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闺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沐兰馨僵硬的站在那里,手心全是汗。难道,难道他听信了宋眉月的话,当时只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因此有意掩盖,为他们开脱,也好保留自己的面子?
她害怕而心虚的看着他,浑身抖得厉害,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很久,凤无忧才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眸光复杂而落寞的看着她,
“你不必如此害怕,我只是想成人之美而已。”
沐兰馨狠狠的吞咽了一下,尽量使自己镇静,
“我,我听不懂二皇子的话。”她这个人,连说谎都不会,那声音颤得,分明就是在告诉别人,她在装糊涂。
凤无忧轻笑,可是他的眼底,分明带着些许忧伤,
“你听得懂。你是个真实善良的人,在相国府,你完全可以否认眉月所说,可是,你宁愿冒着杀头危险,也不愿对我说句谎。可见,他在你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
“我......”沐兰馨想解释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抵住了双唇,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知道,跟我生活在宫里,对你来说是种煎熬,我不想看到你不快乐。”凤无忧扬了扬唇瓣,“你以为我刚说的话是在开玩笑吗?我是认真的,兰馨,我可以帮你离开。”
沐兰馨蓦地抬眸,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兰馨,他分明叫她兰馨,
“二皇子你,你刚才叫我什么?”她微喘着粗气,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凤无忧微微叹了口气,
“我觉得兰馨很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
沐兰馨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难道,你全都知道了?”凤无忧抿唇轻笑,笑得有几分苦涩,“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说着,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皇子,我求求你,保留这个密秘好不好?如果这个密秘泄出去了,那我们相府上上下下就都没命了。我求你了,二皇子,只要你保守这个密秘,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二皇子,我求求你了......”沐兰馨每说一句话,就磕一个头,额头甚至磕出了血。
凤无忧心痛而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忙将她扶起,
“兰馨,你不要这样,如果我想揭穿你,早就揭穿了,还用等到今天吗?刚才,我无意叫出了你的名字,纯属于一个意外,本来我是想按照你的意愿,就这么装作不知道,一直隐瞒下去。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情不自禁喊出了口,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想与你以诚相待吧。”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从未在除却花少容以外的男人面前掉过眼泪的沐兰馨,竟然泪流满面。
泪眼模糊中,这个男人犹如天神般伟岸,让人觉得无比温暖,心中充满了感激。
“那么,二皇子,我也想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凤无忧怜爱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那天在相府花园,我不愿意对你说谎,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不想羞辱你。因为,在我心里,我一直欠你的,欠你太多了。”她沐兰馨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人如此宽容。而他的宽容,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大的恶人。
看着她哭成了泪人儿,凤无忧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慰着她,
“放心吧,我会尽量帮你出宫,跟他走吧,他值得你爱,也只有他会让你幸福。”
沐兰馨蓦地从他怀中直起身,难过的看着他,
“不,我不能走,我这一走,不仅会连累到一大群人,更是会让你成为别人的笑柄。”
“放心吧,你所有的密秘我都会替你担着,也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你的家人。而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笑柄,只是要委屈你,‘芳华早逝’了。你离宫后,我会说你得了重病,不治而逝。然后我会说服太子,让他把花将军调往边关,到时候,你们远离京都,时间久了,大家就会淡忘,然后就各过各的生活。”凤无忧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一切,他是真心想要帮他们,而他最终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而已。
