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帅被人带到邮电局办公楼上五楼的楼梯口,引路的人没有跟着叶小帅继续往上走,只是抬手指指进楼道口,说让叶小帅自己过去,就转身下楼走了。
走出楼梯口,进入五楼的走道,迎面就看见一个紧闭的铁门,将走道从中间拦断,叶小帅缓步走在走道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心里正想着这要在哪里接电话啊?神后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男中音:“回去!不要往前走。”叶小帅闻声扭头看看身后空空的走道,只得高声喊道:“同志,我是要接电话的,请问在哪里接啊?”
声音又在走道里响起:“退回去,等着。”叶小帅没有办法,只得听从声音的命令,转身往回走,站在楼梯口与楼道相接处等候着。大约了几十秒钟,走道的铁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青年妇女,一头清爽的短发,圆脸、绣眉、眼亮、肤白,一米六几的身材,着一身夏季军便装,很是英姿飒爽。
妇女走向叶小帅,说了句跟我来,就带着叶小帅上了六楼,进了一间宽大明亮的房间,估计有四五十平方米的样子,地上铺着地毯,依墙摆放着一色的单人沙发。每个沙发间是一个四方形栗色的茶几,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尤是八达岭长城、黄河壶口瀑布,长江大桥最为宏大壮观、气势磅礴。
妇女在一张沙发上坐下后,指着身边的沙发叫叶小帅坐下,随即翻开手中一个硬板夹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打开一只黑色钢笔的笔帽,才向叶小帅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单位?为什么打这个电话?”被她这么突然如审讯一般的询问,叶小帅有些恼火,反问道:“打个电话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名字不是已经写在电话单上了吗?”叶小帅不知道自己要出的电话号码有什么特别,只是王根旺干爹说,遇到什么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青年妇女听出了叶小帅的火气不小,露出微微一现的笑意,很快又正色地说道:“同志,这是必要的程序,你既然打这个电话,你不知道吗?”叶小帅立即明白这个电话号码的非同寻常,这下心里又没有底了,对方又不认识自己,打这个电话又作用吗?
叶小帅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青年妇女的询问,并说明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青年妇女记录完毕,说道:“嗯,情况我知道了,这样,你就不要打电话了,不就是要发个传真吗,我带你去发,不会耽误事情的。”并微笑着向叶小帅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叶小帅也赶忙起身,跟在其后面,一直下到二楼,走进传真室。传真室的工作人员,见是机要室主任亲自带来的人,一边热情地招呼着褚主任好,一边快速地工作,不过几分钟,就将叶小帅的传真发送完毕。褚主任让叶小帅就用传真室的电话,给接收传真的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叶小帅对褚主任工作的严谨深感敬佩,连声表示着感谢。
办理好这一切,走出邮政局,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下,唯有西天的落霞,散射着绚丽的光芒,天空中,不时有几只或者一群飞鸟掠过,发出互相召唤的鸣叫,街灯也开始亮了起来,在暮色的余光下,显得较为暗淡,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也如归巢的鸟儿,急切希望早些回到家里,洗去一天的疲惫,汽车也是发出带着烦躁的鸣叫,在缓慢而急躁的行驶。
叶小帅就近走进一家小门面的饮食店,在临街的一面窗户边的餐桌上坐下,店里不但没有什么客人,也没有看到服务人员,仅有的四张桌子都是空的,这时候应该是饭点时间啊?怎么没有人呢?叶小帅一时看看店里镜像,又看看窗外如水般的车辆人流,怪了,这个饮食店是怎么做生意,坐了这么久,也没有人过来招呼自己。
叶小帅起身穿过几张桌子,走到后面的一扇小门,里面是一个炒菜做饭的操作间,只见一个人背着门蹲在地上,双手抵在肚子上。叶小帅感觉此人好像是身体不舒服,把本来想说吃饭的事,改口问道:“师傅,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小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个人的身边,那个人一听有人问话声,扭过一张满是痛苦的脸,看向叶小帅,有气无力地说道:“老毛病了,肚子痛。”叶小帅见到的是一张汗珠直冒,如白纸般发白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叶小帅伸手就要搀扶,那个人慢慢地摇摇头说,“不用,等会就没事了。”
