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无人打扰,室内碳火燃尽,还剩一室微暖。
冷秋桐离开了之后,上官悯自个儿留在铺头里着实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
“起来,快点起来!”
直到玉香盈到来,推了他几下,上官悯这才睁开醒忪睡眼,口中迷迷糊糊的呢喃,“什么?”
“怎么了?”玉香盈看着上官悯旁边桌子上的杯盏狼籍,在他肩头上用力拍了下。
抬眼定睛一看,见到老夫人玉香盈那脸,上官悯连忙从太师椅上一骨碌爬起来,一边低头整理凌乱的衣衫,“老夫人?这么早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怎么了,”玉香盈不请自坐落上官悯旁边的交椅上,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上官悯,“我家老头子在哪儿呀?”
“郑老庄主不在家吗?我不清楚啊。”上官悯作出很吃惊的样子。
“不清楚?想要赖帐吗?”玉香盈不相信上官悯不知道。
“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啊。”上官悯蹙着眉道。
“你这小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老头子肯定跟沈芍药在一起。”玉香盈大声嚷道。
“怎么可能?老夫人,郑老庄主会不会在哪儿晕倒了啊?”
“不可能!死老头,带着沈芍药跟那个叫莹莹的孩子消失了。对了,你该知道吧,老头子还在外面买了座别院,那别院在哪里?”
“哎哟,那别院早就转手卖掉了。真的不知道在哪里,我也是刚刚听你说,才知道郑老庄主离家出走了。”
“看你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真的不知道吗?”
“真的不知道。”上官悯点头如鸡啄米。
“你,真的没撒谎吗?”
“夫人你也知道的,我在你面前不可能撒谎的。对了,老夫人,待会,在下还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上官悯在对玉香盈下逐客令。
“知道了,万一,老头子跟你通消息,马上告诉我,知道了吗?”
“是,老夫人。”
*
一夜缠绵,意犹未尽。
郑子仁和沈芍药两个在新居用罢早膳,两人相偎在庭院里品茶赏花。一阵风过,沈芍药觉知敏锐,透过重重花木,看到一个人影在庭院外面的树林里一闪而过。
“这不是上官悯吗?”沈芍药手指向那人影,话音方落,便听得大门‘砰砰砰’的数声叩响。
“是上官悯来了,我去开门吧。”沈芍药说着去把门打开。
果然是上官悯。
“你怎么一大早来了?进来吧。”沈芍药笑着将上官悯让进院里。
跟在沈芍药身后,上官悯匆匆见过郑子仁,行礼毕,两句寒暄后便道,“郑老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老夫人到我那儿找你,真的吓死我了。”
“呵呵,”郑子仁与沈芍药双目交流了一下,两人脸上都流露出几许久别重逢的羞涩,犹如初恋的男女,只听郑子仁接着道,“昨晚在这儿住了,没有早点告诉你,真的对不起。我们的住处,千万不能告诉玉香盈,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上官悯慎重道。
“然后,给莹莹继承财产的事情,尽早处理吧。拜托了。”郑子仁又道。
“郑老庄主。”
“好了,去吧,我和芍药还有些事情要办。”郑子仁说完牵起沈芍药的手回屋里去了。
“哎!”上官悯想要把他们叫住,可是看到他们如此亲昵的样子,哪里好意思横追过去,坏了他们的情致?只能原地顿足,暗暗焦急,“老庄主千万不能这样做啊,这该怎么办啊?”
*
燕夫人茶馆里方送走了一位官人,转身回屋,未及坐落,但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领着俾女款款而入。燕夫人以为是哪个达官夫人大驾光临,便依礼起身相迎,“请问夫人有什么事吗?”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郑美妃。
燕夫人的茶馆,向来是男人光顾的场所,如今突见郑美妃来访,因此燕夫人有此一问。
“你认识姓沈的吧?”郑美妃开门见山道。
“你是谁啊?”燕夫人反问。
“我是郑子仁的女儿。”郑美妃也不隐瞒。
燕夫人毫不掩饰地大吃了一惊。
“看你吓一跳的样子,是不是心里有鬼啊?”郑美妃眼睛上下打量着燕夫人。
“啊,不,不,我只是……”燕夫人莫名地吱唔。
“我已经知道了,你跟锦太郎串通来威胁我爹的事情。”
“不是,什么威胁?”燕夫人不承认。
郑美妃微微一笑,径直走到座位上落坐,燕夫人只好跟着。
“我今天过来不是因为那件事,不再跟你计较了。你只要告诉我,沈芍药那女人如今在哪儿?”郑美妃慢条斯理的道。
“那个嘛,她不是跟她儿媳妇在一起吗?”燕夫人道。
“现在不在家。”
“那我也不知道啊。”
郑美妃回头朝立在门外的婢女把手一招,那婢女便进来,恭言道,“夫人,有何吩咐?”
