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天啊,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蠢货,梁三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爷!”鱼螺拉住曲笙。
“王龙,你去通知老爷,就说是找到凶手了,叫他到后山的树林里去一趟。”曲笙吩咐。
“是。”王龙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小孩儿脸上琢磨不透的笑让他顿觉一阵心慌。
梁三儿心中大喜过望,急急催促曲笙带着他去看所谓的证据。曲笙回以纯真一笑,走在前面带着一行人向后山的树林穿去。
王龙见夜色已深,不敢耽误事情的进程,脸上虽有倦意,但脚上的步子却如同踩着风儿似地,很快便将冷云翔带进了树林。
同行的人中还有二夫人母女、炎尺钺、欧阳少府。因这是御史府中之事,且关乎道冷云翔的颜面,其他的人都陆陆续续告退,不愿掺杂其中,但心中多半已经笃定凶手的人选。
而欧阳少府却以神捕幕僚的身份留了下来。
“这该死的女人怎么这么多事!”欧阳少府嘴上不住抱怨,但脑子还是在不停地运转,要说这人是冷曲意杀的,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府上与她有过恩怨的人不在少数,关键是要怎样帮她洗脱这个罪名。
虽然死的是冷府的家丁,按照摹云帝国的律例也不算犯法,但她毕竟才刚刚受职,若是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对她以后的路影响可不小啊。
不得不说,欧阳少府确实是一个尽职的下属。
“啊——”还未入得树林的深处,众人便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那声音虽然只有一句,但惊起了一群夜鸦,震落了树上的枯叶,打在人的身上,给人如同刀刃的错觉感。
“老爷……”二夫人颤抖着抓紧了冷云翔的手肘。“我,我们回去吧。”
“你确定他说的是这里?”冷云翔转过身问王龙。
王龙心虚的咽了口水,点头。
“那再去前面看看吧。”沿着声源处寻去,没走多久,便发现前面影影约约立着六个黑影,其中四个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的样子,在月光下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谁在哪里!”王龙壮着胆子大声喝道,声音颤抖不止。
六个影子中最小的一个和最纤弱的那个缓缓转身。
“爷爷。”
“老爷。”
“是你们?”冷云翔终于看清了前面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靠近一看,却猛地吓得急急倒退,双目圆睁!
“老爷!”二夫人连忙扶住冷云翔,“你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冷云翔稳了稳心神,没有回答二夫人的话,指着其中一个人问曲笙。
曲笙眨巴着大眼睛,认真道:“被吓死了啊。”
王龙闻言,心下一惊,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上前看个究竟,天啊,真的是他!“老爷是梁三儿!死的人是梁三儿!”王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叫出声,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人,怎么这么快就一命归西了?
“梁三儿?”二夫人听闻,先是讶异,眼睛一转,用一条鸳鸯绣帕掩口啼哭道:“三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当初是我把你带到这边来,如今你就这样撒手去了,叫我如何向你年迈的母亲交代?”
二夫人抹着眼泪向尸体靠近,想要表演个抚尸痛哭哀痛不已的戏码,却在看清梁三儿的死相之后,慌不迭地向后退去。滑稽之态让曲笙差点憋出内伤。
哭罢,二夫人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曲笙,“老爷,你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虽然身份低微,不及某些嫡长女那样高贵,可这死的好歹也是一条命啊!梁三儿跟了妾身多年,吃苦耐劳之事做了不少,即便没有什么功劳,苦劳也是不可没,您可千万别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二夫人哀哀凄凄哭诉的时候,欧阳少府已经将尸体来回仔细观察了一个遍,起身道:“二夫人,这死者双目怒睁,身上并无其他伤痕,明显如小少爷所说,是被吓死的,您非要御史大人为他做主,那该将这责任归罪在谁的身上?”
“当然是这个小贱种!”二夫人涂满豆蔻的指甲指着曲笙,眉目间的厌恶毫不遮掩。反正这里除了这个欧阳少府也没有其他什么外人,索性就将对冷曲意母子的憎恶通通表现了出来。
“大姐呢?”心细的冷千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场戏的主角从头到尾竟没出现过。
“肯定是畏罪潜逃了。”炎尺钺冷声,站在冷千牵的身后,看向冷千牵的身体痴迷不已。
“小贱种,你那该死的娘呢?叫她给我滚出来!”二夫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咄咄逼人的姿态很是得意。
曲笙被这质问声吓得一震,眼神闪躲不停,弱弱道:“我,我不知道,娘亲不让我告诉别人。”
欧阳少府扬眉看着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叫骂,丝毫没有半分愧疚之态。不觉间愤意顿生,但也无可奈何,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冷曲意找出来问个清楚,相信聪慧如她,不会没有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
曲笙消瘦的双肩缩了缩,故作害怕地躲在鱼螺的身后,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眼睛里写满恐惧。
鱼螺死死地护着他,不让任何人接近。
欧阳少府慢慢靠近,见鱼螺心存戒心,就在不远处蹲下来,使自己的目光与小孩儿齐平,放缓自己的语调,轻声问道:“你叫曲笙对吧?”
