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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交织的计划

——不管怎么说我都会让你后悔把我牵扯进来。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那是在艾明马恰邮箱里收到的来自瓦伊德财团的密函。

与先前加莉娜为对方留下的信息所使用的文字类似,这是自古代罗马人流传至今,彼辛斯的住民们现在依然在使用的文字。

这句话让加莉娜感觉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距离计划的实施只差最后一个准备工作了。

明明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这样的状况依然没有为加莉娜带来实感。

——原来我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啊。

加莉娜有时候会突然确认一下自己正在做什么,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仿佛自己会成为一个彻底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就像一个来观看人偶剧的观众,没有丝毫的实感,说不定曲终人散以后,就会回到自己一如既往的生活。

在那种一如既往的生活中,有一个明明怕冷得不行却总是被自己缠着、即使大费周章点起篝火也会在巴勒斯的雪地里玩耍的精灵女孩。

但是仔细确认过自己的现状以后,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巴勒斯的雪地里,而是在秀美的水城艾明马恰,身边也没有那个精灵女孩,只有一个长得像女孩却并不讨人喜欢的精灵少年。

初春季节朗照得人懒洋洋的太阳。

四面八方路过的行人。

马车的轱辘声,游人的嘈杂声,以及商贩的叫卖声。

每个人都按照原本的轨迹在生活,这明明是理所当然的。

但加莉娜却无法制止将他们看作舞台上表演人偶剧的人偶们的看法。

那种稍微在一端的线上用一点力,便会按照人偶师的想法所动起来的人偶。

——没关系,等到表演开始以后,他们就能好好地动起来了。

这样的声音在加莉娜的内心深处响起。

但这样的声音立刻被周围的杂音淹没了。

这让加莉娜本来有些恍惚的神态再次回到了现实。

为了得手某个隐藏在精灵远征军的东西,加莉娜必须把他们引出来。不用太多,可能的话一个足矣。

不管怎么样,可不能再演出之前就走神啊,难得自己为了这次演出换上了难看得要死的漆黑斗篷。

按照自己设计的剧本,正义的英雄一定不可能对自己这样阴险恶劣的反派视而不见吧。

马车上有着等待被勇者救出的公主大人,虽然是个男孩子,不过就那张小女孩的脸和娇小的体型而言,要胜任这个角色还是绰绰有余。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财团装模作样传递的消息起效,正义的精灵远征军便会立刻赶来打倒她这个恶魔吧。

在加莉娜暗中观察的北门,一位图德南的老乞丐与精灵远征军后勤部谈着什么事情。

因为作战部队全面调遣至塔汀要塞,在艾明马恰涉及精灵的治安问题便是由后勤部代劳。

那位老乞丐完成了拉开帷幕的工作,接下来人偶剧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第一幕,寥寥无几的数名后勤队的精灵士兵突兀地消失在来视线里。

正义的伙伴们登场,接下来是大反派的逃亡时间。

「莫格,时刻告诉我那些家伙的位置和人数。」加莉娜少有地严肃了起来,她向身边的精灵吩咐道。

「5点钟方向4个人,只能感应到信号,还无法共享记忆,快走。」有着女孩子般相貌的精灵少年向加莉娜催促了起来。

载着两人的马车飞速向城外驶去,在加莉娜的剧本中,水城西面的布拉格平原才是真正的舞台。

「喂,你太快了啦,都感应不到了,放慢速度!等等,感知到了,保持这个速度。」莫格不耐烦地协助加莉娜保持距离。

之所以要将距离保持到这个范围是有原因的。

如果距离太近,共享记忆成功会导致莫格所掌握到的情报以及成为了彼辛斯财团计划的参与者都会泄漏到精灵远征军,彼辛斯财团计划将会破产,莫格也不会被自己的族人们放过。

而距离太远,远到莫格感知不到他们的话,则会使得加莉娜无法确定那些精灵究竟有没有好好地跟上来。

马车出了城,驶进了布拉格平原,起初还沿着官道行驶。

「现在还有几人跟上?」

「3人!少了一个。」

应该是出城以后,其中一个后勤队的精灵折道去司令部汇报情况了吧。

看来必须赶在大部队到达之前表演完了。

加莉娜将马车驶向偏离官道的草地,如果彼辛斯财团没有违约的话,一定会参与她的演出。

接近了约定的地方,这里安静得不可思议。

仿佛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一般,诡异的寂静。

但地上一处隆引起了加莉娜的注意。

她拉着缰绳猛地一扯,马车微妙地避开了那里。

「莫格,告诉那些精灵跟踪我们的路线。」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短的直线距离追过来而已。」