“银子。”郑美妃道。
那婢女连忙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小锦袋递给郑美妃,郑美妃接过,眼睛眨都不眨地扔到燕夫人面前,“那就打听打听吧,听说你俩的关系不一般,这个应该难不倒你。还有,你欠了沈芍药的钱,她不会跟你断绝关系的。”
燕夫人看着桌子上那个涨鼓鼓的小锦袋,里面的银子少说也有几百两,万一是黄金呢?燕夫人不由心动了,便伸手去拿。
不料,郑美妃却在这会儿按住了她的手,“你别想耍手段,这茶馆是刚开的吧?万一敢骗我,你就等着关门大吉吧。你知道我爹和沈芍药的关系吧?说来听听。”
燕夫人犹豫了半晌,看在钱的份上,她终于慢慢启口,“其实,那个……”
*
郑美妃刚一回来,还未来得及喝茶喘口气,玉香盈便迎过来迫不及待的相问,“你见到那个女掌柜了吗?打听到沈芍药的住处吗?”
“我已经让她打听了。”郑美妃道。
“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我说的对吧?”
“娘,你的预感没错,那个叫莹莹的孩子,好像真的是爹的骨肉。”
“什么?哎哟,我的心啊!”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如如今从女儿口中确认,玉香盈还是感到一阵锥心的痛,一手捂住胸口,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要往椅子后面倒。
“娘,你没事吧?”郑美妃忙挽过来。
玉香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还是很难受啊。”
“娘,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打起精神啊。要跟她赌下去,知道了吧?”
“是的,当然要那样,我一定要报仇。这个死老头,我还活生生的活着呢,这个死老头,居然在外面生了个野种,死老头!”玉香盈恨得咬牙切齿。
*
一阵乏力,玉香盈便起身回房,躺在暖炕上,怎么想都觉得闹心,“死老头,让我受了那么多的苦,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在外面生了个野种,还给那个小野种买了一座别院。哎哟,我玉香盈的人生真是够悲剧的啊。”自怨自叹间,玉香盈忽尔又想到了什么,“可是,这老头子,哪来的那么多钱给那小野种买别院?他是不是,他肯定背着我藏了很多财产。”
这么想着,玉香盈便闯入郑子仁屋里,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在外面听到郑子仁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郑美妃连忙奔进来,却看到娘亲在里面翻箱倒柜,屋里乱成了一团,十分惊诧,“娘,你在干什么呢?”
“你爹哪来的那么多钱给那小野种买别院?肯定私藏了很多财产。”玉香盈一边不停的翻找,“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啊。”
“娘,你也真是的,就算爹私藏了财产,也不可能藏在家里啊,肯定藏在外面什么隐秘的地方。”
“隐秘的地方?这么说,老头子存心背着我藏了财产?你说的对,老头子那么狡猾,肯定藏在外面什么隐秘的地方。”
“可是,爹爹隐藏的财产,我们该怎么找啊?”
“对了,上官悯会知道的。”
*
“对了,秋桐昨晚走了之后,就没有联系了,不会是忘了我们的约会吧?”上官悯外出办事时忽然想起冷秋桐来,便顺道策马来到梨氏作坊。
冷秋桐正好是一个人在看铺面。
“嗨,我是上官悯哥哥。”上官悯笑嘻嘻的径直走到冷秋桐面前。
“什么?”冷秋桐放下手头的活儿,一边装着傻,“你找错门了吧。”
“你不记得了吗?说好叫我哥哥的。”上官悯笑道。
冷秋桐嗤之以鼻,“是我说的吗?”
“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不会连约会的事都忘记了吧?”
“你在说什么呢?”
“你是真忘了,还是假装忘了?反正已经约好了,不许抵赖,一定要守约哦,知道了吗?”
“我什么都记不清了,你是不是在撒谎?”
“我对天发誓,秋桐,你的确跟我约好了,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守约。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了,改天再约你。告辞。”上官悯说完转身离去。
“呀,上官悯,”瞅着上官悯离去的背影,冷秋桐双眼半翻,双眉微蹙着似在假嗔,其中心里欢喜得紧,“昨晚他都醉成了那样,竟然还记得呀,看来只能跟他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