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兆楠在电话那边停顿了很久,然后结结巴巴的说:“没有啊,我觉得赵志忠那么对你,你肯定是想知道他的下场的啊……”
“可是我看你刚刚的意思明显就是觉得我会不忍心所以来劝我看开点的。”我笑了笑,道,“谁告诉你的?你突然冒出来说要帮我调查这个调查那个,目的是什么?”
“没有啊!”温兆楠拔高了音量,道,“天地良心,我能有什么目的,还不就是为了钱,小妹妹啊,我是要养活自己的人,不像你是有人养着的人……”
“好了!”我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太友善的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跟你见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好啊好啊,见面再聊。”他说完,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我觉得可疑,温兆楠的出现太及时了,而且这一次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更可疑,我对赵志忠态度的转变除了钟义倾和卓韵就没有别的人知道了。
卓韵吗?她为什么要联合温兆楠?因为对钟义倾有意见?但是她是为钟义倾做事情的,应该不至于啊。
那就是钟义倾本人?他们是远房表亲,如果联手欺骗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不通,但是总觉得事情可能远远不止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但是也越来越清晰了,杨娜和蔚紫兰都是他割舍不掉的女人,而我大概就可有可无了吧。杨娜是凶手,是仇人,蔚紫兰是证人,是故人,而我,什么都不是。
突然想起老久偷偷给我看过的一本书,上面的女主说过一句很傻的话:要是仇人就好了,也算是跟他有瓜葛了。如今这样,素昧平生,人生一点瓜葛都没有。
嗯,我跟钟义倾不就是这样吗?
我觉得我是时候面对这些了,钟义倾也是时候知道我是谁了。
一连好几天张姨都没有再来医院给我送饭菜了,都是门口的保镖送来的精致的饭菜,一看就知道是从外面的酒店打包送过来的,味道还可以,而且营养也还算丰富。
我在医院养了一个星期之后,张姨过来了,来帮我收拾东西,要我搬回公寓。就这么交代了几句之后,赌气一句话都不说,就埋头收拾着。
到了公寓门口,张姨看了看门口,忽然脸色更差了,道:“钟小姐,你是我的祖宗好了吧?我求你了,别再在之先生面前说我的坏话了,我真的不敢了,以后我会好好伺候你的,一定将你服侍得稳稳当当。所以请不要再在先生面前说我的不是了,我一个小老板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好不好啊!”
我懵了,道:“我这些天跟他连面都没见上,哪里回去说你的坏话?再说,那天不是你跑着回去说要跟钟义倾说我无理取闹的吗?而且还说我是……”
“对不起!”张姨低头,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嘴巴臭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以后再也不会了。”
“张姨,你没必要对我这样。我们都是平等的,”我冷静的说,“那天我也不对,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
张姨没说话,低着头打开门,然后弯腰给我准备好拖鞋,起身换了鞋去了厨房,临走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我笑了笑,道:“今晚能吃腊肉吗?”
“吃什么腊肉?吃点清淡的就好。”客厅里面钟义倾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一愣,转头看过去,钟义倾正好穿着一声浅色的家居服站在我身边,轻车熟路的从我肩膀上拿过我的包包挂在衣架上面,然后将我的外套脱掉递到刚刚出来的张姨手里,道,“去炖只鸡,让她好好补补,清淡点。”
我有点不舒服,他温柔的抱着蔚紫兰离开我的房间,斥责我伤害了蔚紫兰的那一幕幕都在我脑海里翻腾,我实在接受不了他转身又对我嘘寒问暖,亲昵的就像最爱的人一样的温柔。
我避开他大手的碰触,走到沙发上,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脸色微变但是又保持着温和平静的样子,坐在我的对面。
“钟义倾,我们需要谈谈。”我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放下,道。
“好。”他轻轻开口,好像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我有点不习惯他的眼神全都在我的身上的样子,又喝了一口水,吸了一口气:“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我想要喜欢,简简单单的喜欢;我想要爱情,清清淡淡的爱情;我想要婚姻,平平淡淡的婚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摊手,“做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替身,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情人,也不知道将来会何去何从的小****。我才十七岁,我不想禁锢我的人生。”
“你觉得我禁锢了你的人生?”他还是那样目光淡淡的看着我,像是早已经知道我要说的这些似的。
我摇头,然后又点头。
“也许吧,我看不到希望。”我说,“我很迷茫,一开始我觉得只要有爱情我就拥有了全世界,也就是说我以为只要跟你在一起了,我就可以做最幸福的人。但是我发现我错了,跟你在一起,不但没有爱情,甚至连生命都要失去,钟义倾,我真的很怕死的,真的很怕。”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他向我保证。
我摇头:“不用了,我不想要你的承诺,在你选择包庇蔚紫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了。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压抑的空间,这种压抑的生活方式,让我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不被这无形的伤害虐来虐去就可以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神越来越坚定,我也不知道他在坚定什么。
“钟义倾,你知道我跟蔚紫兰是什么关系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吗?”我看着他,忧伤的微笑,“我是蔚紫兰的妹妹,堂妹,我们有四分之一的血液是相同的。”
我看见他的眼瞳剧烈的收缩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常。
“我真正的名字叫蔚微微,微小的微,微不足道。因为我在我妈妈看来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最好微不足道,不然就是打骂。”我慢慢说的说,“我和她从小就在相互比较中长大,我就是那个永远都比不上她的妹妹。所以她骨子里是高傲的,任性的,甚至是骄傲的。”
“但是现在的她好像全都变了,一点也不像我印象中三年多前的那个高高兴兴的像一只孔雀一样去城里上学的姐姐了。敏感,多疑,阴狠,毒辣,冷酷无情又脆弱神经质,我想这些年,她被人骗到北京来一定糟了不少罪吧。要不然,一个阳光青春的女孩子怎么会变成这种腐烂不堪的模样呢?”
“所以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钟义倾用深沉的眸子盯着我,道,“你现在是钟唯,不是蔚微微;也不是蔚紫兰的妹妹;蔚紫兰所遭遇到的一切你都不用抄手,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和命运,用不着你在这里悲天悯人。”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有点呆愣的看着他。我不是蔚微微那我是谁?
“蔚微微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是钟唯,你的身份证能证实你的身份。而你所说的那个蔚微微早已经消失在了中国,你现在去查,所有叫蔚微微的人没有一个是跟你又关系的。”
“你做了什么?”我问。
钟义倾摇头,道:“失踪人口在一定时间之后被确定因为自然原因而发生意外的话,你就很容易消失在中国的户口里面。你离开的第二天,那座山里面发生了山体滑坡,从里面挖出了一具尸体,已经有人利用这个事故,将你报上去了,也就是说,那座山里面的蔚微微是个已亡人口,蔚微微已经死了,不存在了。现在存在的,站在我面前的是钟唯。”
我震惊的看着他,我离开之后山体滑坡了?死了人?而且所有人都以为我也死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能离开我,因为我不准。”钟义倾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将我揽在怀里,轻轻的说,“你必须在我身边,这一辈子都不准离开。”
我后背一阵冷汗,湿透了我的衣服。
这一切怕是从我见到钟义倾开始就已经在谋划了,所以才会这样天衣无缝,我到现在都无法察觉。原来不是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是我已经不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猛地一把将他推开,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是那么温和的男人,明明那么温柔,儒雅帅气,多金睿智,但是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将我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抹杀了,然后再用钟唯这个名字将我重新创造出来!
这个男人比赵志忠更恐怖。
“不……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看着他,一边摇头一边说。
他站在那里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