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太郎独自在寝室里狂饮不止,云中居进来见了,一边从他手中夺过酒葫芦一边道,“你喝这么多干嘛了啊?有什么心事吗?”
“云管事,这日子,过得真像那什么啊,”锦太郎神色十分消沉。
“上次那帮人又找你了?”云中居关切道。
“有些人生在阳地,长在阳地,我这样的呢,生在阴处,整天顶着乌云,这还不够,风雨雷电,冰雪冰雹,狂风,都冲着我来,老天太不公平了。不是说,苦尽甘来吗?”锦太郎十分的感慨。
“季节变化,人生也变化,不要太伤心,你还年轻。”
“云管事,你不知道,我锦太郎的人生不会来晴天的,锦太郎人生的乌云,至死也不会消散的。”锦太郎说着说着竟哭泣起来。
“不是那样的,你镇定一下。”云中居说着不自觉的拿过酒葫芦,倒了一小杯,然后,拿手轻轻拍打着锦太郎后背,“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镇定,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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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见了?”
话说郑子仁作完康复治疗回来,发现藏在床单底下的遗书不翼而飞,不由得十分惊慌,“这个跑哪儿去了呢?”
索性一把掀起床单,可是不管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那遗书。他自己也是个大头瓜,竟没发现床单已被人更换。
正折腾间,玉香盈推门进来了,明知故问,“你在干嘛?你干嘛把床整成这模样?”
“你有没有,看到这底下有个东西?”郑子仁不得已问道。
“我能看到什么呀?”玉香盈干笑两声,“怎么,我不该看到那东西吗?”
“不是那样的。是我吃剩的糯米团粘在底下的,是不是你把它撕下来了?”
“真恶心!你见我吃过糯米团吗?”玉香盈说着语气一变,“对了,昨天你在外头作康复练习的时候,丫头来换了一条新床单,可能被卷过去了。”
“什么?换了床单?”郑子仁大惊。
“不要大惊小怪的。糯米团镶金了吗?”
郑子仁也无心跟玉香盈拌嘴,拨腿就出去,要找丫头们算帐。
“阴险的老头子,遗书什么时候变成了糯米团了,你找一百年试试,呵!”玉香盈冲着郑子仁的背影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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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秋桐一起去了梨氏作坊,后面的就想不起来了,我是怎么回家的啊?又不能问秋桐。”次日醒来,上官悯发现自己已在家中,自己分明记得昨夜送冷秋桐回家的,可是后来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砰砰……”
兀自纳闷不已时,听得几声敲门,上官悯头也不抬的道,“进来。”
进来的人却是郑美妃。
上官悯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相迎,“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今天没喝酒啊?”郑美妃一步步走向上官悯。
“是,那个昨天我最好的朋友有心事,陪她喝了几盅,以示安慰,结果……”
郑美妃似乎也无心听上官悯解释,不请自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上官悯继续致歉道,“抱歉,下次不会有这种事的。”
“不用道歉,我这不来了吗?”
“夫人只消让人来送个话我就过去了,夫人有什么事吗?”
郑美妃将那遗书丢到上官悯面前,“这是什么?”
上官悯大惊,一边将遗书拿起,“这个怎么会在夫人手里?”
“怎么可以这样骗我和我娘?”郑美妃质问,“我爹叫你办理遗书,你就该即时告诉我才对,我爹现在不是正常的状态,你拿那个遗书去给他办公证,你到底有没有想法?”
“少夫人,在下只是根本郑老庄主的吩咐。”
“你这像话吗?你不会是真认为莹莹是我爹的孩子吧?你也被梨花香忽悠过去了吗?是不是你催我爹写遗书的?”
“不是啊,少夫人,我冤枉啊!我只是出于讼师应尽的责任替郑老庄主保密而已。”
“我一直以为我们坐在同一艘船上,难道不是吗?”郑美妃一声冷笑,“呵,看来要重新考虑郑氏石器园的份子了,你不要飘忽不定,好好想想自己该站哪一边。”
“少夫人,是我一时糊涂,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娘要是跟我爹立休书,你就给我做财产保全。”
“财产保全吗?”上官悯大惊。
“怎么,不想做吗?”
“呃,不是的。”
“我爹遗书的副本在你手里吧?”
