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良没有做大篇幅的就职演说,只是短短地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说感谢组织的信任,一定不负重托;第二句是说感谢华煜厂的干部职工,是你们的艰苦努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一定要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壮大;第三句是说希望同志们一如既往地团结合作,尽自己的所能,为华煜厂的发展贡献力量。
职工大会一结束,夏天和逍遥市经济委员会组织干部处的一位副处长,就要离开回市里去,孙志良将他们送出厂的大门口,就回到叶小帅办公室,说了句:“叶主任,通知在家的干部开个会,大家认识一下吧。”此刻,叶小帅才知道工作组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今天除了夏天外,原来工作组的成员都没有跟着过来,厂子里的难关应该是安全度过了。
“好的!孙厂长,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哦!孙厂长,你看你的办公室怎么安排?你有什么样的要求?因为我们没有预先得到通知,很对不起,没有提前安排好。”叶小帅说道,满脸表现着真诚的歉意。
孙志良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让叶小帅帮忙安排一下,说是只要有个办公的地方就行,没有什么讲究。有时候事情,越简单越不好办,说不要什么讲究,其实就是很有讲究。这下叶小帅有些犯难了,说真的华煜厂还真的没有像样的办公室,除了财务室,就算叶小帅这间既是接待室,又是办公室的地方,还有点办公室的样子。
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孙厂长做厂长办公室用?叶小帅自己到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孙厂长会愿意吗?毕竟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叶小帅,可是一直顶着办公室主任的头衔,让厂长去办公室主任的办公室办公,他心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原来李光煜他们几个人都是合用一间办公室,六张桌子拼在一起,放置在房子的正中间,既可以做办公用,又可以当会议桌用,大家习惯了,反而觉得很方便,就是李光煜他们离开后,胡大虎和后来的人,也都这么一直用着。
孙志良因为还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就只得在叶小帅办公室的接待区木沙发上坐下,叶小帅给孙志良倒了一杯水,说了句:“孙厂长,你先喝点水,我现在去喊他们来开会。”孙志良点点头,叶小帅就走出办公室,到隔壁办公室里叫佟文达、胡大虎、皮定国、张光年、朱清华、蒯福之、时聚才、帅凤等人,到小会议室等着开会。
叶小帅看着佟文达问道:“你们看孙厂长的办公室安排在哪里呢?看来下午要把人去买一套新的办公桌椅来,尽量买好一些的。”又看向胡大虎说,“大虎,你对这方面毕竟熟悉,下午你就和帅凤一起去办一下。”胡大虎和帅凤同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皮定国说道:“还真没有一间可以做厂长办公室的,除非把小会议室撤了,改做厂长办公室,还有点样子,其他的房间都太小,衬托不出厂长的气势,我到外地看那些大厂小厂的厂长办公室都很大,就是小些的也有二三十平方米,大的估计足有五十平方米左右,只多不少。”
叶小帅摇摇头,只要厂子办得好,要那么大的办公室干什么,纯属浪费资源。叶小帅心里如是想着,还是在会上提出来看看吧,或者让孙厂长自己选一间,就这么十几间房子,除了小会议室,其他的大小都差不多。佟文达他们几个人的办公室,本来就很拥挤了,根本就没有调换的可能。供销科有那么多人,虽然大都不是经常在家,但他们的办公室还是需要的不能动,他们东西南北中五个业务组,必须分开办公,合并也是不可能的,首先是资料的管理和使用就容易混乱。
所有人都走进了小会议室,叶小帅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告诉孙志良参加会议的人,都已经在小会议室了,并请示孙志良是不是现在就过去开会。孙志良瞄了叶小帅一眼,说道:“把职工名册和职工的档案材料拿给我。”
叶小帅的心里微微动了一下,还是回答说:“好的,我现在就拿给你?”说着,叶小帅就打开文件柜,拿出一叠档案袋和一本硬牛皮纸封面的职工登记簿,放在孙志良面前的茶几上,又回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日记本,翻开来写上档案名称、数量和借出时间后,放到孙志良面前说道:“孙厂长,请你在这里签个字。”用手指指着借出人栏目下方。
孙志良看看文档资料借出登记簿,又抬头侧着脸,看看叶小帅,没有说什么,接过叶小帅递过来的笔,就在登记簿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翻着着职工登记簿看了起来,有时又从档案袋中抽出一个人的档案资料,似乎在细细地比对着什么。
叶小帅不好坐在办公桌上,只得拉过一把靠背椅在孙志良的侧面坐着,等候着孙志良,过了大约七八分钟,看着孙志良没有立即去会议室的意思,叶小帅又不好直接催促,就站起身来,说道:“孙厂长,我到会议室等你?”孙志良没有吱声,依然在认真地翻阅着资料,似乎是听到了叶小帅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叶小帅走出办公室,向会议室走去,佟文达一班人,见叶小帅进来,就立即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什么时候开会呀,让我们干等着这么长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怎么就通知开会,也不说个准确时间,要知道要等这么长时间,让我们把事情处理好再来也不迟啊。”“就是,这纯粹是谋财害命。”叶小帅制止着说道:“好了,不就是耽误一会时间吗?孙厂长肯定有他的考虑。”
