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二百多工人聚集在一起不愿散去,叶小帅实在有些无奈,这都快七点钟了,有的人家住的还比较偏远,公交车又比市区收得早很多,再不走恐怕都难赶上公交车。就向着工人同志们说道:“兄弟姐妹们,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不走,我可是要走了。”说着,就从胡大虎手里接过自行车,推着从工人们形成的狭长通道中走过,胡大虎和他们也紧跟着叶小帅的后面,向大路上走去,工人们的手高高举起不停地摆动着,伴随着一阵阵“叶主任,慢走!”的声浪,就如一片被风吹动的森林一般,热烈而激动。
叶小帅满眼含泪,不敢回头看一眼,只是举起右手向后面摇了摇,嘴里喊着:“再见了!同志们,我会回来看望大家的,天晚了,大家都快回去吧。”胡大虎走在叶小帅身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与胡大虎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帅凤、朱清华、时聚才和冼丰等人。顺着大马路走了一段距离,叶小帅才回头看向厂大门口,见工人们在开始散开离去,又对着身边的胡大虎他们说:“今天就都各自回家吧,我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正好可以稳稳妥妥的睡上一个好觉,有什么想法,我们明天晚上再在一起聚聚,好好谈谈,怎么样?”
胡大虎看看叶小帅,又看看身边的其他几个人,心里知道大家都是有话跟叶小帅说,自己也是一样的,只是叶小帅确是有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又是送那个被打受伤的人去医院,又是到医院陪伴佟文达,又是东奔西跑的忙了两个整天,又加上现在被莫名其妙的架空,心里肯定不好受,是不能再打扰他,让叶小帅好好地休息下!所以就点着头说:“恩,好。”
听胡大虎如此回答,张光年、朱清华、时聚才和冼丰就不好再说什么,也都点点头说好,那就明天晚上再聚聚。本来他们都是想今天晚上就陪陪叶小帅,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散散步,知道叶小帅心里肯定难受,想陪着他散散心,顺带也想说说自己的想法。帅凤此时确比较心急,不想把话憋在心里,非得等到明天晚上再说,她做不到。紧走几步靠近叶小帅说道:“叶主任,你看我现在怎么办?”
“你什么怎么办?市经济委员会不就是安排了一个财务部主任吗,会计不还是你吗?你与我不同,市经济委员会明确让我去读书或者进修,否则,我也不会离开呀,哪怕就是让我倒倒茶水,我也愿意啊!”然后又看看胡大虎等其他人,郑重地叮嘱道,“不仅是帅凤,你们几个一个都不能离开,你们几个要好好地守着华煜厂,不能让他倒了。”
叶小帅搬着两只箱子回到家里,刘忆南睁大着眼睛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发年货了?”一般单位发年货,都是在腊月二十几以后,华煜厂过去也是这样,不管年货有多少,都是一个热闹的意思,大都是在二十六七的发,现在才腊月十五,实在有些早了。叶小帅有些涩涩地笑了笑,回答说:“不是,是我的一些书籍和衣服。”
“哦,拿回来好,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也是应该好好休息几天。”刘忆南一听,就知道市经济委员会的决定是已经下来,这事也是已经悬了快一个月了,终于有了一个结果,但是不知道对李光煜他们投进去的钱是怎么安排的,现在也不好急着追问叶小帅,也就只能在心里算计着,不行自己就想办法还给他们几个,毕竟他们都是跟着叶小帅后面,才投钱来办厂的,无论如何不能亏了人家。
叶小帅不说,刘忆南也就不问,依然回到厨房忙着晚饭。叶小帅将纸箱子丢在客厅西边的墙角下,就没有去打理,走到沙发上坐下,整个人就完全瘫倒在沙发的靠背上,微闭着眼睛,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一一涌上心头,一种莫名的伤感让心里实在堵得很,真的好想嚎啕痛哭一场,可是他不能哭,他没有哭的资格,不像别的孩子,有父亲母亲,有爹爹奶奶,可以撒娇可以哭。
可是,这不争气的眼睛还是湿润了,叶小帅抹了一把眼睛,站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壁柜上拿出一瓶墨汁,又在书柜的上方拿下一卷宣纸,在窗户前的写字台上展开。从原来是刘炳辉爹爹用的笔架上去下一支狼毫毛笔,走到写字台前深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安静一会,才将墨汁倒进一方歙州砚台里。手握毛笔在砚台里翻转着调试着,抓起笔悬腕在雪白的宣纸上,一气呵成地写下“拳拳服膺”四个大字,骨健刚正中又蕴含着气破云天的怒吼。
叶小帅将毛笔往砚台上一放,轻轻呼出一口气,就走出了房间,见刘忆南已经将饭菜摆放在饭桌上,略显调皮地说:“还是有哥好!回来就可以吃现成的,热乎乎的饭菜,热乎乎的兄弟情!”叶小帅坐到饭桌上,装作没有看见刘忆南斜射过来的眼光,一边拿起筷子夹起一夹菜放到饭碗里,一边继续说着,“现在好了,从今天开始,就让弟弟来好好地服务哥哥,你就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去读书,去复习,准备明年考个好大学,正式开始刘家的伟大复兴吧!”
