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未亮,花少容悄然离去。
沐兰馨一直送他到了南门口,两人泪别月下。
看着花少容骑着白马渐渐消失在月光里,沐兰馨的心里空落落的:少容,早日凯旋归来。
一个人,不知不觉,在这重重深宫中,踱步到了天亮。坐在逍遥殿的石阶外,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她又得数着天数过日子了,只是,这漫长的日子却是没了尽头。
“他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兰馨微微点头,对于这个姐姐,她第一次有了些许恨。
沐兰绮轻笑,他连一声道别都这么吝啬,他的心里终究是装不下她。
“你一宿没睡吧。”她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牵引着花少容,让他至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瞧她。直到昨天她才明白,是沐兰馨一直未曾消减的爱。“真羡慕你。”
沐兰馨侧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竟对姐姐无话可说。纵使她心里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姐姐那么美,那么光芒四射,最主要的是,她是自由的。不是对自己没自信,更不是对花少容没有信心,只是,只是她已嫁作她人妇,她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自己守一辈子。这样岂不是太残忍,太自私?她从没见过姐姐如此执迷的对待一份感情,更没见过她对哪个男子如此倾慕过。
人心,终究是人心。
或许有一天,他们之间的宫墙之隔,终是淡了那份割舍不断的情。他那份坚守的心,终是会被姐姐融了去。
“你不必羡慕我,我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都因你而失掉,从此以后,我不再欠你的。”沐兰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沐兰绮微瞪双目,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兰馨,我......”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放弃与花少容之间的这份感情吗?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自己四处走走吧。”沐兰馨的骤然冰冷,让沐兰绮有些愤怒,可此时却不是在相府。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他。一路走来,所能回忆的只有他。
独自幽幽回到内寝,坐在床榻边,内心的世界是如此缤纷多彩,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枯燥无味。
“他走了?”倏忽,从对面传来温文而雅的声音。竟是与姐姐的第一句话一字不差。
她蓦地抬眸看去,一袭白衣侧卧于缠枝鼎旁,一只手托着雕花酒壶,一只手轻轻托着腮。
有种恍然如昨之感。
竟是二皇子,沐兰馨有些慌张的站起来,
“二皇子,你为何不睡在床榻上,地上多凉。”
凤无忧笑笑,缓缓站起来,轻轻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缓缓将脸凑近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沐兰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是的,他走了,昨儿个夜里走的。”
凤无忧微微点头,
“王妃,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让你一个收拾这残局,受累了。”
凤无忧如此一说,更加让心存愧疚的沐兰馨无地自容,
“不不不,我不累不累。”
凤无忧轻笑,原来,她也会着急,也会紧张,甚至会哭会笑。
沐兰馨看着凤无忧那琢磨不透的表情,心里七下八下的。她一直都知,在这场婚姻里,受害的人不只她一个。无辜受牵连的还有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若不是她,他可以无拘无束,无任何牵绊与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她却剥夺了他的这种权力。
对于他这么个潇洒不羁,内心丰富的文雅之人来说,自由,大过一切。
“那么,二皇子,您饿了吗?要不要我让他们去御膳房弄些吃的?”
凤无忧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缓缓转身离去。
沐兰馨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是却不知他究竟知道多少。她与花少容那份隐忍的感情有那么明显吗?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皇宫虽大,却装不下她的心。宫门虽深,却挡不住他的情。如果,嫁进宫的是她沐兰绮,又或许,会否得到他的一点儿垂青?
呵呵,只要是我沐兰绮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好事多磨,终有天他会将她装进心里,而她住进他的心里,成了他心里的唯一。
“哟,哪里来的如此俊俏的小娘子。”
只顾想着心事,竟然没看前路,实实的撞了别人个满怀,正准备说对不起的沐兰绮却被人抢先开了口,
“对不起。”尽管那男人语言有些轻浮,可是能在这深宫里随意走动的男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这男人还带着个华贵璞玉质地的束发冠,瞧他那一身明黄锦缎,定然不是一般人。
“姑娘应该不是宫中之人吧,怎会在这逍遥殿外?”这人说着说着,手便不规矩的抬起来,欲去抬她的下巴。
沐兰绮一扭头,
“请公子自重,我是懿王妃的妹妹。”
凤无休恍然,
“原来,我这弟媳还有如此标致的妹妹。”他那色眯眯的眼睛一直流连在沐兰绮的身上。
弟媳?难道他是太子爷?
“奴婢眼拙,”沐兰绮扑通一声跪下,“没认出是太子爷,还请太子爷恕罪。”
凤无休忙心疼的将她扶起,柳眉凤目,粉面桃花,真是生得让人怜爱。
“恕罪?我心疼都还来不及,怎会生罪于你?”
他企图握住沐兰绮的手,谁知沐兰绮却倏忽躲开,
“太子爷是否来找王爷的?王爷他在,我带太子爷去。”
凤无休摸着下巴,双眼微眯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凤无忧正在书房阅卷,闻听似有人来,便闭了卷,走了出去。
凤无休一见凤无忧,便把他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耳语着,边说还边不时的回头看沐兰绮,
“二弟,这美人儿可是你的小姨子?”
凤无忧看了眼沐兰绮,
“我说太子,你可不能不满足,万乐宫里,藏得美人儿还不够多吗?若是让太子妃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整人家姑娘呢。到时,你快活了,人家姑娘可就遭殃了,你让我如何向我的王妃交待?”
凤无休哈哈大笑,
“让她坐正宫娘娘,她还能有什么不满?作为皇家的儿媳,这点承受力都没有,趁早让位!”
凤无忧撇了撇嘴,微微摇头:还真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