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氏作坊。
傍晚收工时分,洞日明从里间出来,见梨花香还在赶工,“梨掌门,没收工吗?”
“哦,你先回去吧。”梨花香抬头看一眼洞日明,又继续埋头干活。
洞日洞没有马上离去,他接着又道,“对了,梨掌门,石器切割营的大管事问,有没有新进的羊脂玉石材?”
“正好有人举荐吉坡的一个地方,想明天去看看。”梨花香边干活边回答。
“那太好了,还有我这几天收到的应招报名人员的履历表,我都放在您的案桌上了。”
“好的,你辛苦了,快回家吧。”梨花香笑道。
“好,那我先走了。”
洞日明的话引起了梨花香许多心事,目送他离去,梨花香回头看着云中居送回来的那个妆台,想起了与云中居在石器园里相处的好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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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回来,孩子们都睡下了,梨花香一边吃着晚饭,一边与冷秋桐拉咶。
“刚才,听你婆婆说的,那个上官悯讼师好像撒了谎。”冷秋桐道。
“这是什么意思?”梨花香道。
“就是当初那个说给富绅别院的什么老庄主,那个老头的生意好像不行了,说是倒闭了。”冷秋桐道。
“最近关门的行业还真多。”梨花香没想到跟云中居的石器园联系起来。
“那个老头该不会是,没地儿去要赖上你婆婆吧?”冷秋桐不无担忧。
“要真那样还真麻烦啊!”
“幸亏我对那个上官悯讼师说,你婆婆改嫁了,我跟他撒了谎。差点让我们当这个冤大头呢,想想都让人后怕啊!”冷秋桐说着,语气忽地一转,“不过,该怎么让你婆婆出去住啊?”
“也不能把她赶出去啊!”
“再这么等下去,要是给她见到上官悯讼师的话,会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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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干干净净。”郑子仁手中握着自己扯下的半根头发,忽然想起了莹莹,“莹莹”。
他清楚地记得,沈芍药曾经跟他说过莹莹的手跟他的长得很像,长长的,滑滑的,跟他的长得一模一样。
郑子仁一个愣怔之后,“我怎么忘了呢,就是死,即使芍药改嫁了,那个孩子,要是我们的女儿的话,也要见上最后一面啊!”
这么想着,郑子仁扬声便唤,“来人哪。”
“来了,”一个丫头急步趋入,“庄主有何吩咐?”
“快,快去请上官悯讼师,就说我现在快要死了,让他快来我这里。”
“是,庄主。”丫头听命而去。
不多久,上官悯讼师匆匆赶来了,入了正院,落下马,抬头就撞上了老夫人玉香盈。
“巴巴的冒出一个人,吓死我了。”玉香盈道。
“老夫人,失礼!”上官悯赔着笑脸道。
“都没叫你怎么又过来了?”玉香盈怪道。
“那个,郑老庄主说他快要死了……”上官悯讼师老实道。
这当儿,郑子仁从屋里冲出来了,“你来了,快走吧,到我屋里去。”
“郑老庄主,你还好吗?”上官悯朝郑子仁行礼道。
“当然没事啊!”
“正如你所看到的,干嘛把大忙人叫来叫去的?”玉香盈眼睛乜着郑子仁道。
“因为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他下盘棋解解闷。”郑子仁道。
“真是的,没事做就睡觉呗!”玉香盈嗔完,又冲着上官悯道,“反正折磨人这方面,老头子要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
“要不然让我出门啊!整日的守那么紧干嘛?”郑子仁道。
“走吧,走吧!”玉香盈不耐烦道,“快走,别在这里闹心!”
“走,我们进去吧。”郑子仁道。
“好,老庄主先请!”上官悯道。
上官悯和郑子仁一起返回房里,相对落坐。
“郑老庄主,您有什么吩咐吗?”上官悯道。
“我好像没剩多少日子了,想把我的财产重新分配一下。”郑子仁道。
“老庄主身体这么健壮,千万别说那些。”上官悯道。
“健壮什么呀,你也快要得老花眼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郑子仁说着,把手朝上官悯一招,“把耳朵贴过来。”
上官悯依言附过耳去,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靠近点,又没有人要把你吃了!”郑子仁使劲拉一下上官悯,上官悯这才又把耳朵贴近了些。
郑子仁在上官悯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听完,上官悯一怔,“莹莹?”
“是啊,所以这事就是,保密工作要绝对做好,连地上的蚂蚁都不能知道。”
“对,我也想起来了,当时你不是说莹莹可能是您的女儿吗?”