加莉娜为了不让那些精灵跟丢,刻意放慢了马匹的速度,而擅长奔跑的精灵们若是以直线距离追过来才能保证不跟丢。

呲——像是钢瓶漏气的声音响起。

「一个精灵失去感知……两个都失去感知了。」

听到了莫格的提醒,加莉娜回头观望了一下。

大量白色的水汽从身后的某处散发出来,而水汽的中心有两尊冰雕。

——冰弹。

这是将高压的冷气与水封存起来的一种伏击武器,一旦与目标接触将会把大量的水与冷气喷涌出来将其冻住,以此封锁目标的行动。

恐怕为了未来的战争日益筹备着的彼辛斯财团有着不少这样的东西吧。

那两尊透明的冰雕渐渐显现出本来的面貌。

因为失去意识而无法继续维持隐身术,两位面容姣好的精灵少女维持着最后一秒惶恐的表情。

该到正义的伙伴退场的时候了。

突如其来的沙沙声作响。

草丛中钻出数十名身影,那是由哥布林与图德南人还有食人魔组成的盗贼团。

矮小的哥布林们冲上去搜刮着两位精灵随身的携带的武器与财物还有衣物,在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立刻撒腿就跑。

而图德南人则对两位精灵上下其手,打算趁热做点什么。

只有食人魔对着两位精灵颇为赞赏地流下了口水。

虽然出演的人物与剧本有点差异,但大体上加莉娜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加莉娜要导演的是正义的伙伴没能打倒大反派,而是半路上就被杂鱼干掉的故事。

「莫格,感知一下还有一个精灵呢?」

只有两位暴露在视野里,按理来说还有一位才对。

「在大树后面不敢出来。」

「好的,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过差错。接下来只要找个地方等一个人就行。」

实在太像了,这个状况。

简直和剧本上一模一样。因为这样的演出太过顺利,加莉娜又因为无法辨认这是现实抑或是人偶剧而恍惚起来。

马车在勉强能看清事发地点的位置停下。

「等你好久了,人偶师加莉娜。」

低沉而富有威慑力的声音在周围响起,让加莉娜无法分清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莫格则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哆嗦了一下。

金属靴子与地面接触发出的碰撞声响起,一位三十出头、全身上下包裹十字金属铠甲还披着彼辛斯远征队披风的巨人出现在眼前。

他背上有着巨大的盾牌,那并不是图德南人的复合盾,而是巨人们惯用的巴勒斯大盾。相比之下,他的右手所挂载着的钢瓶则显得很不起眼。

靠近以后,才猛然发现原本算是比较高挑的加莉娜还不及他的肩高,从铠甲的尺寸可以估计其身体已经强壮至何种程度。

「瓦伊德财团的炼金术士就是你?怎么样,我的剧本?」加莉娜凑近这位巨人,用挑逗的姿态与对方打着招呼。

「也就过家家的水准而已,小心玩火自焚。」对方冰冷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吃加莉娜的那套,用手粗鲁地拨开了加莉娜在脸上戳来戳去的手指。

「真不好玩。不过你还真有办法,那些盗贼是怎么听你话的?我本来以为是你们动手。」在加莉娜的剧本中,只是让瓦伊德财团的人负责伏击,而事实上出来伏击的人是普通的盗贼,这在

