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五月份了,天气也渐渐有了些暖意,走在大草原上,也没有了那种凛冽的感觉。但是那丝丝的寒风放佛在提醒我,寒冷并未过去,它只是打了个盹儿。
小院儿外面的这片草原,我已走过无数次。我在这里散步、思考,想要把人生参透。但是人生就像这片大草原一样,我怎么也走不完,没有尽头,也无法全部参透。我只能走在近处,遥望远方,想象那些不能到达的地方,究竟是怎样一幅景象。
越走越远,我看见一大群牦牛,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是村长。
“科勒(昌都对男子的口头称呼),你拿个吉他准备去哪儿呀?”村长问到。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反正走不出这片草原。走累了,就停下来,唱歌给自己听,给草原听,给大山听,给天空听,给大海听,给远方的她听。”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村长听懂了没有。
“好、好,你是在大草原上待久了,出现幻觉了吧,这里哪来的大海呀?”看来村长是听懂了,但是有没有全懂。
“山的那边肯定会有海,我能看见。你只要想看,也一定看得见。”
村长望着山那边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阵,然后说到:“我好像看到了佛祖,看到了神仙,但怎么也看不见大海。”
“这就对了,你追寻着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我从未停止过追寻,我相信山的那一边,肯定会有大海。”
“我不跟你扯了,把牛赶回去还有事儿呢”,村长是一个有着娱乐精神的人,要不是有事儿,还能扯半天。
“好吧,呀莫(再见)。”我说。
“等等,先别呀莫,你反正没事儿,帮我放牦牛呗,我办完事儿差不多就来赶牦牛回家了。”村长突然想到。
“我没放过牦牛,给你把牦牛放跑了怎么办?”
“你只要不撵它,它是不会跑的,你就在这看着就行,放牦牛很简单,比喂猪还容易。”村长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就给我“呀莫。”了。
告别的村长,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还是在大草原上,大草原是在是太大了,光凭我两只脚,恐怕是走不出去的。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斜坡,我就带着我的吉他过去了,将牦牛留在原地。
坐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对着成群的牦牛,弹起我心爱的吉他,想起我久别的人儿。此情此景,我突然想到一首古老的歌谣: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到了,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想到这儿,我偷偷的笑了一下。我不敢大声的笑,因为这只有我一个人,我笑的越放肆,就显得我越寂寞。还有就是我怕放声一笑,把许多有趣的想法都给笑没了。
看着牦牛,我又想到了“对牛弹琴”。
话说春秋时期,鲁国有个著名的音乐家,名字叫做公明仪。他对音乐有极深的造诣,善于弹琴。他的琴声优美动听,人们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之后往往如醉如痴。
有一年春天,他带着琴来到城郊的田野散步,和煦的春风将青草的芬芳吹到他面前,让他心情非常舒畅。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头大公牛正在吃草。他兴致勃发,突发奇想要为这头公牛演奏一曲,于是他拨动琴弦,对着这头公牛弹奏了一首《清角之操曲》。
虽然公明仪弹奏的曲子非常悦耳动听,但是那头吃草的牛儿根本不理会那高雅的曲调,仍然低头继续吃草。
公明仪见美妙的琴声并不能打动这头不懂音乐的牛,非常无奈。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出了一个办法,公明仪抚动琴弦,弹出一段段奇怪的杂音,有的像嗡嗡的苍蝇声,有的像迷路的小牛犊发出的叫声。这时候这头大公牛才想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摇摇尾巴,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我对这个故事的理解是:只要功夫足够深,对牛弹琴也能行。
