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婷的一句可悲呀可悲,恰好让刚刚走进客厅的李佩山给听见了。李佩山就问道:“这可悲呀!可悲的干什么呢?是谁伤了你的自尊呢?”
王毓婷说道:“什么叫谁伤了我的自尊呢?我有什么自尊呢?我正在给琳琳讲什么叫道理,什么叫文化呢!可是,人家弄了我一个一点道理都没有,一点文化都没有。”
李佩山一边听着王毓婷讲话,一边换着鞋,一边胡乱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反正是一个劲的点头。
王毓婷看见李佩山点头,就有点恼怒了。把手中的活计停了下来,问道:“李佩山你什么意思呢?噢,合起来一进家门什么也不问,女儿说了我一个没有文化,也不讲道理,你就一直点头。还问我谁伤我的自尊了?我告诉你李佩山说,这辈子伤我自尊最多的人就是你。”
李佩山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儿王毓婷的呛白,也觉得云里雾里的有点委屈。就回敬了一句,“怪不得女儿说你没有文化,一点道理都不讲呢!女儿说的对呀,我也是刚刚明白,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怎么会讲道理呢?”
王毓婷这次则不是停下手中的活计了,而是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指点着李佩山说道:“哎!我说李佩山,你什么意思?合起来,这么多年了,我儿子也给你生了,女儿也给你养大了,孙子你也抱上,嫌弃我是家庭妇女了呀!整不起你还有什么邪门歪道的心思不成吗?”
李佩山听了,淡淡地一笑。说道:“越说越不像话,用家庭妇女说你都有点高看你了,简直就一个泼妇。”
李蓝琳则从屋子里一下子蹦出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坐到了李佩山的旁边。对着李佩山说道:“爸爸,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呢,回来领教什么叫泼妇吗?回来领教什么叫文化,什么叫不讲道理吗?我都怀疑爸爸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哎,我爸爸就是伟大呀!竟然能跟一个这样的人过这么多年,还生儿育女的。可悲呀,可悲!”
王毓婷这时候则不是坐着了,而是站起来,来回的走动着。嘴里不停地说道:“噢!我真是白活了。合起来,这么多年,我的辛苦劳动,就是养了一个老叛徒,一个小奸臣哪!你说我这冤不冤呢?”
王毓婷唯恐自己的意思表达的不清楚,又用手指着李蓝琳说道:“李蓝琳,我可郑重地警告你,主席他老人家说过,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我劝你尽快地回到人民的一边,站到人民的行列里来。”
李蓝琳听着母亲的话,把本来就不是很大,但是却很好看的两只小眼睛眯了起来,脸上又挂在了那种阳光和灿烂的笑容。说道:“王毓婷,我也郑重地回敬你,人民群众永远是大多数,军民联合才是胜利的保证。”
王毓婷哈哈一笑说道:“我怎么觉得有点狼狈为奸的味道呢?又有点沆瀣一气的意思呢?这还得了吗?说起来也怪我自己,你说我怎么就把自己的奶给个白眼狼吃了,还把她养大了,那如当初养个小狗呢?你看人家老关,现在一个人在家闷得没有办法了,养了个小狗。你看那个听话的,给老关叼鞋干什么的,见了老关,就往老关的身上蹿。那多好呢!”
李佩山听到这里,说道:“唉唉,有点说的过了,有点伤自尊了,这是什么话呢?这不是明明再说我们闺女还不如一个狗呢吗?不行我点仔细地看看我们的闺女。”
李蓝琳听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说道:“爸爸,我也真奇怪了,我一直是支持你的。可是你呢,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站在哪头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还不如一条小狗呢?”
李佩山说道:“闺女,你坐下,你着什么急呢?你听爸爸慢慢给你解释,爸爸的意思是你比狗强。”
李佩山说完了,可能觉得这句话有点问题,又马上纠正道:“爸爸说错了,爸爸的意思是说狗比你强。”
李佩山可能觉得还不是很恰当,于是又赶忙纠正道:“错了,错了,应该是你没有狗强。”
感觉可能更不恰当了,于是又更正道:“狗没有你强。”
李佩山这次更正完了,觉得好像终于找到了一句正确的话。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找到一句合适的话这么难呢?但是,终于还是被我李佩山找到了。”
李蓝琳听了李佩山的话,白了李佩山一眼。突然,又走到了王毓婷的旁边,把手搭在了王毓婷的脖子上,非常温顺的挨着王毓婷坐了下来。同时嘴里还说道:“妈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理解你受的是什么样的委屈了。在家里是受的什么的压迫和剥削了。你说你一个人承受着别人多大的奴役和摧残呢!替李佩山养着父母,还得赡养自己的公婆。替李佩册养着一对儿女,还得照顾自己的孩子。在照顾好李佩山同时,还得伺候好自己的老公。既要养着李佩山的老婆,还得养活自己。你是最不容易的人,你是最值得我同情的人,也是我最信赖的人。妈,你记住了,你今后永远是我最可靠的战友。”
王毓婷听了李蓝琳的话,用一种奇怪的声调笑了笑说道:“我是谁的战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是谁的妈,谁才是我的女儿!在这个家庭之中,如果女人不和女人团结起来,女儿不和自己的母亲团结起来,那这个家中的某些牛鬼蛇神还说不定怎么猖狂呢!”