刘忆南也不看叶小帅,只是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接着叶小帅的话说道:“不对,不仅是刘家的复兴,还有叶家,叶刘是一家,这是我们兄弟两个的共同责任,你不能偷懒耍赖,也懒不了赖不掉的。”刘忆南扒了一口饭,咀嚼着吞咽着,咕咕囔囔地说着,“我们两个明年都一起参加高考吧?我估计你不用这么复习,都会比我考得好,要么我们两兄弟来个比赛怎么样?”刘忆南试着说,看看叶小帅会不会告诉他现在华煜厂的状况。
“哥,这个过年后再说吧,我年前还有几件事要办,可能也没有多少时间在家里。”叶小帅说道。刘忆南一听,心里想这年底不就十几天吗,还能做什么事情,既然不在华煜厂干了,为什么还要操那些闲心?想想还是直接问道:“年前还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华煜厂的事与你是不是没有关系了?”
晚饭吃的时间好长,兄弟两个就这样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叶小帅将自己在华煜厂的情况,以及近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和自己心中所存在的疑虑,都没有丝毫隐瞒地说给刘忆南听。他说:“我必须要弄清楚事件的幕后主使着是谁,既是为了王天跋洗清名誉,也是为我们自己扫清以后的障碍。不然,你在前面努力地奋斗,却在暗处总有人盯着你,暗中算计你,那还怎么得了?不解决好肯定不行。”
刘忆南点着头表示同意,说道:“对!我们不能只是计算眼前的得失,而是要算计未来可能存在的算计,何况现在的事件就摆在眼前,明明就是人家已经算计好了的,让我们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不过,我感觉现在就是要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由于那个张玉莲的死亡,不一定就是他们算计之内的,而是意外发生的事件,所以他们有可能就此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不再有什么后续行动了。”叶小帅惊异地看看刘忆南,不经意地点着头,附和着:“有可能。”
吃过晚饭,叶小帅试着拨打华志敏家的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人在家,华志敏、刘敏慧夫妻两个都是大忙人,特别是年边事情更是多得不得了,夫妻两个见个面都很困难,就更别说有时间在家里了。一个是社会治安问题比较多,又是到处开会,又是要下基层检查工作和慰问。一个是不停地排演剧目,不停的到各地演出,还要到农村、部队和老少边地区慰问演出,和到京城进行新春汇报演出等等,都是忙的不可开交。不是这事非得找华志敏帮忙不可,叶小帅真的不想打扰他。
第二天叶小帅睡得有些晚,到六点多才醒过来,起床匆匆忙忙的洗了把脸,也没有顾上吃早饭,就立即往省公安厅赶,希望能在上班前堵住华志敏,他心里想华志敏只要没有出差,早上上班肯定会来厅里一趟的,只要跟他见个面说上几分钟的话就行。一直等到快八点了,也没有看到华志敏来,他就直接走进公安厅的大门,找人询问了一下,知道华志敏前天就到下面市县去了,估计要到后天才能回来,没有办法,叶小帅只得悻悻地离开公安厅,骑上自行车往市公安局的方向赶去。
还好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周建明在办公室,见叶小帅来了,立即就说:“你来了正好,左局长今天也在,你坐会,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也过来。”叶小帅听了心里一喜,很是感动,不管他们能不能帮到自己,但这份热心实在是太温暖了。周建明刚刚放下电话不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左剑秋手里捧着一只保温的不锈钢茶杯,呵呵笑着说道:“叶小帅,叶小帅,我到逍遥市公安局都来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应该处罚一下啊?”
“左局长,别怪我哦,是你没有告诉我的。哦,对了,我听周局长说,两位局长大人,和我师哥张华都是战友,那以后出了公安局,我就喊你们叔叔,是不是可以啊?”叶小帅站了起来对着左剑秋说,然后又看看周建明,满脸带着真诚的笑意。左剑秋和周建明听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脸色一沉,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叶小帅马上收起微笑,没有说话,左剑秋和周建明一看这情景,就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