然后我又开始对牛弹琴,只不过我弹我的琴,它吃它的草,我们互不干扰。我没打算让它们听懂,当然,它们也没兴趣听。
但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公明仪不是最终让牛听懂了吗?他能行,我也能行,我这样想到。于是我就面对成群的牦牛,想象它们全是我的歌迷,我正在大草原上开演唱会。然后我就开始有点紧张,毕竟这是演唱会嘛,又没有助阵嘉宾。不过我又反过来想了想,如果真是演唱会,我就把台下的人看作是牦牛,那么我是不是就不紧张了呢?我又恢复了它们的本来面目,对着它们唱到:
“东边的青草地上两头牛呀,公牛对母牛说I LOVE YOU,母牛问公牛它羞不羞呀,公牛对母牛说,不羞、不羞。”
唱完之后,我等着它们的回应,台下一片寂静,除了风吹过草原的声音。风吹过草原的声音,那是我内心深处孤独的呐喊。
我望着茫茫草原,有种想哭的冲动。我的世界,山听不懂,海听不见;蓝天只是笑着,白云只是飘着;鸟儿不忘飞翔,太阳照旧西下;远方的她已经走远,听不见我理所当然,连眼前的牦牛都笑我“对牛弹琴”,难道我还“有情可原”。原来,我的世界,如此孤独。
“吽。”的一声。
我以为这头牛听懂了,给我回应了,大喜过望,准备过去给它一个“爱的抱抱”。
哪想到还没跑几步,它就又发出一阵声音,噼里啪啦的。这次不是鼻子发出来的,是屁股发出的声音,拉出一堆稀牛屎。
“畜牲。”
我愤怒的骂到,它肯定不知道我在骂它吧,我想。不要笑,说的就是你。
看着遍地的畜牲,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能我已习惯了生活中有畜牲的存在,生活中到处都有它们的影子。骂也没用,反正它们也听不懂,或者装作听不懂。畜牲就是畜牲,不理它们,睡觉去。
我就躺在小山坡上,吉他伴我入睡。
迷迷糊糊的,我又做了一个白日梦。
“贤弟,我们又见面了。”
“牛魔王。”我喊到。
“是我呀,贤弟,你又把我给忘了。”
“这玩笑开大了吧,为什么它说又呢?”我想。
“大嫂最近可好?”我又问。
“别提那个老妖婆了,说她就来气。额,你怎么关心起她来了?”
“哦,随便问问,这不是关心你嘛。”
“关心我你提她作甚?”
牛魔王咄咄逼人的靠近我,我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斜坡上。
“牛哥,虽然你是牛,也不要这么牛逼嘛。你这么咄咄‘逼’人,到时候真成牛‘逼’了,时刻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牛,是一头公牛。公牛是不可以有‘牛逼’的。”
它还是无动于衷。
我又说到:“你闪开先,两个大男人离这么近,让人家看到,成何体统嘛?”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它可能也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就离我远了点,但还是一直盯着我。
我小心翼翼的坐起来,也把它扶到旁边坐下,然后对着它说:“你看这么好的风景,你这么凶神恶煞的,不是大煞风景吗?”
说完之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风景出乎意料的好,四周一片漆黑,连月亮和星星都躲起来了,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山坡起伏的轮廓。真是月黑风高夜,肯定没啥好事。
“风景好吗?”它问到。
“嘿。”我尴尬的笑了一声。
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到:“你听我给你解释嘛。大家都知道你是耙耳朵。”
“嗯。”它把语调上扬。
“哦,不是,都知道你是疼老婆的人,我问大嫂好不好,是因为想知道你好不好。如果大嫂好,你肯定就好;如果大嫂不好,那你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那个黄脸婆,少给我提她。贤弟,你也不用给我绕弯子了,还是说说正事儿吧。”
“正事儿?”我疑惑的望着它。
“贤弟,你就别给我装糊涂了。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我给约出来,难道是来看风景的。我提醒提醒你吧,吃唐僧肉的事儿。”
我假装“哦。”的一声。想到:“怎么又是这档子事儿呀?吃啥唐僧肉呀,我只想吃天鹅肉。”“呸呸呸,我又不是懒蛤蟆。”
“牛哥,这事儿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呀。”
“贤弟,你这变了人样,怎么说话变得畜牲样了。还学人类,说一套,做一套,这么多花花肠子。就是爱装,明明是个男的,还装逼,累不累呀?”
