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断崖很陡,虽然不高,但常年风吹下的碎石让路变得危险,祁修人坐着轮椅上去,就只有一种可能。
子桑抬起头,看向那山顶:“你去那里……”
祁修人打断了子桑的话,兀自解释起来:“我想从那里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看着祁修人的眼睛,子桑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淡然自在,他也挣扎过,甚至走了极端。
“我一个人来了这里,每个人看到我,都好热情,有山路的时候是路人把我抬上去的,沿路的农家会给我端来甜汤,有些小孩会在我周围跑来跑去,甚至将生残的丝编成头巾送给我。他们不知道我是来自杀的,直到我来到断崖上面。”祁修人说着,有些店铺的老板看见了他们,就叫小孩子送了热乎乎的煮玉米出来。
子桑沉默着,她在这轻飘飘的几句话里读出了那个少年的绝望,村民们慷慨的帮助,却是让他走向死亡,真是让人想哭,却无法流出眼泪。
最后,祁修人释然地一笑:“我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那些陌生人见我下来,竟抱着我哭了。”
陌生人这三个字,祁修人说得很凄凉。他因为受伤在家族中失势,却在陌生人身上得到了温暖。
“走吧。”祁修人看子桑还愣神,塞进她手里一个玉米,缓缓地推动轮椅离去。
子桑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也就没体验过祁修人的落差,将十岁的孩子逼到自杀的份上,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残疾,但更多的是失去了那所谓家人的痛苦吧。
祁修人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子桑探过头,发现他刚刚挂断电话一脸忧郁。
子桑啃着玉米发问:“怎么了?”
祁修人长叹了一口气,很认真地思索着:“……车子在山脚轧到石头爆胎了,司机和车一起被拖走了。”
子桑张张嘴,哈出一团白气,随即抓起头发:“那我们怎么下山?!”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祁修人望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貌似讨好地朝子桑笑了起来。那甜甜的笑容让子桑看了只想打人。
走下去是个很不实际的决定,还好有人愿意用大卡车送祁修人到山脚,只可惜上面太颠,祁修人在轮椅上坐不稳,只能靠在子桑怀里才勉强可以支撑。
还好,冬天衣服很厚,子桑的身材也没什么起伏,就算被她抱着祁修人也感觉不到什么。饶是如此,祁修人也非常拘谨,动都不敢动一下,反观子桑倒是洒脱的多,紧紧抱着他,当然更多的原因是祁修人在她前面比较挡风。
“我以后可再也不和你到这种地方来了!”子桑将整张脸都埋在祁修人背后,他软软的发丝拂过额头,带着冷风,有些发痒。
祁修人将子桑环在他腰间的手捂住,以防风吹得她冷,嘴里也只好依着子桑应和:“好好好,以后就窝在空调房看看电视上上网,不来这青山绿水的地方了。”
尽管有些不满,但子桑却没觉得后悔,说实话,如果下半辈子住在这么简单的地方,她觉得也挺开心。
到了山脚,司机就没法同行了。子桑推着祁修人一边走一边叫车,山路信号不好,到下面祁修人才重新联系了接他们的车。
子桑感觉自己的脚都要走木的时候,车子才慢悠悠地出现,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回到家子桑用热水冲了冲就摊在了床上,重新回到温暖的被子里让她感动地想哭。过了一会儿,过来撩被子的祁修人将她吓了一跳。
“你干嘛?”子桑抱着被子做戒备状。
祁修人大手一伸握住了子桑的小腿:“你今天走了太多路,又吹了风,不揉一下明天会疼。”
说着,就认真地揉捏起来。
“诶,不用啦……”子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埋在了枕头里把被子一蒙掩盖自己纠结的表情。
怎么说呢,还、还挺舒服的……
至于限定新品上市之后,每天不到四个小时就会被抢购一空。纪梵没有公开进行证明他参与了设计,但也没出来澄清。其实就算真的有这种事,那家伙估计也懒得出来澄清。
最生气的莫过于祁扶成,他的压榨策略没起到任何作用,在祁修人的引领下销售反而越来越好,就连祁老太都听说了这件事。
祁老太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个白瓷茶杯,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茶平如镜面。对于她来说,只是小辈间的打打闹闹,但祁修人掺和了进去,她就不能不管了。
祁扶成站在祁老太面前,微垂着头。不管说什么,他都输了,输给了一个十几年没经手过家业,没学习过管理,在他眼里只会混吃等死的残废。
祁老太看着自己的孙子默默叹气。祁修人小的时候,她非常看重那个孩子。少年时期的祁修人非常聪明,待人温柔,温润仁慈,却也自诩非凡,锋芒毕露。但她怎么也忘不了,祁修人出车祸之后刚刚醒来眼中充斥的恐惧与诧异。
从此,一蹶不振。
于是她就开始培养起了努力刻苦却善妒记仇的祁扶成,在商场上,祁扶成这性子也没什么不好,虽不成大事,但能保繁荣。
可现在,修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祁老太将茶杯放好,招招手示意祁扶成坐下:“扶成啊,你和修人是怎么说的?”
