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冷的月光从帐帘外斜洒进来,沐兰绮从未感觉如此的挫败过。她是堂堂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她是幽州城内才貌双全的绝色女子。还未及笄就早已在幽州城内闻名暇尔。哼!她沐兰馨算什么,只不过是相府里的小妾所生卑贱庶出而已。若不是念在她可怜,她同情她,或许,她早已被赶出了相府。
她配不上花少容,配不上!而她沐兰绮与花少容才是绝配的一对。
“对不起,将军,我刚才失态了,我......”沐兰绮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花少容转身,朝她摆了摆手,
“大小姐,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若是你喜欢在这里,这里就让给你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帅帐。
沐兰绮冷笑,为她倾倒的男人从相国府可以排到幽州城外,她就不相信花少容会一直这样拒她于千里之外。时间,她相信他们之间需要的只是时间。
入宫已经十余天了,沐兰馨从未踏出这新闺半步。说起来,她倒是挺感激这个二皇子,能在她的心被架空之余,给了她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是,这里的空寂越发让她内心煎熬,掐指算来,该是他归来的日子了吧。她不敢想像,他归来面对这样的变故,会心痛到何种地步。想来,如她一样吧。
皇宫的西苑,有一片废弃的园林。丛生的杂草,生香的野花,长了青苔的楼阁,爬了藤蔓的水榭,被风雨腐蚀过的曲桥,还有飘满了浮萍的湖面。凤无忧觉得,这里的春季比皇宫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来得早,都要有生机,都要美。
只肖一壶酒,他便可以在这草丛间,或者在那水榭里呆上整整一天。父皇母后常对他无可奈何的说,他从生下来就会喝酒,为酒而生,又或者在不久的将来,因酒而死。他这多病的弱体,就是因他毫无节制的饮酒而造成的。
他又怎会不知道,宫里所有人都在背后叫他酒皇子。虽然讽刺,可他喜欢这个称号。
他喜欢被酒浸过的微熏,轻轻闭上双眼,暖阳透过轻薄的眼帘,可以看到缓缓流动的生命,可以听到舒畅的自由呼吸声,很惬意很享受。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时,不知什么东西在他的鼻孔处挠了一下。他蓦地睁开眼,
“哈哈,二皇弟,你让我好找!”
凤无忧慵懒的坐起来,倚在水榭的栏杆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呵呵,你如此古怪,这宫中也只有这里最适合你了。明天就是相府千金也就是你的王妃回门的日子,你还打算这么四处游荡?那沐相国在朝中,可是举足轻重的,若是得罪了他,我想,我们可就是得罪了一群人。”凤无休一见面就苦口婆心,喋喋不休。
凤无忧轻扬唇角,
“回门是那相府千金的事,得不得罪人似乎也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我说太子皇兄,能不能让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宫里呆上一天?”
“这是父皇母后的命令!”凤无休终是受不了这位二皇弟的淡漠,“你身在皇家,就该承受这些!”
凤无忧故意拿手掏了掏耳朵,努了努嘴,微微摇了摇头,
“可我是人,不是你们谋权的工具。”他说话从来都是这么轻飘飘的,似乎无论什么惊涛骇浪都无法激起他的半点情绪。
凤无休不是不了解他这个二皇弟,来硬的,只会让他更加反逆,来软的,或许他还能听进去一些。
“无忧,就算不为父皇母后着想,也该想想那位相府千金不是?我听说,你从新婚那晚离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这不是活活让人独守空房?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凤无忧挑了挑剑眉,一双星目淡泊得任何风浪也惊不起他的眸波,他轻轻勾了勾两片迷人的唇瓣,
“皇兄,你尽管放心,我不回去,对她绝对是莫大的恩赐。”说完,他便衣袂飘飘,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看着他那放荡不羁的姿态,凤无休的眼睛都黑了,皇家怎么会生出他这么个浪荡子。他恨不得一把将他拽过来,狠狠的咬上两口。
这十多天来,相府上上下下皆过得心惊胆战。大小姐不知所踪,到现在也没找到。二小姐嫁入宫中,本该三天后回门的,可这都十多天了,既没回门,宫里也没给个什么口信儿,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沐诚远没有一天是安生的,多次派人去宫里打听,宫里都是左右搪塞,没给个明白话儿。
这堂屋的地面都被他每天转来转去的磨的锃亮。
“老爷,老爷......”就在他已经急得头晕目眩之时,相府总管老吴握着一封信急冲冲跑了进来。“这是花将军给您的信!”
沐诚远一听,忙迎上前,接过老吴手中的信,一目十行。原来,大女儿跑去塞外了。
这个兰绮,太任性了。若是她不愿意这门亲事,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再另作决定。这么临阵脱逃,让相府上上下下都这么提心吊胆的过着实在不像话。但,生气之余,沐诚远总算是松了口气,大女儿总算是平安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西至东,如一条威武的长龙般向都城幽州逶迤着。
碧草青天,细柳如烟,四月的天,像是一个明艳的女子。幽州城在她的笑嫣中若隐若现。花少容的心,就像春雷般频频鼓动着,他迫切的想要看到那张清灵的面孔,那双澄澈的睛眼。他举目远望,再也按捺不住那份迫切的心情,策马扬鞭,向那坚固的幽州城急驰而去。
闻声而动的沐兰绮挑开车帘,看到他急驰的身影,心里不仅痛,而且怕。不行,在他进城前,她一定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叫停马车,弃车骑马。精湛的骑艺让她没一会儿便追上了花少容,
“将军,将军,且留步,且留步!”花少容回望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停下,“将军,我有话要跟你说,是关于家妹沐兰馨的。”
花少容一听,立扯马缰,白马仰天嘶鸣,铁蹄腾起一团尘烟,止于原地,
“兰馨她怎么了?”他双眉一紧,面露紧张之色。
沐兰绮微抿双唇,低垂了眸子。良久才缓缓抬头,
“我们可否下马,边走边聊?”
花少容并无犹豫,纵身下马。一直观察着沐兰绮的神色,想从她的脸上窥出些兰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