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苏青玉下了马车,直奔萧姨娘的院子。
里间,外面的小花园,四处搜遍了,却并未见到萧姨娘的身影。苏青玉不由地十分奇怪,想要逮住一个小丫鬟或者小厮问个究竟,可却发现这儿一点人烟都没有。
“三小姐!”逐月哭哭啼啼的,看到苏青玉突然回来了,连忙小跑过来,“三小姐,你快去救救萧姨娘,奴婢刚才悄悄去探望,姨娘多半是不好!”
“什么!”苏青玉顿时惊了。
她不过才被关入诏狱几天,那日去宫中赴宴之前,萧姨娘还好好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已经不好了。
“究竟怎么回事?”苏青玉虽然已经成了静流月,但毕竟和萧姨娘有过母子情分,如何能坐视不管。
她的手紧紧的捏着,莫名的颤抖,穆珏在一旁见了,连忙将苏青玉搂在自己的怀中。
“自从小姐因为涉嫌杀害欣妃娘娘被皇上押入诏狱之后,大夫人就发话将萧姨娘关入了柴房,说什么别让小姐和姨娘牵连了整个大将军府,可是,可是……”
说到最后,逐月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奴婢去柴房偷偷的看过,姨娘身子单薄,怎么经得住柴房的阴冷,今天早上听说咳血都咳了一地,只怕不大好!”
苏青玉面色苍白,心里莫名的涌起一丝翻天的狠意。
很好,她这才被押入诏狱三天,大夫人和苏宁玉就如此迫不及待了么?前一世身为雇佣兵的戾气和杀意,一瞬间被勾起,苏青玉的眼神里,仿佛如同暴风雨欲来,尽是狠意。
当下,也来不及停留。
苏青玉直奔柴房,她才不会管什么大夫人的命令,也不管委曲求全,她只要萧姨娘还活着。
穆珏有些不放心,匆匆的跟在苏青玉的身后,担心她出什么事。
远远地,就听见几个婆子和下人摇色子的声音,坐在柴房外面的阶梯上,身旁一些零散的银子,散落一地。
“萧姨娘咳嗽成这个样子,只怕不好,要不要去禀告老爷一声!”一个人有些不放心,边收着银子边道。
“胆小!”一个老嬷嬷十分不屑,“如今三小姐被押入诏狱,命在旦夕,大夫人发话将萧姨娘关押在柴房自然有她的道理。更何况萧姨娘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出身,不过老爷抬举,我们才叫她一声姨娘,还真的把自己当主子了!”
“是啊,要去你去,我们是不去的,只等萧姨娘死了,拖出去埋了,我们的差事也算了结了!”
话音刚落,苏青玉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这几个婆子和下人身上。
欺人太甚!
平时,她在大将军府还可以选择隐忍,可是眼下,萧姨娘已经被这些人欺凌到了这等地步,苏青玉忍无可忍。
那些婆子忍着痛处,倒在柴房钱的泥泞之上,正要破口大骂,却不想竟然看到苏青玉就站在她们面前,顿时脸色微变。
“三,三小姐!”一个婆子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传言三小姐已经被关押入诏狱绝无生还的道理,所以她们这才放肆的作践萧姨娘。
可是如今,苏青玉完好的站在她们面前,而且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九王爷穆珏,一时之间,这些婆子无一不被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跪倒在地,叩头不迭。
“三小姐恕罪,这,这都是大夫人的吩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把门打开!”苏青玉根本无暇去理会,眼前,萧姨娘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婆子们不敢耽搁,连忙去将柴房门前的铁锁解了下来。
又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因为她们的眼神刚刚触碰到苏青玉的目光,恍若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九幽地狱的阴森。
穆珏的眉头深深皱着,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知道大夫人嚣张到了这等地步。
柴房里,只有一堆枯柴,萧姨娘勉强躺在那柴木之上,脸色苍白,手中的白色丝绣手帕,早已经被血沾染成了血红之色。
苏青玉虽然不通晓医道,但前世经历了那么多,如何看不出来,萧姨娘已经是强弩之末。
泪水,不由地顺着苏青玉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虽然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是静流月的母亲,但至少,她穿越到苏青玉的身体之上时,这个女人,曾经关心过自己,给过自己疼爱,那种母亲对女儿的留恋,没有缺少半分。
“娘!”苏青玉紧紧的握着萧姨娘的手,声音哽咽。
“青儿!”萧姨娘幽幽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眼前,竟然是苏青玉的时候,不由地十分惊喜。
她正担心苏青玉的安危了,听说自己的女儿入宫赴宴,意外的被卷入欣妃娘娘的死,萧姨娘每天晚上就悬着一颗心,哪怕是被大夫人关押进了柴房,萧姨娘也一直提心吊胆。
好在,苏青玉回来了,完好无损,萧姨娘的眉梢眼角,不禁浮起一抹微笑。
“青儿,娘只怕不好了!”萧姨娘紧紧的握着苏青玉的手,又看到了那手腕上的古青铜手镯,不禁讥讽的自嘲,“作孽啊,有些事情,娘一直藏在心里这么多年,可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苏青玉心里不由地一惊。
她大概已经猜到了,莫非自己的身世,真的和穆珏猜测的那样,有问题?!
