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装,叶紫玥着一身水蓝色纱裙,裙裾上绣着点点若有似无的兰花,头发随意挽成了舒适的芙蓉髻,斜插着一只白玉梅花簪,略施粉黛的脸上是一片柔和神色。她在父亲的殷殷注视下出了家门,临行前一夜父亲就殷切地叮嘱她,在宫里不比在家里,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爹爹就算在朝中有一定势力,但对于后宫的事,也是鞭长莫及啊。”
父亲又转过头来对着绿影说:“好好照顾小姐,有什么事记得向家里通个气。”绿影深深的点头,她从小就跟着小姐,小姐向来待她如同亲姐妹,她定然会用自己的命保小姐周全。
当绿影雄赳赳气昂昂跨出家门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干嘛一副壮士奔赴前线赴死的模样啊,我们又不是荆轲。”
“小姐,人家在为你担心,你却尽在笑话人家,真是的。”
紫玥轻轻理一下绿影的头发,微笑着说:“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
马蹄声戛然而止,前面便是宫门了。向来都有句话“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道那些女人为了争夺帝王心或母仪天下的后位,经过了多少明争暗斗。
后宫一直是个暗潮汹涌的战场,鲜血,阵亡一点也不少。可是,通往宫门的路上还是那么拥挤,大家争先恐后,只为了进去这个牢笼。可是她呢,不为帝王心,不为妃嫔位。
皇城内一律不许骑马,她跟随着前来接她的李公公踏进了宫门。她一进来才觉出一股压抑,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了。这红色高墙内是一片金碧辉煌,但是那暗红色的墙身,却像涌动的鲜血堆染了一层又一层,涌动着血色潮水,想要喷薄而出。
“叶小姐,皇上和太后传召。”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她小时候也进过宫,那时候自己还好奇的很,总想着这偌大的皇宫恐怕是转不到尽头的吧。闲杂想法此刻全都得摒弃,觐见皇帝和太后,这还是要来个三堂会审吗?
结束了繁杂的觐见礼节,问候了太后凤体安康,太后恩赏给她赐了座。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话,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在和女儿说着最体己的家常话。
“你这孩子,小时候见着就极有灵气,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越大越出落得亭亭玉立,蕙质兰心啊。”
“谢太后夸奖。恕臣女斗胆说一句,太后看起来和从前见时一点都不曾变呢,依然那么光彩照人。”
“这孩子真是嘴甜呀,叶相有个好女儿啊,好了,去休息吧,有空着给哀家做幅画像吧。”
叶紫玥出得大殿来,绣着金玟蝴蝶的袖子微微褪下一点,一双纤长白皙的柔夷方才显露出来,张开手心里面是一层细密琐碎的汗,像是水分被无情切割在了不同的空间里,满是无奈。太后看起来是个很慈爱的母亲,然而绝对是那种笑着就能捅出刀子杀人于无形的人,所谓温柔一刀,让人死于毫无防备之中。
“云萝,你就和她一起住吧,盯紧她,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向我说。”
“是。”云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平平淡淡过了几日,从来没有人找叶紫玥画像。茶余饭后她闲下来,禁不住想起了轩辕靖煜,那天晚上他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她问自己,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了吗?
一想到这里,她烦躁的走出了房门,刺眼的阳光闪的她睁不开眼睛。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暂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犹带昭阳日影来,呵呵呵呵……”她循着这凄婉之极的歌声,来到了一处荒废已久的小院。
“吱嘎”
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毫无生色的木门,她看到满园的杂草长得参差不齐,东西也摆放的七零八落,有几处角落里已经结出了厚重的蜘蛛网。时间蒸干了砚台里的墨迹,寥落的尘土铺了厚厚的一层。
“姐姐,姐姐,呜呜,不是我的错啊,不是我啊,呜呜……”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突然扑到她的怀里。
“恩恩,不是你的错。”紫玥定了定神,心底不知为何涌起一股莫名的亲近感,低声安慰伤心哭泣的女人。
“姐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她把一张带满了泪痕的小脸从紫玥怀里挪出来,用手胡乱的扒拉了一下蓬乱到脸上的发丝。
“姐姐,真的是她说的,是她说有人害你,我要保护姐姐的,谁也不能害姐姐。”
叶紫玥眸光一紧,一层暗色悄然浮起。这个疯掉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像是被割得细碎的线条,一点一点,却让人找不到可以粘连的焦点。
“你可还记得皇后娘娘?”叶紫玥试探性的低声对着还抓着自己胳膊当救命稻草的疯女人。
疯女人猛然抬头,她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光芒,模糊中好像有了一丝焦点。
“嘘”她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然后趴到紫玥耳朵边上“姐姐,皇后娘娘是她害死的,是她。”
“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是她,是她……”突然疯女人目光重新涣散起来,扯着嗓子狂笑不止。
“太后娘娘,叶小姐今天去了后苑,见到了那个疯女人。”
“她可有说什么胡话?”
“奴婢怕她说出什么来,给她施了一针。”就在那个疯女人到处张望的时候,盯着的人就怕她泄露什么,在紫玥反问疯女人的一刹那,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悄无声息的和那一头夹杂着白发的青丝相拥。
“她这么多年都安安静静的只是唱歌,今天怎么会突然反常了?”这么多年没见她了,是时候见一面了,太后眼神里有一丝自嘲的神色一闪而过。
“你继续盯着,注意别打草惊蛇。”
“是,奴婢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