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香干活可真是够用心的,要是发现地板光泽度不够,她就会跪下来,抹布上湿上点水,然后一点一点的抹净,直到地板呈现出光泽。
清晨的秋阳,透过幔帘,斜斜的照进福禄阁里,福禄阁又迎来了全新的一天。清晨是福禄阁最安静的时间段,这当儿,跟往常一样,梨花香正专心致志地抹着地板,她双膝着地,腰身微曲。门外,一双眼睛正在门外一眨不眨地欣赏着她恰到好处的撩人跪姿,而梨花香却浑然不觉,她从来不知道她跪着抹地板的姿势都能够对男人产生不可抗拒的诱惑。
那地板抹得太锃亮了,从里到外,抹着抹着,临到门口处,地板上突然亮出一个人影来。
梨花香自己倒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跌坐于地。抬头一看,槐梧地立于面前冠带束发,俊颜锦袍的男子却是锦太郎。
“你没事吧?”锦太郎立即弯腰搀扶起她。
“我还以为,是鬼呢!”梨花香兀自揉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是神出鬼没的人,还怕鬼吗?”锦太郎笑道。
梨花香自嘲地笑笑。
此刻的梨花香,身穿粗蓝布工衣,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用素布条简单地盘了一个髻,她通身上下,连半个饰品都没有。即使是如此毫不显眼的穿扮,梨花香的妩美还是藏都不藏不住。锦太郎看着梨花香的眼,隐隐暗藏着异样的爱怜,他突然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变出一只拳头般大小的葫芦来,呈至梨花香面前,“喝这个再干活吧。”
梨花香急摆手道,“不,不用了!”
“给你!”锦太郎索性拧开葫芦塞子,脸上露出一抹迷死人的浅笑,“这不是鬼给你的,是大活人锦太郎给你的。”
“这个是什么?”
“这是聚月楼这里自产的养身玉液,最是长力气的。”锦太郎把葫芦硬塞入梨花香手心里,道,“你肯定没偿过,趁热喝了吧。养颜呢。”
其实这哪是什么养身玉液,这本是锦太郎自己暗制的销魂液,一旦女子喝了,就会特别的想做男女那点事儿。
“谢,谢谢,多谢了。”梨花香盛情难却,全无半点戒心。她从未怀疑过,锦太郎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接过葫芦,昂头喝下,酸酸甜甜的滋味滑过喉咙即化,果然觉得醇厚无比。梨花香寂寞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涌起一丝温暖甜美的笑容。有人关爱总是一件叫人感觉幸福的事情,即使,她只把他,当作一个热心肠的小弟。
“你现在干两份活,为什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呢?”看着梨花香那容易满足的笑脸,锦太郎突然问道。
“我想快点儿赚到多多的银两,然后,买一小块地,建一个小房子,把孩子接出来。”梨花香的心念时时刻刻都在孩子身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正是因为如此,她体内的这股迁绵不绝的正气不知不觉间就把销魂液的邪气给吞噬了。
而锦太郎全然不觉,他两眼研究似的盯着梨花香的俊脸。“你要赚钱,在聚月楼,随便哪个地方都比你现在作的来银子快。”
“那些,我做不来。”
“都作母亲的人了,你还挺保守。而且,你相公都已经不在了。”看看空无他人的福禄阁,锦太郎此时很想执起梨花香的纤纤素手抚慰一番,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时机未成熟,他怕吓着了梨花香。
“你想说什么呢?”梨花香奇怪道。
“很想念孩子吧?”锦太郎忽而转了话题,他在寻找晚上陪在梨花香身边的机会。
梨花香重重地点点头。
“去看过她们吗?”
梨花香忧郁地摇摇头。
“想去看她们吗?”
“想。”
“那,今晚等你收工之后我陪你去吧?”
“真的?”梨花香乍喜,那段山路,晚上她一个人走的确有些害怕。
“唔!”锦太郎认真地点点头。
*
等梨花香结束在洗浴房的清洁工作,和锦太郎一起匆匆赶到育童院的时候,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外面大门已锁,四周影影绰绰静悄悄的一片。既然来了,总要见上一面吧。
“有人吗?”梨花香双手扒在厚厚的木门上,拼命的拍打着。
没有人应答,只听院内传来几声狗吠声。
“我们改天来早一点吧,今天实在是太晚了。”锦太郎站在梨花香身后,伸手轻轻扳住她的肩头,他想试探她什么反应。
也只能这样了,梨花香慢慢回过头来。锦太郎察觉到了梨花香对他微微的抗拒,立即就松开了自己扳在她肩头上的手。心想,那销魂液,怎么她喝了,到如今都没有半点反应?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早就按捺不住主动投怀送抱了。也许,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吧,她生过孩子,又刚丧夫,而且,像她这般绝色的女人,对男人多一些防范也是常理之中。
这么想着,锦太郎只得按捺下自己体内的蠢动,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耐心!还得耐心!