曲笙一愣,乖乖地点了点头。
“能不能告诉哥哥娘亲去哪里了呢?”欧阳少府无语,这个小男孩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绝不会是这般胆小。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要增加他接下来说的话的可信度,因为小孩子是不能吓的。
“不行,娘亲说不能告诉别人她去找师公了。”曲笙坚决地摇头。
“……”众人雷倒。
“那你能告诉哥哥师公是谁吗?”
“叔叔不知道我师公?我师公可厉害了,我娘亲的功夫都是他教的。”曲笙提到他额师公两眼放着精光。
冷氏父女闻言,眼中一道精光瞬间划过。
“咳咳……”欧阳少府蹙眉尴尬纠正道:“曲笙应该叫我哥哥,而不是叔叔。”
“是吗?看上去不像啊。”曲笙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很是真诚。
“……”
二夫人闻言窃喜,既然冷曲意不在,我看谁还能护着这个小贱种。等她回来知道小贱种已经死了,肯定会痛不欲生!
随即忙对着冷云翔开口道:“老爷,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是这个小贱种故意将梁三儿带过来吓死他的,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留在世上也是个祸患啊,传出去岂不是玷污了老爷您清廉的名声?”
“二夫人狠心几次三番预置一个孩子于死地,难道又是菩萨心肠?”欧阳少府不由得好笑,出言相讥道。
“你——”二夫人拧眉,鲜艳如血的红唇开合不定,“我冷家的事与你何干?少在那里狗拿耗子!”
“娘亲,欧阳公子说得不错,曲笙终究只是个孩子,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啊。”冷千牵一袭鹅黄色长裙袅袅而出,在月光的浸润下如同仙子一般,看得欧阳少府和炎尺钺纷纷愣了神。
“爹爹,依我看不如就将他关进柴房三天,以示惩戒吧。”冷千牵继续道。
冷云翔垂下眼睑,似乎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老爷……”鱼螺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小少爷不过四岁之龄,怎么能去柴房那种又冷又黑的地方?求老爷开恩,放过少爷吧。”
鱼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曲笙也跟着跪下来求情,曲笙明明身体那么小,可任凭鱼螺怎么拉也不动分毫。
“爷爷,你真的要把我关进柴房吗?曲笙会怕的,不是曲笙的错,是他自己要跟着过来的,不信你问他。”曲笙无辜的眼睛一直仰头看着这个所谓的爷爷,指着王龙道。
冷云翔转过头冷眼看向王龙,王龙心虚的低下头表明了事情的真相。
“爹爹,这里还有一些呢。”冷千牵目光越过梁三儿的尸体,指着其他的三具尸身提醒道。
冷云翔闻言,带着众人围着其他的尸体绕了一圈,饶是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因着这里的地势是山顶,四周较空旷,山风很大,而这些尸体已经死了大概有六七天了。虽未曾腐烂,但也已经被风干,面上的恐惧将死亡前的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得众人毛骨悚然。
“你说这都是你娘做的?”冷云翔指着这些尸体颤抖着问。
这三具尸身分明是杨婆子李婆子还有一个看不出来身份的人,因为他的双眼舌头和身体的经脉都被挑断,整个身体卷缩在一团。
“这两个婆子是,那个男人不是。”曲笙如实说道。“这两个婆子是对娘亲不敬,所以才会被娘亲杀了。”
“仅仅是不敬,便要丢掉性命?”冷千牵冷言相讥。
“没错。”曲笙毫不畏惧的对上冷千牵的眼睛,淡淡道:“不管任何人,都要为她所做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是娘亲说的。”曲笙复又补充。
曲笙这话说得随意,像是没有经过什么大脑,可是在场的人听后,只觉身上凉意顿生,看向曲笙的脸也带着些惧意。
“那这个男人是谁?李管事呢?”冷千牵心虚,目光闪烁道。此刻的他多么希望面前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李管事,否则她们母子俩瞒着冷云翔做的事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