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所谓的步步红莲,李诗茹只在书中读过这种刑罚,却是要拿尺把长的铁蒺藜抽脚心,一顿责打下来,脚心脚背没有一块好肉,筋骨尽现,受刑之人一双脚自此便废了,终身瘫痪,如果医治的不及时,用不了几天便会因此丧命,被扶起来行走的时候骨头触地,踩下去的血红痕迹,宛若红莲绽放,皮肉脱落,非常残忍,这简直就是要人命。
李诗茹一听,不觉得冷汗涔涔而下瞬间蔓延到了脖颈处,****了领子。
竹言差点没有昏厥过去,连忙拼命磕头道,“太后,太后娘娘,求求你饶了娘娘吧!”
胡太后娇媚的笑着,微微的摇了摇头,淡然的说道,“凡事一旦做下,就必须要承担后果,你只有接受。”
胡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脸上依旧带着娇媚的笑容,郑俨努了努嘴,便有几个小太监取过了铁蒺藜,一边一个按住了李诗茹和竹言。
李诗茹满头冷汗,像是无数的小虫子从皮肤的缝隙间一点一点的钻出来,慢慢的爬行着,又痛又痒,那几个小太监力气极大,按得她动弹不得。
胡太后在郑俨搬来的紫檀椅子上坐了,慢条斯理的说道,“朕也不想动用酷刑,可是如今皇帝和皇后都不在宫中,只剩下朕一个人掌管着偌大的皇宫,若是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打的事情都不管的话,旁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以为朕不中用了呢,少不得你自己做下的事情你要自己担着了。”
郑俨扬了扬下巴,拖着长音喊道,“事有主次,人有主从,就从尔朱英娥开始打起,打到皮肉脱尽为止。”
那铁蒺藜上有数十根寸许长的铁刺,刺尖上闪着锈黑色的光泽,让人不寒而栗,小太监一下正要下去,李诗茹忙伏在地上说道,“太后明鉴,奴婢烧的不是纸钱,不是纸钱啊!”
胡太后扬一扬脸,有小宫女侧身过去,捡起了一张还没有来得及烧毁的纸张展开一看,浑圆的纸片上写着的却是一行行的诗词。
那个小宫女忙双手捧过给太后一看,果然每一张纸上写的都是些诗词而已,胡太后微微蹙了蹙眉头,续而一笑,“怎么是这个东西?”
李诗茹忙磕了一下头,恭恭敬敬的说道,“请太后听奴婢一言,圆纸为圆满,这些诗词都是写在圆纸上的,而且每一张纸上都写着六字真言,这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源于梵文,象征着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这内涵异常丰富,奥妙无穷,至高无上,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此咒即是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久远劫前,观音菩萨自己就是持此咒而修行成佛的,佛名正法明如来。奴婢写些诗词梵语,循环反复吟诵,才能功德圆满,消除业障,得大解脱。”
郑俨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可是今日是寒衣节,你这番举动却又是为何呢,连伺候你的竹言也说你是一片孝心。”
李诗茹不慌不忙,眼中澄澈如镜,“奴婢是一片孝心,但这一片孝心也不是毒死去的母亲的,而是对皇太后的诚挚祈祷,奴婢知道今天是寒衣节,宫中也请了喇嘛大师慨叹祈祷,心想大师一定会诵读六字真言为太后祈福,奴婢无能,因锁冷宫之中,不能朝夕向太后请安,所以只好趁着今日大师入宫祈祷,奴婢也随着大师的功德,念动真言,大师开坛后要将法器经文经幡送上法船焚烧,奴婢自知不能参与,所以只好在这里将亲手写的所诵的真言偈语焚化了,只当是放在法船上烧了,一尽心意。”
郑俨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诗茹,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觉得这个尔朱英娥确实是张了一张巧嘴,舌如弹簧,这道理倒是让她给说的无可辩驳了。”他又瞟了一眼李诗茹,“倒也不算很违反宫规呢。”
胡太后的唇角微微浮起一点冷淡的笑意,望着郑俨说道,“你巴巴的跑来告诉朕说冷宫里有人暗烧纸钱违反宫规,如今你可看看,这是什么?”胡太后娇媚的面容似一朵冰花凝在了面上,“你还敢劳动真来这种地方来,是不是朕平日你太过宠爱你了,你可是越来越会当差了啊!”胡太后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郑俨一眼。
胡太后的语气并不严厉,声音依旧是甜腻如糖一般,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郑俨笑了笑,走到了胡太后的身后,替胡太后揉捻着双肩,撒娇的说道,“奴才无用,是奴才妄听了人言了,太后娘娘您要看在奴才服侍您一场的份上饶了奴才,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侍候太后娘娘的。”
胡太后抬起手,捏了一下郑俨的手,微微的笑了起来,神色淡然,有些暧昧的娇憨之态,“好了,你是妄听人言,不过你是听了谁的话了呢?朕枕边的人,居然不把朕当主子,而是一心窥视着旁人的心意,想要两面讨好,朕看他是错了心思!”