加莉娜的意料之外。

「这你不需要知道。但是你记清楚,要是违约的话,瓦伊德财团将会让我砂图特拉来了结你。另外——」

远处的一位哥布林向这位巨人跑来,用着不明所以的叫声竭力地表达着什么,然后将一枚刻有铭文的石块递了过来。

巨人接过那枚石块,仔细端详了片刻。

「你要的东西。」

加莉娜接过石块,吩咐莫格验货。

「共享记忆……这是记忆之塔的碎片,还是那些追我们的家伙的。」

莫格确认结束,加莉娜满意地给出了回应。

「看来是真货。合作愉快,希望下次还有合作机会。」

「没有下次了!」

名为砂图特拉的巨人炼金术士转过身,不再看加莉娜,而是把目光聚焦到眼前这个哥布林盗贼身上。

他一拳连带手上的钢瓶一起砸穿了哥布林的身体,在哥布林开肠破肚的体内引爆了钢瓶里的弹药。

——轰

爆炸的能量从瓶口倾泻而出,将哥布林的身体炸成了碎片。

无数血液像雨一般落下,砂图特拉像是在享受这样的体验一般。

但看到了远处的盗贼们,他稍微有些扭曲的表情再度镇定了下来。

砂图特拉深吸一口气。

「远征队听令!火速参与救援!」

洪钟一般的声音在布拉格平原回荡,那样的声音几乎让莫格有些耳鸣。

随着这一声令下,加莉娜所精心策划的第二幕即将上演。

在通往王城塔拉的官道另一边,一队身着十字金属铠甲的巨人远征军骑兵出现。

十余名一手持骑士枪或者巨剑,另一手举着大盾的远征队骑兵以无法让人反应过来的速度向事发地点冲锋。

砂图特拉也将钢瓶填充完弹药,往那里靠近。

加莉娜清楚他们要做什么,因为在加莉娜的剧本里,这一步也在计划之中。

他们大部分人在几十名盗贼周围游走,除了一两人在追杀那些先前就逃走的哥布林盗贼。

而被围困在中间的图德南人与食人魔盗贼则是做起了无力的反抗。

但是这些无意义的反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被瓦解掉了。

飞射而出的长矛,四处践踏着的铁蹄,舞动得虎虎生风的骑士枪与巨剑,还有喷射出灼热弹丸的钢瓶……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这些可怕的彼辛斯巨人将盗贼连同周围的环境一起化为了灰烬。

同时化为灰烬的,恐怕只有盗贼们不甘的眼睛里所看到的真相吧。

所有人都像是被无形的线所操控着,按照加莉娜的计划一步步动了起来。

这种活生生的人偶剧,是人偶师加莉娜所乐此不彼的事情。

「三十六人,三十七人……」手下的骑兵确认着死者的数量,按照砂图特拉的要求是不能放走任何一个盗贼的。

「在发令之前我干掉了一个,三十八人齐了。马上为那两个精灵进行紧急治疗。」

骑兵中懂得医疗措施的人员为两位被严重冻伤的精灵做出了紧急的治疗。

而一直躲在远处的大树后观望、迟迟不敢现身的精灵远征军后勤部工作人员总算等来了大部队,于是解除了隐身,往砂图特拉的方向走来,开始准备交涉。

这位头发利落地束在脑袋后面,穿着远征队皮甲的年轻精灵尽管有些害怕,还是振作起来向砂图特拉开口。

「那……那个……我是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法蒂玛。」

从哪里说起好呢?一开始只是为了追捕疑似诱拐精灵的犯人,紧接着被盗贼团埋伏以至于跟丢了目标,同伴却已经昏迷不醒,直到被这些远征军巨人所搭救。

一系列事情让她混乱到极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远征队的小姑娘,要是不快点把这两位被冻伤的孩子送回去治疗,恐怕以后会残废掉。」

砂图特拉告知了法蒂玛这两位伤员的状况,法蒂玛听说过严重冻伤的人很可能会残废的事情。

「洛坦,把马匹借我用用。」

一位部下将马匹借给了出来,砂图特拉将两位精灵扔到了巨大的战马上。

「小姑娘,你能跟得上吧。」

砂图特拉说罢,骑着战马往水城飞驰而去。

不久以后,恐怕巨人远征军鼎力相助打败盗贼、救助精灵的事情将会成为美谈吧。

望着渐渐在视野里消失的砂图特拉,加莉娜满意地看到了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是一场完美的演出,正义的英雄被大反派耍得团团转还认为对方是来救助自己的救星。

加莉娜本来冷着的脸勾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

反正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

隐藏在远征军的某样东西,以及能够帮助自己取得这个东西的人都在了。

「莫格哈尼,帮我找找叫这个名字的家伙」

加莉娜闭上了眼沉思起来,表情罕见地柔和了起来。

「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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