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馨悄悄收起自己腰间那一直未送出去的香囊,隐在了轻衫里。
“恭喜二位!”她把心中的愤怒与酸楚压了又压,隐隐吐出四个字,转身往外走去。
一转身,就红了眼圈,眼泪止不住溢满了眼眶。沐兰馨逃也似的跑出了大殿,生怕自己的失态害了大家。
花少容本能的想要追出去,却被沐兰绮紧紧的拉住。
凤无忧看着沐兰馨那略带忧伤的背影,便能想像出,她那涨红的眼眶。
晚膳在别别扭扭中结束,沐兰馨没有陪姐姐,而是独自走出了无忧阁。
月华匹练似的柔柔的洒在地上,花上,枝上,树上。似水般清凉,沁入心底,竟有丝丝的寒意。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少容,但是看他那无辜而又焦急的眼神,她觉得她应该相信他。
想想,他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都没有像刚才那般急得不知所措,慌神慌脑。而在刚才,他那欲语还休,欲怒还忍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威震八方的将军,倒是像一个毛头小伙儿。想想他刚才的窘迫,沐兰馨竟忍不住掩嘴轻笑。
“哎,有人真没有良心啊。”不知何时,花少容站在了她身后,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可怜兮兮的叹息着。
沐兰馨蓦地转身,紧张的看了看他身后,
“你怎么出来了?他们呢?”
看到沐兰馨那紧张的样子,花少容不屑一顾,
“我为什么就不能出来?有人害我急得团团转,有苦说不出,还不许我出来解释解释?”
他真就这么大摇大摆,明目张胆的走出来?那二皇子与她姐姐呢?就没有怀疑吗?不行,她不能冒这个险,拿相府所有人性命当作玩笑。对于花少容的酸话,她实在无心听进去,急急忙忙想要离开。却被花少容一把搂从身后环住腰身,
“我不许你走。”
沐兰馨微怔,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缓缓转身,目光温柔似水,一颗僵硬的心终是柔软了下来,
“少容,我又何尝不想与你时时刻刻在一起,可是,所有事情你都是知道的,我也是身不由已心不身已。”她情不自禁的微抬双手,轻轻抚上了他俊朗的面旁。“我承认,看到那个香囊我吃醋了,而且很生气,可是就在刚才,我不生气了。”
花少容有些讶异,
“为什么?”
“若是我生气了,就是对自己不自信,更是对你的不了解。我想,我是了解你的。”只有在花少容的面前,沐兰馨才会倾尽温柔。
在外人眼里,她是木纳的,冷漠的。
他花少容何德何能,能遇到沐兰馨这样的女子,又何德何能,能让她如此倾心。他轻轻将她依进自己的怀中,如抚稀世珍宝般,轻抚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这一刻,他仿佛拥住了全世界。仿佛在做一个世间最美的梦。
但愿,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喝,二皇子,喝!为了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敬你一个。”沐兰绮不胜酒力,早已醉得一塌糊涂。抱着酒壶,一杯接一杯的猛灌。
凤无忧想抽身都抽不开,这小女子,似乎不是为了喝酒而喝酒,或许,她只是为了借酒浇愁吧。
也已醉意阑珊的凤无忧朦朦胧胧的从桌子上爬起来,轻轻推开沐兰绮递过来的酒盏,
“花兄,你也不劝劝二小姐,姑娘家不能喝这么多酒的。”
等了半天,也无人回应,一扭头,却早已不见了花少容的身影。
原本四个,如今这桌边只剩俩人,难怪刚才花少容一直给他敬酒,这是想借机开溜啊。
凤无忧自嘲的笑了笑,也罢也罢,随他们去吧。
“来,二小姐,我跟您干了这杯。”
花浓月瘦风依依,郎情妾意两相知。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是对于花少容与沐兰馨来说,这样毫无距离的相依相偎更是无比奢侈。她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满目含情,依依不舍,
“我们该回去看看他们了吧,姐姐很少饮酒,今晚喝了那么多,一定很难受。至于二皇子,他酒量定不低,怕是这会儿发现我们两人都不在找了出来呢。”
他不想让她担惊受怕,即便是有一千一万个不舍不愿,他也只好放开她,
“走吧。”
真是好险,两人刚放开彼此,一前一后拉开了些距离。就看到一个身影不紧不慢的向他们踱过来。
沐兰馨忙慌了神,驻足,不敢向前。
久经沙场的花少容倒是一脸的从容不迫迎过去,
“二皇子?”
“呵呵,好一个花兄,竟丢下我,独自欣赏这花好月圆。”他边说边下意识的绕过花少容,看向他身后的沐兰馨,“王妃也在啊。”
沐兰馨涨红了脸,若是白天,她一定不敢抬头,
“是的,王爷。”
“二小姐醉了,王妃可是要去看看?”凤无忧竟然没有追问他们为何会在一起。
这更加让沐兰馨忐忑不安,可是此时她却只能听他的话,
“是是,我这就去。”
花少容看到沐兰馨那紧张到窒息的神色,微微有些心疼。要怪,就怪他没早些把沐兰馨娶回将军府。
凤无忧扬了扬唇角,饶有深意的看了眼花少容,便负手踱去。
本欲就此离去的花少容忽然想起,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做。
可是刚才那情形,似乎多留无益。但是,这件事他必须得做。
回到无忧阁的沐兰馨看到姐姐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便叫来宫女太监帮忙,将她扶至偏房,自己也跟了过去。并让随身宫女传话,说她今晚要照顾妹妹,不能伺候王爷。
凤无忧早已料到会如此,便籍着酒兴去了荒园。或许,那里才能让他清醒,才能给他一块净土,一片清静之地。
夜,深浓。
一切回归沉寂。
不会饮酒的沐兰绮吐得天昏地暗,时而呻吟,时而哭泣,又时而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沐兰馨一直守在床边照顾着姐姐,她知道姐姐为谁而醉,更加知道姐哭泣的原因。她不想问,她更加不想知道,姐姐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心事,就像这黑暗无边的夜,漫漫重重,重重漫漫。
“兰馨,兰馨。”忽然,门外响起了他的声音。
沐兰馨皱了皱眉心,难道刚才的事没让他有所收敛吗?这是在玩火自焚!
沐兰馨愤愤然去开了门,“你怎么还没离开!”
尽管沐兰馨没有好脸色,可是花少容依旧面如春风,
“兰馨,别这样,二皇子出去了,不在逍遥殿。”
沐兰馨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是......”
“跟你告别,三天后,我就要出发去固北,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这话的时候,花少容微微仰着面,他不想让兰馨看到眼底的不舍与悲伤。
因为,他想她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
可是,当这句话一说出口的时候,沐兰馨就已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