这句话看似平和,却意味颇深,郑俨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太后,奴才只效忠您。”
胡太后抬头看了看天色,盈盈起身,再不看郑俨,面上还是带着甜美的笑容,“乌鸦都归巢了,咱们也回去吧,郑俨你就不必走了。”
郑俨吓得大惊失色,连连磕头道,“饶命,太后饶命!”
胡太后笑道,“今日是寒衣节,朕不会想要谁的命,更何况你还伺候了朕许多时候,没有情意是假的,可你这情意也真让朕寒心,只是,你那么喜欢为人做嫁衣裳,辛苦奔波,那哀家就把步步红莲的刑罚赏赐给你,让你折断了双脚,也折断你为旁人尽忠的心思!”
胡太后的话音刚落,从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举起了一把匕首便刺向了胡太后的心口,院中的地方狭窄,随侍着胡太后的太监宫女都守在门外,郑俨吓得早就瘫倒在了地上,根本就是无法防备。
胡太后吓了一跳,艳若桃花的脸也吓得变成了惨白,她本能的侧身一避,正好避开了劈向她胸口的那一刀。
这个胡太后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女子,躲开了这一刀,下一刀却夹着凌厉的风劈面而来,根本是挡无可挡,李诗茹看得有些心慌意乱,若是胡太后在眼前出了事,那可真是不好收场,李诗茹下意识的扑了上去,一把推开了那近乎疯狂的身影,护在了胡太后的身前。
那个人却像是疯魔了一般,也不避讳李诗茹,挥着刀又扑了上来,李诗茹死死的挡在了胡太后的跟前,半分也不退让,眼看着那刀尖已经逼到了下颌,直直的就要刺到了李诗茹的喉咙里去,太后紧紧的攥着李诗茹的肩膀,李诗茹想要挣脱反抗,却被她紧紧的给抓住了,如果自己动作,很能会失手,而这个失手却要以自己的受伤为代价了,为了这个老妖婆显然这是不划算的,雨后地上湿滑,李诗茹的心微微一动,脚下打滑,整个人斜着向后倒了下去,反正那个老妖婆在自己的身后,压她在地上也是不错。
李诗茹打好了注意,身上暗暗用力,两人“吧唧”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李诗茹死死的压在了胡太后的身上,温香软玉,确实不错。
趁着这点空隙,郑俨已经爬了起来,拼了力气攥着了那个人,才拖开了尺许,胡太后的衣衫上沾满了泥水,李诗茹压了她一会儿,也过够了瘾,这才起身,看着胡太后的衣衫上都是泥水,头发散乱的狼狈模样,想要笑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的憋住,脸上的表情怪异,李诗茹站起身,伸手拉起了了胡太后,问道,“太后,你没事吧?”
胡太后惊魂未定,一手扶着李诗茹的手,一手紧紧的按着胸口,清白了脸色,娇柔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英贵嫔,方才那把尖刀就在你的喉咙底下了。”
李诗茹假装着大口喘息着,故意装出紧张和慌乱的样子,道,“太后……太后你无恙便好。”
趁着郑俨拉住那个人的功夫,外头的侍卫们一哄而上,立刻死死的按住了那个人,胡太后虽然衣衫沾了泥水,头发也凌乱了,却还是沉稳了下来,扶着椅子坐下,喝问道,“敢行刺朕,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冷宫你的哪位故人,有这么个好本事。”
郑俨应声走了过去,劈面就是两记耳光,硬生生的托起了那人的下巴来,仔细分辨了片刻,道,“回太后的话,真的是位故人呢。”
胡太后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那个人冷冷的笑了,笑容中依然不失娇媚,“高氏,是你!”
高太后满脸的狰狞,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居然杀不了你这个妖妇,我居然杀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