“我说的就是那个啊,所以你去见见莹莹,揪下来她的一根头发,找人好好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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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莹莹和怡晴手中拿着娘亲给她们分别刚买下的小礼物,欢喜雀跃,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
上官悯藏身在她们家旁边的草丛中,瞧着两个孩子从面前经过,心里发愁,“怎么才能拨下孩子的头发啊?”
不管怎么样,既然应承了郑子仁,再艰难的任务他也得完成啊,于是悄悄地尾随在两个孩子身后,“孩子们!”
两个孩子回头一看,又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叔叔。
“快进去吧,怡晴。”莹莹拉着怡情的手就要往屋里去。
上官悯一下拦住她们,“别别别,别急呀,孩子们,叔叔,可不是坏人啊!”
“你再这样我们就喊贼了!”莹莹道。
“别别别,别喊啊!”
莹莹才不管那么多,扬开喉咙就大声喊起来,“娘,娘!”
“莹莹,什么事啊?”梨花香在后面听到莹莹的唤声,连忙急步趋回。
“娘,这位叔叔。”莹莹道。
梨花香很吃惊地看向上官悯。
这时,沈芍药也是在屋内听到了莹莹的叫喊声,急忙也跑出来,“莹莹啊,什么事啊,怎么了?”
沈芍药冲出来,当她看到上官悯的时候,很是大吃了一惊。
“沈夫人?!”上官悯真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沈芍药,惊喜。
沈芍药二话不说,扑上去一把揪住上官悯的前襟,肝肠寸断的道,“你这个遭千刀的,怎么能骗我说老爷子死了?”
“沈夫人,请你冷静点!”上官悯也不敢还手推她。
“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梨花香见沈芍药撕扯得厉害,急忙过去劝架,“这位是谁啊?”
“你这个该遭天杀的,大活人怎么能说死了,啊?老爷子真的活着吗?”任凭梨花香怎么劝,沈芍药兀自不肯松手。
“是的,沈夫人,请您放手!”
“不放,就不放!”
“娘放手吧!”梨花香一边拉一边劝道,“孩子们都看着呢。有话大家静下来好好说嘛。”
沈芍药这才放开了上官悯。
上官悯缓过气来,回头看看梨花香道,“这位是您的儿媳梨花香吧?我是上官悯讼师。”
“幸会!”梨花香回礼。
“现在开始,我跟您解释一下事情的来胧去脉。”上官悯回头跟沈芍药道。
“屋里坐吧。”梨花香相邀。
“好。”上官悯随着大家一起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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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思啊,你带莹莹和怡晴出去玩吧。”梨花香端来了果盆,一边打发几个孩子出去。
“那个叔叔是谁?”妩思道。
“你们快出去玩吧,知道吗?”梨花香给每个孩子分了一个果子。
“知道了,莹莹,怡晴,我们走吧。”风妩思带着两个小的出去。
看着孩子们出去,沈芍药两眼怒瞪着上官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真以为老爷子死了,都在寺庙里放了牌位。”
“那是因为老夫人让我这么做,但我也听说您改嫁了,郑老庄主要是知道这事儿,得多伤心啊,您想过吗?”
“谁改嫁了?我吗?”沈芍药厉声质问道。
“我都听说了的。”上官悯振振有辞。
“这是谁说的啊,是谁胡说八道啊?”
“您儿媳的朋友。”上官悯也不隐瞒。
梨花香一旁听了好尴尬。
“这个,”沈芍药眼睛看向梨花香,“是你让她这么说的吗?”
梨花香哑巴吃黄连般,视线从沈芍药脸上移到上官悯脸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官悯见状,看着沈芍药道,“你是说你没有改嫁吗?”
“怎么可能呢,我太委屈了!唔唔唔,我对老爷子日思夜想,守寡至今,竟然被人这么说我真是太荒唐了。”沈芍药哭得肝肠寸断。
这当儿,冷秋桐回来了,她在外面听到了屋内传出男人的声音,一边叫嚷着冲进屋来,“怪事,竟然会有男人的声音。”
沈芍药看到冷秋桐,连忙收住眼泪,起身迎上去,“好,你回来得正好。”
“你真的跟这个叛徒说过我改嫁了吗?”沈芍药冲着冷秋桐道,她不相信冷秋桐会说出这样的话。
闻言,冷秋桐这才留意看屋里的男人,竟是上官悯,冷秋桐吓了一跳,“吓!”
上官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冷秋桐跟前,“哎哟,冷姑娘,那什么,上次你明明跟我说过沈夫人改嫁了,你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