“既然来了,好歹告诉妩思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梨花香说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枝树枝,在大门处的泥地上端端正正写上了一行大字,“妩思,莹莹,你们好吗?娘过的很好,娘还会再来的。”
第二天清晨,风妩思看到了娘亲写在大门外的留言,笑靥舒展,久久都收不回来。
开心,幸福,有时候仅仅这么简单。
*
前文说到沈芍药从院子里收回床单,辞过上官悯讼师,急急回到屋内。
一看见她,郑子仁就问,“你去哪儿了,那么久?”
“这不,才收了床单回来。”沈芍药此时的心思还未完全从刚才的财产继承分配中走出来,想想自己的女儿沈莹莹如今还寄养在儿媳梨花香门下,不知生死如何,她强颜欢笑,坐回到郑子仁身边,双手搭到他腿上。
“我看,用不了多久,我就得离开你了。”沈芍药却神色郁郁的说。
“不!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郑子仁急道。
“就算你不让,老夫人自然会赶我,因为到那时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你已经完全康复了。”
眼睛怔怔看着沈芍药,郑子仁忽然记起上官悯讼师未来之前,与沈芍药的说话,“你刚才说有事情要跟我坦白,到底什么事情快点说。”
“等你能用双腿走路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再三思虑,沈芍药还是觉得,不宜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生了女儿沈莹莹这件事。
“到我能用双腿走路的时候,只怕我会得眩晕症死掉的。”郑子仁一时性急起来,脸色憋得通红。
“眩晕吗?要不要叫代夫?”沈芍药一时动摇,心神亦恍惚起来。
见状,郑子仁更是急上加急,他从床上一下坐起来,伸手用力推了沈芍药一把,“哎哟,在我倒下之前,你倒是快说啊!”
被郑子仁这么一推,沈芍药从恍惚中醒来,怔怔的看着郑子仁半晌。
“你倒是快说啊!”
此时,要是还不说出来的话,只怕老爷子不肯善罢甘休,倒真的弄出眩晕症来更不好了,被一时催急,沈芍药这才抬起秀目,楚楚可怜的望一眼郑子仁,又重新垂下头来,方慢慢的轻启朱唇,柔声道,“知道了,老爷子,其实,我,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
“没有得到允许?”沈芍药慢吞吞的语速让郑子仁着急。
沈芍药正想说出沈莹莹的事情,突闻一阵帘环轻叩,一名绿衣丫环掀帘进来。
“老爷。”只见那绿衣丫环立在帘内,恭声道,“少夫人上次为您请的青水郎中来了。”
闻言,沈芍药立即识相地从床沿上站起来。
“请他进来吧。”郑子仁万分不愿意的道。
“是!”绿衣丫环听令而去,只悠尔,便领着青水郎中进来了。
“上回吃了我的药,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吗?”青水郎中进来也不谦礼,开口直问状况。
郑子仁心里自然明白,他病情的好转,跟郎中开的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全得力于沈芍药的用心。因此,并不答话,只是淡淡地看着青水郎中。
青水郎中一时无趣,怏怏地扫一眼恭立于旁边面目清丽的沈芍药,再看郑子仁那脸上未褪的红晕,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因半责道,“郑庄主,恕我直言,不能因为现在好多了就能太随意。还要注意,你的眩晕症现在还不是很稳定,所以,最好不要动很大的气。”
闻言,沈芍药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把女儿沈莹莹的事告诉老爷子,万一他受不了,动起气来,后果不堪设想。
只听青水郎中接着道,“还有,今后的一个月,是康复治疗的关键时期,最好不要吃肉食,也不要喝刺激性的东西。”
“这么说,我只能吃草了吗?”郑子仁不悦道。
“郑庄主,你莫生气,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忍一忍吧。”青水郎中好意相劝。
“我现在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光吃草怎么能有力气?”郑子仁忍不住抱怨。
“什么?”青水郎中还想再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沈芍药料想郎中要这样一意孤行的相劝,誓必会引起郑子仁更大的脾气来,一时情急,双手轻压在郑子仁肩头,柔声劝道,“老爷子,你也真是的!”
“那么,就多做锻炼吧。”青水郎中见状,讪讪地转身离开。
“锻炼也得有力气啊。”郑子仁看着青水郎中的身影离去,转眼就跟沈芍药说,“你刚才,刚才要说什么?你说什么没得到允许,什么意思啊?”
“这个,说实话,没有得到你的允许,”话到了嘴边,沈芍药这时又突然记起了青水郎中刚才的叮嘱,不能动大气之类的话,于是赶紧把话打住,随口编了个谎言,“呵,我把眉毛修成了柳叶眉。”
“你的眉毛原先不就是这样的吗?”郑子仁眼睛盯着沈芍药的双眉,他没发现她的眉毛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啊。
“是吗?修得更弯更细了,你看,更像柳叶了吧?”为了显得煞有介事,沈芍药故意把眉头凑近前给郑子仁看。
郑子仁使劲地眨着眼睛,心中暗自疑惑,但他并不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