祁扶成仍然站着,语调有些僵硬:“我输了,让他打理公司的一个销售分部。”
“行啊,也没什么,不要让他那个身子累着就好了。”祁老太偏头看向窗外,眼角的皱纹牵动着每一寸带着忧愁的思绪。
祁扶成弯腰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祁老太摇了摇头:“兄弟间闹着玩,本就不是什么错,再说,以后我不在,修人还是要和你一起继承家业的,让他早些做准备也好。”
祁扶成听了后,脸色一黯,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眼神微动,祁扶成退出客厅,拿出手机拨通了木璞松的号码:“我要你……去做件事,你也会很喜欢的事。”
他辛辛苦苦支撑公司近十年,决不能被那个家伙如此轻易夺走!但祁修人他不能动,子桑家那个贱人总可以吧!
而子桑这时候正在和修人用热腾腾的火锅庆祝胜利,她欺负祁修人不方便移动,将锅里的肉片都捞了个干净。
祁修人自然也不和她计较,却给子桑的碗里多添了些蔬菜:“这次,谢谢你了。”
子桑豁达地一摆手:“小事小事,虽然祁扶成只是让你在家里打理些琐事,但也是个进步嘛。”
祁修人又夹了一沓肉片下进锅子,闻着纯正的肉香就让人口水四溢。他为子桑倒了杯红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你所做的,对我来讲意义非凡。”
子桑怔了一会儿,生硬地笑了两声,和祁修人撞杯后将酒一饮而尽。
饭后,子桑趁着祁修人收拾桌子的时候,躲到卫生间拨通了江玉衡的的手机:“喂?江玉衡!我要你办的事情都做好了没?”
江玉衡推开怀里亲吻他的女人,走到一个清净的地方:“您吩咐的我能不做吗?一个星期你就能看到效果了。”
“哦……”子桑咬着指甲,坐在马桶上沉思。
江玉衡揉了揉脖子,拿起手边的一块巧克力扔进嘴里:“怎么,你想反悔?”
子桑扯了扯嘴角:“没啦,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孩子,就是来催你而已。”
说完这个,子桑就挂断了电话。
她需要一场胜利,无论以怎样的形式,无论会失去什么。
然而第二天,竟出现了让子桑意料之外的小插曲。
在她一如往常替祁修人跑腿购买食材的时候,竟被两个人给跟踪了。跟踪的人并不是很专业,子桑想要搞个清楚所以转身拐进了小巷子。她出来得早,不是下班高峰期,这时候的小巷根本没有人。
后面跟踪的两个男人见子桑来这么个危险的地方迅速就跟了过去。只是一拐进来,却什么人都没有。
正疑惑的时候,从头顶上就传来了子桑的声音:“喂,你们两个!”
两个男人抬头,发现子桑竟然蹲在了一层窗户的阳台上俯视着他们。其中一个的手摸向了腰间,另一个吓得后退了一步。
真是菜鸟!
子桑跳下来的同时,一下就踹翻了那个离她稍微近一点的男人,并看清了他拿在手里的东西——枪。
子桑用自己的鞋跟压着男人的气管,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夺过了枪。远处的另一个男人见状不好,也手忙脚乱地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了子桑。
这一切,甚至都没有超过十秒钟。
“你、你别过来!”那个男人咽了下口水,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还是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开枪吧!”子桑哪里给他机会,抬手就是一枪。那男人就倒了下去。
被子桑踩住的男人咬咬牙攥住了她的脚踝往上一扬。子桑顺势一个单手后空翻拉开距离,另一只手继续叩响扳机击中了男人的大腿。
大概是还没熟悉好这具身体,子桑被手枪的反冲力打破平衡跌坐在地上。揉了揉屁股低骂着站起身,用枪口指向男人的额头:“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连忙抱着腿告饶:“别杀我!是、是木二少!他让我们来——”
子桑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被看到子桑家的小女儿杀人,这种事怎么能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