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付蔷这么一分析,赵荣的心情豁然开朗。
一想到孙姣然的事情,复又跌入谷底。
“孙侧妃的事儿,有点眉目了吗?”
付蔷轻微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赵荣有点茫然。
“查出什么了是不是?”他追问。
付蔷站起来从旁边的梨花木镶着金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端被烧成黑炭的竹篾,递给赵荣。
“这是什么?”赵荣结果来细看了一眼,惊讶地问。
“在孙侧妃罹祸不远的地方捡到的。”付蔷幽幽地说,一提起孙姣然,她还是很难过,那个绮年玉貌的女子瞬间就没了,永远地没了,事发太突然了,付蔷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这是做灯笼用的。”赵荣敏感地说。
他记得多少年前的上元夜,他差点被燃着的灯笼给烫伤了,如今还记忆犹新。
“昨日去街上寻访了一天,在城东寻到个用竹篾做箩筐的小手艺人,他夸口说他做的孔明灯可以操控,还可以带上火药和桐油……。”付蔷不想说的太详细了,她怕赵荣说她别有所指,虽然在她心里,赵荣不是城府深又多疑的人。
“火药,民间不允许私自使用,朝廷规定一旦发现可是要斩首的。”赵荣更加惊讶了。
付蔷轻轻叹了口气。
“人为财死,妾试探了一下,他说他自己会自制火药,大约民间也是有能人的吧。”付蔷
挽好云髻,站起来准备更换外衫。
“跟本王进宫一趟。”赵荣见春华给她拿了家常服侍,说了一句。
付蔷微愣。
约是因着刚才的话,赵荣要去拜见皇后吧。
春华又给付蔷换了件银红绣满半开芙蓉的宫服过来,给付蔷穿好,带好护甲,跟着这夫妻二人往皇宫里去。
果然,赵荣先让车夫去了东华门,从东华门进去,绕到皇后的宁坤宫,着人禀报了一声,未几,皇后的女官上官萸就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如秋日满绽的菊花。
“皇后娘娘早上看见花盆里的水仙开了,就给婢子说今天有喜事,原来是韬王爷来了。”上官萸一改往日的低调,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赵荣自从被封为韬王后就没私自来跟皇后请过安,一是他出征了几个月,二是他不仅是皇帝的养子,同时还是皇后的侄子,算得上外戚,他不能不有所忌讳,所以他有意疏远皇后,不想让人利用他是皇后侄子这种关系做文章。
皇后无子无女,娘家关系近的亲人也都在战乱中失散,赵荣是她亲侄子,她自然寄于厚望,可偏偏赵荣不喜欢来给她请安,让她一度觉得赵荣不孝,颇有怨言。
到底是血浓于水,听说韬王带着王妃来了,她完全忘了之前的抱怨,催上官萸赶紧给她把人接过来。
“皇后娘娘安好?”赵荣对着上官萸,恭恭敬敬地问。
“娘娘一切安好,身体无恙。王爷放心。”上官萸是一路跟着皇后过来的人,和赵荣十分相熟,赵荣也把她当做长辈看的,她说了安好赵荣就知道皇后在宫中位置安稳,皇上待她十分不薄。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坤宁宫的正房,皇后坐在花梨木的高背漆金的椅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付蔷随赵荣行了礼,小太监给他们搬了两把高背漆紫的椅子,又有人送上茶来,招待的十分殷勤。
“荣儿许久没来宁坤宫了。想是公务过于繁忙。”皇后似乎有一丝长辈对小辈不来看她的那种责备的意思。
赵荣有点不自在,“皇后姑母,儿臣不是不来请安,只是,若论姑侄关系,儿臣是外戚,怕文臣议论起来给父皇和姑母添乱。”
其实赵荣早就该称皇后为母后了,只是皇后和赵荣过世的生母关系很好,她还得叫赵荣的生母一声嫂子,赵荣认杜威为父后她坚持不让赵荣呼她为母,也算是对赵荣的生母的一种尊重吧。
“无妨,文臣们议论他们的,咱们来往咱们的,无妨,你父皇还是有这点威望压制他们的。”皇后看起来像是不太在乎文臣的言论。
“你父亲付彦卿将军,能文能武,从云川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正当职位,今早皇上说他该为朝廷效力了,干个宰相吧。”皇后看着付蔷,满脸的喜悦。
付蔷大惊。
她的父亲是打惯了硬仗的,做了一辈子的将军,朝廷上到处是无硝烟的唇枪舌战,他如何能应对的了。