李蓝琳再次的捧起了王毓婷的脸,亲了一口。然后以一种更加赞佩的口气说道:“哎呀!这才是我的亲妈呀!这话说道,可比受某些人的影响最深的时候,说的要深刻得多了,也清晰的多了。这里面包含着很深的哲理呀!不像某些人,一张嘴就什么人比狗强,狗比人差之类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认识一睁眼就能够看见的人以外,就是认识个狗了。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都怀疑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李佩山听了这话,倒是爽朗的笑开了。一边笑一边说,“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尖酸刻薄呢?同时,我也觉得这话说的可没有什么水平了。倒是和马路边上捡垃圾的人是一个档次的。”
李蓝琳听了,则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头儿,少转移话题,我妈说的是什么叫道理,什么叫文化。你说的是什么呢?还一天到晚,这个家我是把舵的。如果我把舵把歪了,这个家就歪了。嘚瑟什么呢?只要你不歪了,任何人都不会歪。”
李佩山接上李蓝琳的话,问道:“那你说什么叫文化?”
李蓝琳这次回答的倒是很爽快,干脆说道:“我不知道,你也不见得知道。”
李佩山说:“确切的含意目前我还真不知道,但是,如果让我说,我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你比如说,这学问的大小,往往是我们通俗的说的文化。但是,一个广泛的文化的概念应该包括,你的学识,你的修养,你的气质,你的精神,你的行为,你的信仰和你的价值观。当然这些东西的有着其各自的属性,但是,又必须具备一定的共性。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国家之内,会有许多的民族。不同的民族之间,其民族文化会有很大的差异。你如果再听不懂的话,那就用浅显一点的道理来说,那就是为什么不同的家庭之间,也会存在很大的差异。你如果再听不懂,那就再把范围再缩小一点儿,也就是一个家庭之中的每个人之间,也会有着很大的差别。”
王毓婷听李佩山说到这里,就说道:“哎!我说某些人,别借机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你说这样的话,本身就是错误的。这不是贴金不贴金的问题,这是一个不可争辩的现实。你比如,在这个家庭当中,当然最有风度,最在修养的人就是我了。我从来不和那些无理搅理儿的人一般见识。同时,你们说说,我这人具有多么宽广的胸怀,具有多么大的度量。某些人这么多年以来,一惯坚持拿着不是当理说,我不也采取着宽容、忍让、妥协纵容的办法给迂回着走过来了。不但走过来了,我还得经常的在我的正确的观点之下,抱着满心的委屈,去讨好她,去奉迎她,去宠她,去娇惯她。还得经常地和她说,有了你,就有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今天,我才知道,我这句是其实是在哄她。当然,这还不是我这一生最可怜的地方。我这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我每当说起这句话的同时,其实是在最大程度的欺骗着我自己。”李佩山慷慨陈词。
“对,你说的非常对!这么多年了,你就会用一句话哄我,那就是我是你心中的上帝。但是,每当我反问你的时候,你就会说,你知道上帝有什么缺点吗?我说,不知道。你就会说,上帝的缺点就是一不会洗衣服,二不会做饭。我说你怎么知道的?你说,你没有看见上帝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是光着身子的吗?如果他会做衣服,他就不用光着身子了。还有上帝是怎么死的?是被犹大毒死的。如果他会做饭,干什么非得吃别人做的东西呢?于是乎,我就这样被别糊弄着,给他做了几十年的衣服,做了几十年的饭。我也就当了一辈子伺候别人的上帝。不但当了,还当的屁颠儿屁颠儿的。也就是多亏了我的儿子,我儿子大了才告诉我,妈你知道上帝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吗?我问儿子是什么?我儿子说,就是没有事儿干,专会忽悠人。”
其实,王毓婷的话就是在说着一个道理,那就是于无形有形之间,李佩山已经在家里成为了一个核心。
虽然这一家人的话,听起来像在闲聊,像是在相互之间开着一种玩笑,来调和家庭的气氛。但是,这种现象的背后,不也正映射着一种家庭文化的映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