“呃……”上官悯一时语无伦次起来,知道在郑美妃面前终究是什么都藏不住,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他的心摇摆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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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山暮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颜眉突然造访了千山暮的寝宫。
“你怎么来了?”千山暮淡淡的道。
“你皇叔告诉我了,要接掌郑氏石器园吗?接下来,就只剩下你跟飘飘的婚事了。”颜眉看着儿子道。
“您别误会,我接管郑氏石器园不等于我要跟云飘飘成亲,我会跟梨花香成亲的。”千山暮道。
“什么?”颜眉作出吃惊的样子,“飘飘她们家知道你这样还肯给你郑氏石器园吗?”
“我跟郑夫人说好了,你也别再想了。”
“没出息的家伙,我倒是看你能坚持多久?等我办完了这次画展,过几天再返回来,跟飘飘的婚事就全让我来筹备。”颜眉说完,拂袖,领着众随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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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坡工场。
因为锦太郎不说话了,整个工场的气氛都显得格外沉静,只闻工具切割撞击石器的声音。
“锦太郎,你今天干活怎么这么沉闷?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好害怕啊!”邹二忍不住道。
“人家那么认真,你就别妨碍了。”祁大爷道。
“脸上都写着呢,我有心事这些字。跟那帮混蛋的事,没解决好吗?”杨上英挑逗道。
“如果不是你的错,就报官吧。那些人会不断地折磨人。”洞日明道。
“不是那样的,”锦太郎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就是不想说话而已。”
大家又继续埋头干活。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锦太郎撂下手中未干完的活儿,跑了出去。
原来是那帮泼皮。
“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吧?”泼皮头领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锦太郎道。
“大哥,我当然知道是今天。”锦太郎赔着笑脸道,“我正想待会儿过去找你呢。”
“钱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放心吧。今天一定给你送去。”
“好。”
点头哈腰的哄走了那群泼皮,锦太郎正要返回工场时,迎头却被郑美妃堵住了去路。
“夫人找我有事吗?”锦太郎道。
“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去找个地方说话吧。”郑美妃道。
“要去哪儿呢?”
“跟我来吧。”
锦太郎跟着郑美妃到了外面的茶馆,两个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各自喜欢的茶水。
“锦太郎,你愿意跟我来这里,不就是因为需要钱吗?”郑美妃看着锦太郎道。
“是夫人要跟我见面的吧?”锦太郎道。
郑美妃从袖里摸出一包金子推到锦太郎面前,“飘飘跟你说过,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什么钱吧?只要你把事情处理,我还会再给你的。”
看着那涨鼓鼓的黄金,似乎还有金光隐隐透出,锦太郎心动了,他伸手去拿那包黄金。
“我相信你能做好。”郑美妃眼睛看着锦太郎,那笑盈盈的眼眸,说不清是鼓励还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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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是气派啊!里边应该会更好吧?”锦太郎一边赞叹着一边闯入了一笑天议事大殿,当他看到云飘飘的时候,竟然当着大家的面直呼其名,“云飘飘。”
听到叫唤,云飘飘抬眼看去,分明认出了来人是锦太郎,却假装十分惊讶不认识似的站起来。
倒是文楚生挺身出来说道,“飘飘,好像是找你的。”
云飘飘这才冷冷的打量着今天穿得衣冠楚楚的锦太郎道,“有什么事吗?”
“用不着吓成那样吧?应该欢迎我才对啊。千掌门在里面吗?”锦太郎瞧见直通议事殿处,有一驳似掌门办事用的房间,说完便朝那房间直奔而去。
“别!”云飘飘想要制止,锦太郎已打开了千山暮办公间门。
千山暮此时果然也在里面。乍见锦太郎进来,千山暮连忙离席迎向锦太郎,“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也随便来我们工场吗?我就不能来你这儿吗?”锦太郎反道。
“不要妨碍做事,快说。”千山暮道。
“我说,富家公子就算生活再乏味,你也不能戏弄有孩子的女人吧?不觉得这样做很过份吗?”
“别扯没用的,给我滚!”千山暮压抑住怒火。
“如果听一段我现在要说的话,你就不会叫我滚的。”锦太郎摆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这小子要跟他说什么呢?千山暮作出拭目以待的表情。
锦太郎沉吟了良久。
“我以前跟我们花香姐姐……”锦太郎口中刚吐出这么一句话,门口突然闯进了千山暮的亲信侍女,“不好了,千掌门,梨氏作坊闹事了。”
“什么?”锦太郎和千山暮都是大吃一惊。
“我正好路过,看到有一群泼皮在梨氏作坊里打闹,那些泼皮口中叫嚷着跟梨掌门要锦太郎什么的。”那侍女道。
“知道了。”
锦太郎和千山暮闻罢,都不约而同的飞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