叶小帅又和佟文达他们一道,在会议室里等了足足又二十分钟,大家除了闷着头,想着各自的心思,都没有说话,他们几个人也从叶小帅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意思,就是不要随便背后发议论,毕竟人家孙志良才来,肯定要采取某种方式,观察一下厂子里的基本状况,有意拖延开会时间,也是考察参会人员心态的方式之一,大家就耐心等待吧。
接近十点钟的光景,会议室外传来节奏感很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到了会议室门口,似乎略为迟疑了一下,才走进了会议室,来人正是今天刚刚到任,主持召集会议而又迟来约半个小时的厂长孙志良。一走进会议室,人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孙志良的身上,随着孙志良的走动而移动着。孙志良走到会议桌靠窗户的顶头,一个明显是预留给他的空座位上坐下来,眼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描一遍,每个人的神色神态,都一下子印在他的心底。
孙志良微微一笑,略为提高了一点音量说道:“很高兴能来华煜同大家共事,感谢同志们打下了如此优良的基础,让我来坐享其成。但请同志们放心,我这个人没有坐享其成的嗜好,大家都没有这个嗜好,是不是啊?”孙志良说着,就自己先呵呵笑了起来,在座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呵呵笑着,算是对孙志良的一种回应或者说是附和。
“我叫孙志良,大家可以叫我老孙,当然我这个老孙,不是来大闹天宫的,也没有打妖除魔的本事,只想尽我所能,和同志们一起努力,把我们的马养好,养得健壮,养成逍遥市的数一数二的千里马。所以,我想首先认识认识大家,希望大家能自我介绍一下。”孙志良的开场白算是说完了。
接着大家也就开始了自我介绍,首先是叶小帅向孙志良介绍自己,主要负责行政事务管理,代行了一段时间的厂长职责。跟在叶小帅后面的就是佟文达,主要负责生产事务管理,同时兼任新生煤球厂厂长。再次就是胡大虎,主要负责供销事务管理,兼任包装厂厂长职责。而后就是皮定国,负责东西南北中五大供销区域的协调管理。张光年是炉具厂厂长,朱清华负责监察审计工作,蒯福之负责原材料和产品质量的检测监测工作,时聚才负责人事管理工作,帅凤是财务科科长、主办会计。
等大家介绍一结束,孙志良看看叶小帅,又看看佟文达,心里实在有些纠结,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的好,昨天晚上,市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韦杰找他,通知他准备明天前往华煜厂,出任厂长一职时,他着实吃了一惊,特别是韦杰告诉他,这也是上面刚刚定下的,说是省里某位领导指定自己来担任,所以事发突然,也就没有征求孙志良自己的意见。
韦杰将省里的关于华煜厂问题的处理决定 拿给了孙志良,当时,孙志良看了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从今天会议的情况看,如果直接按照省里的处理决定来处理,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小帅一看就是华煜厂的主心骨,所有人几乎都是随着叶小帅精神在行动,似乎叶小帅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他们都能注意到,都能看得懂。你想,如果此时贸然宣布撤去叶小帅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孙志良沉思良久,就张口问佟文达道:“佟厂长,你今年多大啊,看着好年轻啊?”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不说佟文达有些不解,就是孙志良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
“我啊?今年刚满十七周岁”佟文达回答道,心里似乎也有点明白孙志良问话的意思,眼睛就向叶小帅看了一眼,叶小帅回佟文达一个微笑,没有向佟文达传达任何意思表示。
这时,孙志良又说话了,呵呵笑道:“我在这里坐着,就是一个老头子,看看你们年纪都很小,叶小帅同志看着成熟得很,可能实际年龄也不大吧?”孙志良将眼光从所有人一扫而过,最后定在叶小帅的眼睛上,随意地问道,实际上孙志良是知道叶小帅年龄的,现在不过是借着年龄好说话而已。
叶小帅从孙志良问佟文达年龄开始,就知道了孙志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目标肯定不是佟文达,而是在自己身上,所以佟文达看向叶小帅,试图进行某些沟通时,叶小帅没有回应的缘故。见孙志良终于问到自己,索性就把话挑明着说:“是的,孙厂长,我的年龄要是按照国际劳工组织的公约,不能使用童工的规定,在我们国家以十八岁为成年人,我今年虚岁才有十五呢,可还是属于童工。但是国际劳工组织,没有规定未成年人不能经商开办企业,对吧?”
孙志良一时无法接话,有种语塞的感觉。但突然灵机一动,满脸现出一副极为惋惜的意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长气,说道:“这可还是读书的年龄啊?唉!这些年误了多少英才少年?”似乎感触极深。末了又补一句“你还是应该继续上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