”
胡太后凝眸冷冷的看着李诗茹,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尔朱英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李诗茹冷冷的看了胡太后一眼,沉沉说道,“臣妾是为太后着想,太后不想因为左昭仪的事情跟皇上母子离心吧!”
胡太后瞬间恢复了平静,嗤笑了一声,神色平静,“你和左昭仪勾结一处,先设计害了右昭仪,现在又想害皇后,意图不轨,你可知罪?”胡太后字字吐出,而这话于李诗茹来说却是无所谓。
李诗茹的面上带着淡淡的温笑,却听胡太后幽幽的说道,“功高震主,都是留不住的,留不住啊!”
李诗茹冷冷的看着胡太后,并不惊慌,“太后,请明鉴,英娥和父亲都是一心为主,绝不敢有二心,请太后明鉴。”
李诗茹现在就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虽是心下着急,却也只能强装镇定,绿衣到了此刻还没有求来元诩,恐怕事出意外了,别说这冷容儿不能活,恐怕连自己的性命也要交待,李诗茹凝眸看向了凌美人,她却依旧低垂了脸,事不关己的样子站立在一侧。
“太后。”李诗茹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巫蛊,镇静的说道,“臣妾虽然会写一些汉字,但是草原女子对刺绣却是一窍不通,太后请看这人偶身上的衣服,上面有刺绣,而这个刺绣绝对不是臣妾可以绣出来的,此事,一定是有人陷害。”
胡太后的唇角微微一勾,捧了杯子不语,袅袅茶香冉冉上升,舒展开了胡太后的眉头,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挥挥手,不带一丝表情,森冷的说道,“拖下去,乱棒打死。”
太监领命,过来拖李诗茹,李诗茹也怒了,一把推开了想要抓她的太监,怒目看着胡太后,昂首道,“太后若是要臣妾是不难,臣妾自知是无命逃脱,只是原想着太后曾经执掌朝政,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原以为太后娘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想到,臣妾想错了,太后你却是个是非不分,草菅人命之人,我尔朱英娥不怕是,只求太后在我死之后将我送回容秀川。”李诗茹凝眸看着胡太后,好不胆怯。
胡太后听了李诗茹的一番话后大笑不已,看向李诗茹的目光中有一种弑杀的残忍,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挥了挥手。
那些太监见此,上来就拖李诗茹。
李诗茹又怎能坐以待毙,左脚点地,身子旋起,转目之间就踢飞了来拖自己的两个小太监。
胡太后冷冷的看着,“怎么,你想造反吗?”
李诗茹渐渐逼近了胡太后,胡太后好不退缩,她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尔朱英娥,你还真不愧为将门虎女啊!”说完,又端起了一个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把他们两个给朕带上来。”
有小太监从殿外走了进来,压着碧痕和绿衣两个人,李诗茹一见他们两个被捉了起来,就知道此事无解了。
胡太后轻哼了一声,“你想让这两个奴才给你陪葬对吗?”
绿衣突然挣开了小太监的绑缚,冲到了李诗茹的面前,道,“娘娘,奴婢不能让这个老妖婆用奴婢的性命来威胁你。”话刚说完,她突然挣起了身子,一头撞在了正殿中一只巨大的紫铜八足蟠龙大熏炉上,登时血溅三尺,一命呜呼,屋中的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李诗茹呆住了,直愣愣的看着那大熏炉上慢慢滴下来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的滑落,撞得头壳破碎的绿衣被人拖了出去,这样温暖的大殿之中,李诗茹居然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她突然哀嚎一声,腾身而起,李诗茹伤痛已极,一个腾身剪刀腿,把绑缚着碧痕的两个太监踢得跌了出去,肋骨尽断,众人惊呼,有小太监揉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