不!
饶是苏青玉前一世算是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可真的要面对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却变得难以接受。
萧姨娘眼角的泪水不经意的滑落,脸上不由地浮起一丝痴痴的笑意,“是啊,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上了靖国,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他,我也不会妄称怀孕,否则以我这等出身,如何能入得了这大将军府!”
萧姨娘徐徐道来。
原来当年,萧姨娘假称怀孕,逼迫苏靖国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得不迎娶自己。
可是后来,快要临产的时候,谎言已经支撑不住了,萧姨娘只能想方设法寻找一个孩子瞒过去,谁曾想去相国寺祈福的时候,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婴儿。
萧姨娘当即在相国寺假装早产,用这个婴儿冒充自己的孩子,这便是如今的苏青玉。
“青儿,对不起,这些年因为我,连累了你!”萧姨娘有些歉疚的抚摸着苏青玉的脸庞,眼神里,略微含着几分泪水。
虽然是捡来的,但这些年,萧姨娘真正的将苏青玉视为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古青铜手镯,正是当初从苏青玉的襁褓之中发现的,苏姨娘一直将这古青铜手镯戴在苏青玉的手上。
原来,竟然是这样!
苏青玉不觉得自己的心情,起伏跌宕。
可她不怪,真的不愿意去怪。
虽然她和萧姨娘接触并不太多,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可怜又善良的女人,在将军府委屈求全这么些年,一直都活得卑微。
她看着萧姨娘枯瘦的身体,不免动了几分恻隐。
“咳咳,咳咳!”萧姨娘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鲜血,如同泉涌。
“娘!”苏青玉不觉得大惊,她连忙封住萧姨娘的周身大穴,可却已经晚了。
萧姨娘的脸色,瞬间苍白。
临了,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苏青玉,又略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穆珏,仿佛是做着最后的托付。
手,突然悬空,无力的倒下。
“娘!苏青玉脸色苍白,紧紧的挽着萧姨娘的手,那手中残留的余温,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悲愤和自责中。
穆珏有些不忍,眼角湿润。
他走到苏青玉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想给她几分安慰,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无从劝起。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萧姨娘并非苏青玉的生母,可是毕竟她也喊过她一声娘,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放下的。
“你还真回来了!”苏宁玉尖锐刺耳的声音蓦地响起,她起初还不信了,一个都已经被关押入诏狱的贱人,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刚才听见下人通传的时候,苏宁玉已经惊呆了,扶着大夫人的手匆匆赶过来,正好看见苏青玉依偎在穆珏的怀里,苏宁玉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挑拨了起来。
这个贱人,就是喜欢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博得穆珏的同情,苏宁玉看见苏青玉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就恨不能狠狠的给她一个耳光。
“好大的胆子,我娘发话将萧姨娘关押进柴房,你竟然敢擅自闯进来,你眼里,还有这将军府的家法么?”苏宁玉不禁怒斥,又委屈的看了一眼大夫人,道,“娘,你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如今连一个庶出的女儿都敢违拗你了,这将军府的规矩何在?”
大夫人只是冷笑,安抚的看了一眼苏宁玉,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
她凤目微睁,冷眼从苏青玉的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丝狠厉,“来人,去把青儿拿下,既然她的娘不管,我就替萧姨娘管一管这个不知规矩的东西。”
穆珏正要发作!
以往,他看在苏靖国的份上,对大夫人和苏宁玉还颇多礼遇,可是如今,穆珏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往常苏青玉在这府中,是受了何等的委屈。
苏青玉捏紧穆珏的手,示意他不用理会。
清冷的身姿,幽幽的站了起来,眼角的泪痕,早已经干了。
平日里,萧姨娘在这府中明里暗里受了大夫人多少暗气,这一次,她都要悉数从大夫人和苏宁玉的身上,讨还回来。
苏青玉冷眼瞥了一眼大夫人,眸光中的幽深寒意,莫名的给人一种难言的恐怖。
大夫人原本还十分嚣张,和苏青玉的眼神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忍不住倒退了几步,“放肆,你想干什么,这是将军府,不是你这个贱人可以胡来的。”
“是么!”苏青玉冷笑,无声的笑意却更给人一种寒颤,“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什么!”大夫人愣了一下,莫非萧姨娘已经死了。
她看见柴堆之上的萧姨娘,没有丝毫的血色,就连嘴角也溢出了几分鲜血,情状十分恐怖,大夫人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