“二皇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来世,我愿给你当牛作马报答你。”此刻,任何言语也无法表达沐兰馨心里想说的话。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给凤无忧磕了三个头。
第一天过去了,可是花少容却毫无头绪。他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沐兰馨带出宫?又如何做到让凤无忧不对这一切产生怀疑,还有相府上上下下一直死守的密秘。这一切,他都无从计划,不知从何下手。每一桩每一件,都似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答应兰馨的,就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站在将军府的仰月楼,望向南边,花少容心中惆怅万千:对不起,我也只是个凡人,请原谅我这个自私的人,就让我为自己活一回吧。
他决定去,明日去凌虚山拜见他的师父,凌虚道长。
沐兰绮心想,这回,她可是胜券在握了。事情已然成了定局,皇上皇后都已为他们定了婚期,难不成那花少容还能逃婚,难道他就不怕忤逆圣意?尽管心里对这桩婚姻还是有些不满,毕竟,她不是让花少容心甘情愿的娶她,可是她已经知足了。感情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她与花少容,沐兰馨与二皇子,这结局,定然是令人欣慰的。
正对着镜子,沉浸在自己的暇思与美貌中痴迷时,忽然,咻的一下,从窗外飞进一柄飞镖。
吓得沐兰绮脸色煞白,忙躲到了一边。好一会儿才愣过神儿,小心翼翼的挪到那扎着飞镖的梳妆台边。她缓缓伸过一只手,微微有些发抖,蓦地闭上双眼,拔过那支飞镖。睁开,上面竟然插着一张纸条。她战战兢兢的打开那纸条:这些天,看好你的心上人,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沐兰绮的内心一阵哗然。
看好我的心上人?不就是提醒我看好花少容吗?难道,难道他真的想逃婚?她的脑袋嗡的一下,瘫软的坐在床边,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提醒她?心里不禁疑团重重。
可是,这种事,总不会空穴来风。不管是真是假,她得小心才是。如果,这门亲事真的吹了,那她一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第二天一大早,沐兰绮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来到将军府,可却被告知,花少容出门去了。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
老门仆捋着白须摇了摇头,
“嗯,我也不知道,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
沐兰绮气得直跺脚,
“哼!那我就在将军府里等,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
说着,便横冲直撞的进了将军府,那老门仆拦都拦不住。
站在茫茫凌水边,看着迷茫大雾,花少容不禁犯了难。这雾浓得,恨不得伸长胳膊,便看不到五指。渡这凌水,他倒是不怕,怕的就是凌水对面的迷林,重重密林,再加上这浓浓的雾,他如何才能寻得到凌虚山?
要知道,这凌水迷林,可是北幽五怪之首。凌水左岸,万里无云,一碧千里,可是右岸,却是迷雾重重,可见度非常低。一般人不敢过去,一过去就会被困在迷林出不来,不是饿死,就是累死,所以附近的人也叫它亡林。
当然,这雾也有散的时候,相传,每年的年中,也就是六月初,会有那么一两天没雾。可是,他却等不到那时候。
要上凌虚山,必须淌过凌水,穿过迷林,别无二路。
他是在昏迷中被师父带上山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怎么上山。下山时,也是师父送他下山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师父念了什么咒,使了什么法术,将那浓雾散了去。
看着渡头边泊着一只小舟,却没有船家。大概是为有胆识之人行的方便吧。
花少容在心里暗暗鼓了鼓劲儿,纵身一跃,便飞落于那小舟之上。他解开系舟的绳索,一只脚往那渡头的夹板上一蹬,小舟便若离弦的箭般,咻的一下飞离岸边,向对岸划去。
这凌水不宽,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便已靠了岸。没走几步,便穿进了迷林。
花少容觉得奇怪,印像中,这凌虚山离这片林子还有些远,而且凌虚山不算是海拔很高的山,为何会常年浓雾不散呢?
按常理来说,太阳一出来,浓雾就会散去。那么,按照凌虚山的海拔,不可能会挡住迷林的太阳光。难道......忽然,他似乎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每走一步,便撇下一截树枝,面对着他垂直排下去。他要走成一条直线,那么一直直线走下去,一定就会穿过这片迷林,就会走到凌虚山脚下。因为只有凌虚山垂直于迷林,才会遮住它的光。
可是,走了好长一段路,他发现又回到了原地,看来,他的那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如果,他有办法联系到师父就好了。花少容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一支枯木棒,边走边燃堆篝火。不一会儿,这迷林里随处可见熊熊燃烧的火堆。有火堆燃烧的地方,雾也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