再看皇后的语气,大概已经和皇上敲定了似的,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妾替父亲谢过皇上皇后恩典。”付蔷欠身谢恩。
“罢了。听说丰王私下结交了很多大臣,你们韬王府也不能清高到什么人都不拉拢,对你们没好处。”皇后谆谆教诲他们。
看来,立储的事儿,皇后也很上心。
付蔷果然没猜错,假若丰王上位,皇后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以她如今的地位,不可能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
“儿臣谨遵皇后姑母教诲,只是儿臣不愿意低声下气巴结权臣,何况,正值的大臣又何须巴结。”赵荣是个孤傲的人,骨子里的性子是很难改变的。
皇后叹了口气。
转而去看付蔷。
“皇后娘娘提醒的是,妾注意提点着王爷。”她温婉地说。
皇后点点头。
“听说府中死了一个皇帝御赐的姬妾?”皇后终于问到孙姣然的事情了。
“是的,皇后娘娘,是被烧死的,王爷还没有宠幸过她。”付蔷凄然地说。
“怎么回事?”皇后听说是烧死的,脸上严肃了不少。
“府中已经收集了一些线索,但还没抓到主谋。”付蔷只好实话实说了。
“唉,高墙内后宅争宠是常事,要警惕别的用心。”皇后听说死去的姬妾连承宠都没有就被人害死了,她马上想到这件事情可能不仅仅是后宅的小心思。
“是的,这件事情发生不久,群臣就在朝廷上盛赞丰王爷的才德,不能不让人防备。”付蔷说。
听付蔷这么说,皇后稍微放松了神色,她知道这两口子还是有这点敏感的,没有被人完全算计。
“抓住蛛丝马迹,不要怕冤枉了什么人,尽快把主谋揪出来。”皇后说,她眼眸中的狠厉震惊了付蔷。
她现在才知道,看上去慈祥平静的皇后竟然也是个果敢凌厉的绝色。
能稳坐皇后位置的人,果然不简单啊。
付蔷的心中一片肃然。
赵荣见在皇后这里耽误的时间不少了,还要去见皇帝,于是拉着付蔷就跪安告退了。
出了门,赵荣对付蔷说:“先把城东那个小手艺人抓起来,严刑拷问。”
付蔷应了声。
赵荣去见皇帝了,付蔷坐着马车回到府中。
她不会再等了。
一进门就吩咐萧成派人去抓麻七。
萧成的人到的时候,麻七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正在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萧成的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抓到。
麻七是被秘密装到黑袋子里弄到王府的地下囚室的。
付蔷去见了他,他怎么也不肯承认那天他说过的话。
一个劲地说他只是吹牛,什么火药桐油的,他从来就没弄过。
付蔷问他有没有人向他买过他说的孔明灯,他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萧成没耐心了,建议用刑,麻七立即鬼哭狼嚎起来,付蔷摆摆手。
万一麻七有别的把柄在控制他的人手里,可能是他的家人,如果是这种情况,付蔷觉得就算杀了他也未必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只会白白断了这根线索。
用什么办法能把麻七的话引出来呢?
付蔷有些头疼。
晚间赵荣回来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付蔷说人抓来了,赵荣拎起剑就要去砍人,被付蔷哭着拦了下来。
“也许只是巧合,现在我们手里一点麻七和府里人勾结的证据都没有,杀了他容易,给自己造孽就不划算了。”她哭着劝谏赵荣。
赵荣把剑往地上一扔,跺着脚往慕容昕的凌霄汀去了。
“王爷最近总是在慕容侧妃处留宿。”春华见自家王妃整日为王府的事操心使力的,王爷却越来越冷淡她,免不了私下里有些怨言。
付蔷无力地倚到塌上,感觉身体都被抽空了。
春华把一碗黑乎乎的药端给她,“王妃喝了吧,已经不烫口了。”
付蔷恹恹地看着那碗药,久久没接。
“王妃,快,快,春蕊侧妃见红了,可能要生了。”迎春轩的小丫鬟惊恐地跑过来,付蔷顾不得疲倦,立即起来往迎春轩走去。
“请王爷了吗?快去请王爷过来。在凌霄汀。”她吩咐小丫鬟。
小丫鬟听了撒腿就往凌霄汀的方向跑去,连礼都忘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