“和畜牲说话,当然得畜牲样了。”我这样想到。
嘴上却说:“你猴急个啥呀,就算泡妞你也得给人家脱裤子的时间呀。更何况吃唐僧肉这样的大事情,你得给我时间呀。”
“你才猴急呢,个死猴子,明明自己是猴,还说人家。越是大事,越要急着办,晚了就来不及了。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不急连凉豆腐都没了。现在这个社会竞争这么激烈,在你吃喝拉撒的时候,别人都还在努力地奋斗。唤醒吧,少年,该是你“猴急。”的时候了。”
“我给你说,你再给我提‘猴’,我真跟你‘急’啊。”
“你本来就是猴,还怕别人提。变了人样,就以为自己真是个人了,有本事就别露尾巴。要么夹着尾巴做人,要么就把尾巴断了,否则,迟早有露出真面目的一天。妓女还怕别人骂****,我都觉得害臊。人类真应该跟我们‘牛类’学一学:我要吃唐僧肉就直接说出来,听不懂弹的什么鸟琴就听不懂,干嘛要扭扭捏捏,不懂装懂。人类就喜欢不懂装懂,没事找事,瞎搞乱搞,老子喷它一脸的牛粪。”
“再说,信不信老子先吃了你这‘牛魔王’的牛肉。”我这样想着,但是又不敢说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孙悟空的本事。
“额,我说你这个死‘牛妖’,妖怪就是妖怪,你还学人家做起神仙来了。咋了,不想吃唐僧肉,要普度众生了。”
听到“唐僧肉。”这三个字,牛魔王两眼冒着绿光。
“那你倒是说呀,他在哪的,不用你为难,我亲自动手。贤弟,快告诉我。”它一边说一边抓着我的两个胳膊使劲晃着,都快把我给晃晕了。
“停”,我命令到,然后它就停了。
我左手拇指和食指摸着下巴故意说道:“告诉你呢,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然后故意看了它一眼。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呀。”
“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你有没有‘月光宝盒’之类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牛魔王开始大笑起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说,我心里渗出一丝寒意。
“贤弟,你早说嘛,我还以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月光宝盒’没有,‘日光宝盒’倒是有一个,你要不要?”
然后它就从背后拿出来一个金属盒子。上面明晃晃的刻着几个大字“日光宝盒”。
“难道还真有这玩意儿,可以穿越时空,这可能是‘月光宝盒’的哥哥‘日光宝盒’,靠太阳能启动。”
“快给我看看。”我说到。
“那可不行,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你给我看看先。”我很着急的想要看,就开始去抢。
牛魔王一下退着飞了好远,嘴里说到:贤弟,三天之后,还是在这个地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不过你别想跑,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哪怕天涯海角,哪怕穿越时空,记住,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牛魔王,你别走。”
“牛魔王,牛魔王。”我喊着它的名字,还伸出一只手去,想要抓住它。
然后我就醒了,看着一张和牛魔王同样恐怖的脸。
“啊。”的一声,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把另外一个人也吓得不轻,那个人就是村长。
我越看越觉得像,好像村长就是牛魔王变的,或者说牛魔王是村长变的。又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科勒,你是不是想得太多,走火入魔了,我还成了牛魔王了。太阳落下了,又一天要过去了,你却做了一天白日梦。”说着就过去赶牛回圈了。
“是呀,我又做了一天白日梦,我感觉每天都活在梦里一样,过去是一场梦,未来是一场梦,现在还是一场梦,谁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在自己的梦里活着。”我奇怪地想到。
我看了看周围,看有没有“日光宝盒”。只看到一把吉他,孤独的躺在我的身边,和我一样孤独。我不拨动它,它比我还要孤独,当我弹起它的时候,当我对牛弹琴的时候,它让我走火入魔了。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看牦牛呀!
我看着牦牛,牦牛也看着我,它似乎在对我说:“我的眼睛比你大”,眼里带着嘲笑。
要不是村长在这,我真想解下皮带(别乱想哦),狠狠的抽它几下。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哪头喷粪的牦牛。难道它就是牛魔王变的,用“日光宝盒”,穿越时空,来这里盯着我,为了不让我跑掉?
真是阴魂不散。
我不由得在温暖的阳光下,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