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醒,醒醒……”雅儿轻声呼唤着。
安纯好揉揉疼痛的太阳穴,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了?我还没睡醒呢。”
“小姐,都快午时了,老夫人派人传话,请你待会儿去万延斋用午膳。”雅儿一面扶着安纯好,一面抱怨道:“小姐昨晚喝得太多了!”
安纯好瞬间清醒了,“怎么回事?什么喝太多了?哦,是,那我怎么回来的?”
雅儿见自家小姐一脸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发笑,答道:“小姐,昨晚你醉倒后,世子就亲自送你回府了,那些护院什么都不知道。总之除了咱们恬雅阁的人,世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安纯好放下心来,不过一想到与楚惟愿深夜对饮,醉得不省人事,便脸颊微红。
今日是大年初一。
安纯好起床简单洗漱后,打算一会儿去万延斋给老夫人和侯爷拜年。
昨夜,是自己在侯府过的第七个除夕夜,却是第一次在侯府的除夕夜里吃所谓的“团圆饭”,不团圆的团圆饭。
既然这个家开始真正地在接纳自己了,自己也应该试着摒弃成见,去适应接触自己的家人,毕竟,自己与老夫人、安淮远总是血脉相连的。
揉了揉宿醉的头,安纯好正准备用些点心垫肚子。
“小姐,小姐,不好啦!不好啦!”老夫人身边的罗嬷嬷急匆匆地冲进内室,脸色惨白,声音有些发抖,直奔安纯好跟前,吓得她糕点洒落了一地。
“小姐,不好啦,周……周姨娘全身都绑着炸药,冲进了老夫人的万延斋,护院也不敢拦,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周姨娘就……”
安纯好大惊失色,“老夫人可安好?侯爷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罗嬷嬷毕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稳了稳心神强行镇定下来,道:“老夫人和侯爷都在万延斋,好些丫鬟家丁都在里面领赏,可周姨娘却突然冲了进来,扬言要和大家同归于尽!”
安纯好心中有些明了,也恢复了冷静。“我看周姨娘是疯了吧!事不宜迟,嬷嬷,恬儿,提一桶水,随我到万延斋!”
万延斋。
安淮远怒气冲冲:“周青瑶,你疯了吗?点燃这炸药,你也粉身碎骨了!”
周青瑶凄惨大笑,“是啊,侯爷,你也知道,青瑶最怕死了。但是今天有你们这么多人陪葬,我觉得也值了!”
安淮远扶住头脑发晕的老夫人,指着周青瑶骂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我妻儿,如今又要残害侯府无辜,你……”
“住口!”周青瑶恼怒喝道,“你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禽兽,说我蛇蝎心肠,难道你就没有亲手毁了我腹中孩儿?难道他就不是无辜的?”
安淮远盯着周青瑶,一字一句恨恨道:“我安淮远,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纳了你为妾!”
周青瑶冷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侯爷,你可真是善变。前不久你还说,娶了我才是你的荣幸!我早知男人不可靠,荣华富贵才是女人最大的保障,所以我只要侯府夫人的位子,但你也不肯给我!还有你!”指尖直指老夫人,“我早就受不了你了!都是你,一直阻拦着我成为侯府的女主人!”
周青瑶越说越激动,“还差一个,安纯好那野丫头没来!不过也好,留她为你们收尸,我相信,那一定会比让她死,更折磨她!”
“你这个疯子!”安淮远语气冰冷,“他怎么不绑着你!”
“他?”周青瑶哈哈大笑,“他被我的蒙汗药放倒了!他也是个祸害,这么多年来一直缠着我,不肯让我好过,竟然还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了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淮远脸色阴郁,怒火中烧,“你这样的女子,倒是高攀了他!”
周青瑶眼睛直直地盯着安淮远,怪异而好笑的眼神,“侯爷,他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你还这般维护他?”
安淮远怒而不语。
周青瑶又是一阵狂妄大笑,“罢了罢了,今日一切都会结束了。我也让大家做个清醒鬼!”悠悠转向老夫人,“老太婆,你最喜欢的是那可爱的孙儿渊儿吧!”
老夫人脸色铁青,吃不透周青瑶什么意思。安淮远却有些惊慌,唯恐周青瑶的毒舌毒伤人,“恶妇,闭嘴!”