“来,大婶,我懂一些中医,扶你在外面坐下,让我帮你看看,你这病似乎拖得太久了,要赶紧治。”叶小帅搀扶着这个饮食店的五六十多岁模样的女师傅,一边和声细语地说道。老年女师傅轻声哎呦着,翻眼看了叶小帅一下,也就没有僵持,依从着叶小帅搀扶,半弓着腰随着叶小帅来到外面的餐桌边坐下。
叶小帅给她号了号脉,又看看她的舌苔,确定是慢性阑尾炎症状,于是问道:“你这个肚子疼,有多长时间了?有没有到医院诊治过?”老年年女师傅摇了摇头,说没有到医院去看过,每次痛痛忍忍就好了,只是一阵一阵的,春节过后就有些隐隐的痛,现在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叶小帅又问她这保安县城里有没有中医院或者中药房,女师傅回答有中医院,没有中医药房,叶小帅说:“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吃吃试试。你这里有没有纸和笔?”女师傅点点头,就非常困难地站起身,想去给叶小帅拿纸笔,叶小帅见状立即阻止说,“你不要动,这样吧你说中医院在什么地方,我去给你抓几贴回来,先熬着喝喝看。”
老年女师傅苦苦地急切地摇着手说:“不要!不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去给她抓药,怎么也说不过去,“一会就没事了,每次都是这样的,不要麻烦你,哦,你是来吃饭的吧?对不起哦,你去其他地方吃吧,我暂时是无法招待你了,请你见谅。”老年女师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汗水也是嗖嗖的往下滴。
“算了,你也不能再熬着,我现在就带你一起去医院。”叶小帅不由分说,就将老年女师傅扶起站着,身子一矮就将老年女师傅背上背上,老年女师傅实在是痛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做了些微的抗拒,也就随着叶小帅背着往饮食店门外跑,叶小帅回身又将门带上,说,“大婶,门没有锁没事吧?”老年女师傅声音微弱地说没事的,平常都不锁门。
叶小帅怕耽误时间,见街上有人力三轮车,就招手准备喊叫三轮车师傅,老年女师傅说不用叫车,用手指着西边的路口,从那里转个拐就是。叶小帅放开脚步,飞跑起来到了十字路口,往右手边的街道一看,在大约百米远的街道对过,就是保安县中医院几个红色的大字。
当时县里的医院,值晚班的医护人员不多,特别是中医院,进了医院的门,叶小帅将老年女师傅放在门厅的一条长椅子上坐好,就走到窗口上方写着药房和括号字样窗口,敲敲窗口的玻璃,没有人应答,再敲,依然是沉寂寂的没有一点反应,叶小帅回头望着老年女师傅,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医院怎么没有人值班?”老年女师傅声音微弱低沉地回了有人两个字,叶小帅又敲了起来,响声比先前猛了一些。
窗口的玻璃门被拉开,一个身穿白色大褂,头发有些蓬松,圆盘的大脸上带着红晕,冲着叶小帅声音很高地问道:“什么事?我们也要吃饭的,不能等会吗?”脸上明显带着很大不快,叶小帅立忙陪着小心,说着对不起,打扰你吃饭了,只是人病的很重,所以着急,请见谅!
圆盘脸依然面无表情地说,“废话许多,有什么事说啊!”
“请你帮我这位大婶看看,她肚子痛得很厉害。”叶小帅急切地说,圆盘脸一听,冷冷地说了句医生不在,就要将窗口重新关起来,叶小帅一把将窗口的门抵住,急切地说道,“大姐,请你帮帮忙,要么我写个单子,你给我抓几贴药行吗?”
圆盘脸本想说不行,但转念一想,他写的单子又不是医院开的处方单,不用入账的,就说道:“看他病的是很厉害,医院就是救人的地方,给你抓几服药是没有问题,只是现在没有了发票了,你要不要发票?”叶小帅说不用,你按我说先抓四副吧。说着叶小帅就依次报着药名和分量。
圆盘脸抓完药,脸上也浮出了笑意,看着叶小帅问道:“这方子是你开的,还是别人开的?你的记性这么好?看着这个配药,你母亲是得了阑尾炎吧?是医生诊断过的吗?中药虽无什么害处,但也不能乱用。”圆盘脸虽然开始态度不怎么样,但人的本质看来还是不坏。
叶小帅将老年女师傅背回饮食店,让她在餐桌边坐好,问她这店里有没有药罐,先帮她把药熬上,没有煨罐就用熬汤的砂锅也是一样,等一切忙好,叶小帅才想起自己和这个店老板都没有吃晚饭,就说道:“大婶,你要吃点什么,我到外面去买点。”
老年女师傅肚子的疼痛已经轻松了很多,就说不要出去买了,问叶小帅就吃些炒粉行不行,她来炒点炒粉,叶小帅笑着说:“我什么都行,只是你身体不好。吃东西没有什么胃口,要不要换换口?”中年女人说自己吃什么都行习惯了。叶小帅就不客气说:“大婶,那你提供材料,我来炒。”
其间也来个几波客人。都被老年女师傅推辞了,说今天身体不好不营业,一些客人都拿眼睛看看叶小帅,似乎是说这么大一个小伙子在,怎么有生意都不做,这小伙子是不是太娇惯了?叶小帅和老年女师傅一边吃着炒粉,一边说着话,可能是通过叶小帅的举动,对叶小帅有着莫大的信任,向叶小帅倒出了满腹的苦水。
老年女师傅叫商月华,丈夫早在五十年代初就因病去世了,得的病症就和她现在的病症很像,所以她就不想花冤枉钱,何况她也没有钱。为了供养儿子上学读书,她就离开了原来的单位,自己开了这个小饮食店,现在儿子早就大学毕业工作了,自己还有欠账没有还完呢。
叶小帅问道:“商大妈,你儿子在外地工作吗?你这个身体,最好还是不能太劳累,把店关了,到儿子身边去,先把身体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