周青瑶恍若未闻,只笑意盈盈地对老夫人说:“渊儿是我的儿子,不是侯爷的儿子。意思就是说……”满意地看着老夫人越来越苍白的脸庞,“我给侯爷带了绿帽子,侯爷还帮我养儿子……”
老夫人猛地捂住心口,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字来。安淮远急得满头大汗,连声唤着“娘”,但老夫人眼睛紧闭,渐渐意识涣散,昏了过去。
“周青瑶!”安淮远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过去撕碎了她!
“侯爷,请息怒。”周青瑶妩媚地福了福身,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妾身还未说完呢,容妾身一一细说。”
“十五年前,的确是我设计了她,利用我怀着的蝶儿,逼得她和老夫人反目,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没想到她一去便走了六年,这气性多大啊!”周青瑶阴阳怪气,“她刚走几个月,你儿子不是天天要找娘吗,我就哄了他出门去,然后孟勤贤,也就是我的情夫,也就是你刚刚维护的人,把他抱走了,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让他自生自灭,这比杀了他更解气不是吗?”
“谁知道六年后,她又回来了!在你和老太婆回来之前,我又利用了我的小渊儿,在他手臂上掐了好多青痕,嫁祸给了她。你们真是愚不可及,竟然又相信了!”周青瑶一副意想不到的模样,“你和她一言不合,竟然当场打了起来,惹得老夫人更为光火。你当时也相当气恼,竟一指就废了她的武功,还把她和那个野丫头赶了出去。”
“但是我看见了你眼睛里的挣扎,我明白你一直都忘不了她!”周青瑶语气有些激动,“是你害了她!是你逼得我出手!”
“你究竟做了什么!”安淮远青筋暴怒,忍不住一掌劈在一样的矮几上,木头迸裂,木屑纷飞。孟勤贤只告诉了自己当初周青瑶陷害设计幽馨出走的事情,但显然,周青瑶还做了其他事情。
“哈哈,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周青瑶狰狞大笑,眼里布满嗜血的光,“她没了武功,不过就是一介弱质女子。我安排了十个男子,如豺狼虎豹般的男人,去半路掳走了她和野丫头。”
“但可恨的,竟然让野丫头逃跑了!不过,哈哈……”周青瑶眼里的红光蔓延,脸色恐怖骇人,“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安淮远痛苦地闭上眼,手脚无力地瘫在地上。从前追问小好幽馨是怎么死的,小好总是不言不语,如今自己算是明白了。
“让我告诉你,她被一伙土匪强暴后,掉落山崖而死!”
一字一字,如一柄柄锋利的小刀,插在心口上,苦不堪言,痛彻心扉,麻木得只觉有几个字盘旋在脑际,“被强暴”、“掉落山崖”,久久萦绕不离,头痛欲裂。
周青瑶擦燃手中柴棒,缓缓移至炸药导线。动作缓慢悠闲,笑容残酷诡异,表情闲适随意,似在欣赏死亡来临前,众人的惊恐惧怕。
“一切都结束了,那就让大家,为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侯府夫人的位子,来陪葬吧!”
火星即将点燃导线,一桶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熄灭了她手中的火苗。沁骨的寒冷驱赶了她的狂妄,只留下了错愕与不知所措。
“醒了吗?”安纯好冷冷开口。
众人皆惊,很快又回过神来。几个家丁冲上去死死按住周青瑶,以防她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周氏,你可知罪?”安纯好语气冰冷,却燃烧了周青瑶的怒火。
“臭丫头,你只是你娘在外面生的野孩子!你不是侯爷的亲生骨肉,你是宁幽馨……”
“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周青瑶的破口大骂,安纯好脸色阴郁,语气森寒,“你这张嘴,不配说我娘的名字!”又是几个巴掌,扇得周青瑶鼻青脸肿,头冒金星。“如果你女儿同你一般恶毒,如果有朝一日她要对付我,我会把所有的一切,从她身上讨回来!”
“哈哈哈……”周青瑶似疯似颠地狂笑,眼中泛起恶狠狠的利光,“就让我今日死在侯府吧!哈哈哈,大年初一,多么喜庆的日子啊!你们一辈子都会记得我的忌日!”
“我不会让你死在侯府的,免得脏了地方!我要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安淮远表情冷硬。
“侯爷,一定要这么武断吗?”周青瑶声音柔柔,脸上一丝笑,却刺得人生疼。“恐怕尊贵如侯爷,也无权决定我的生死!”
安淮远盯着周青瑶越笑越妩媚、却越来越扭曲的脸,觉得很不对劲,但此刻他内心悲愤,只把周青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