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纯好沐浴后,半身躺在软榻上,以手支撑着头,望着窗外发呆。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琉璃瓦顶,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营造了安谧宁静的气氛。恍神间,一飞行物自窗外进来,扑棱棱地拍打翅膀。那是楚惟愿的白羽金雕鸽,鹰眼。
楚惟愿人很奇怪,他养的鸽子也很奇怪。这鸽子的品种很罕见,并且它很有个性,从不从人手中啄食,而是每日自己出去觅食,但晚上又知道回来。它不爱搭理人,我行我素,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冷漠淡定。明明是鸽子,却流露出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霸气、骄傲自负,与它对视,更觉其犀利如鹰,当真是应了“鹰眼”这个名字。
平日里,丫鬟们都不敢靠近它,一次李嬷嬷想抓它,手竟被啄伤了。故而,它的身边,往往是清清静静的。
安纯好暗自纳闷了,曦儿的事情一完结,自己和楚惟愿就没有什么瓜葛了,为何还要寄养只鸽子在自己这儿?
突然,本在屋子里悠闲踱步的鹰眼停了下来,锐利的眼神射向窗外,迅猛地飞了出去。
“啊!”一条人影从窗户梭进屋子。安纯好定睛一看,欧阳致远?
“住手!不要伤我的鸽子!”安纯好见欧阳致远与鹰眼过起招来,连忙制止。“鹰眼,回来!”
鹰眼回头看了安纯好一眼,冲着欧阳致远挑衅意味十足地叫了一声,飞落在了安纯好身边。
欧阳致远颇稀奇地瞅着鹰眼,“小姐,你养的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只幼鹰呢,怎么是只鸽子!还学老鹰叫!”
鹰眼最听不得别人以轻率奚落的语气叫它鸽子,立马卯起来要冲上去,似乎要狠狠地啄下一块肉才罢休。安纯好连忙喊道:“鹰眼,听话,回来!”
鹰眼飞到半空中迟疑了一瞬,又回到了安纯好身边。安纯好状似随意地拿起身旁的一本书,趁欧阳致远没注意,运用了点功力把书扔出去,正好砸在欧阳致远身上。“谁叫你对我家鹰眼大爷不尊敬了?”
欧阳致远立马点头哈腰,“安小姐,鹰眼大爷,小的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心里憋着笑,但却不敢表露出来,这主人和鸽子太有趣了!
安纯好偷偷瞥了鹰眼一眼,见它一脸傲气地把头撇向一边,眼睛里的锋利少了些,知道它解气了。安纯好偷偷在心里想:其实鹰眼挺可爱的,就像哄小孩一样,不知道他的主人是不是这样?奇怪,怎么会联想到楚惟愿呢?
安纯好一袭青丝未束,自然地散落于身后,宛如奔流瀑布,散发幽幽暗香。未施粉黛的脸蛋更显清秀俊丽,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闲适悠然的气质,疑似仙子落入凡尘。欧阳致远在心中感叹:不得不说,这安纯好对得起锦西城第一美女的称号。
“要不你做我娘子吧?”欧阳致远快语说出心中所想,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
安纯好愣了愣,鹰眼再度以戒备的眼神盯着欧阳致远。欧阳致远心里一惊,他娘的,这鸽子居然听得懂人话啊?那自己和安纯好说话,岂不是就像有个人在旁边偷窥自己的隐私?
“你疯了吧?”安纯好不以为意,“你不是有媳妇儿吗?”
“媳妇儿不嫌多嘛!”欧阳致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得了吧,堂堂南洲国二皇子,想要多少媳妇儿得不到啊?”
“你知道我是谁了?”欧阳致远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于安纯好知道他的身份,而是惊讶于安纯好知道他的身份后还能如此自如的与他交谈。这种难以意表的感觉,让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了暖意。
“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安纯好直接忽略了他的明知故问。
欧阳致远大喇喇地在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太凉了!”
“我问你来干嘛?”安纯好有些不耐烦了,子时霏儿就要来教授武功了。
“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你不要那么凶呀!”欧阳致远一副小媳妇儿受了委屈的样子。
安纯好知道他是装的,但他那幽怨的眼神配上无害的表情,还是让她觉得又好笑又心软,语气不觉柔和了些,“不要这么油嘴滑舌的,你究竟有什么事?”
“之前带走的药用完了,我来取一些。”
“你当我这是医馆,还是把我当做你的府医了?药钱呢?诊金呢?”
“府医医术没有你好嘛,我不信任他,我就信任你。如果你要药钱、要诊金,不如我就把我自己当这儿了吧?”欧阳致远笑得贼贼的。
“滚!”安纯好板起脸,但还是起身为他寻来医药箱配药。
“纯儿,你最好了!”无比娇媚的一声。
安纯好三排冷汗滑落,忍着没骂人。
一盏茶后。
“药配好了,你走吧!”
“你这就要赶我走了?是不是子时有约会啊?”
“你知道?”安纯好有些诧异。
“我可是一直都很关心你呢,不像你,对人家不闻不问。”欧阳致远又摆出深闺怨妇的哀愁样。
安纯好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平心气和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可以走了吧。”
“为什么不让我教你呢?我的功夫也是一级高!”
“你教我?”安纯好毫不掩饰地嗤之以鼻,“你就是一匹狼,会把我啃得骨头都不剩!”
欧阳致远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你这是在调戏我,还是勾引我呢?”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鹰眼,上!”
鹰眼长啸一声,俯身向欧阳致远冲去。欧阳致远可不敢伤了安纯好的宝贝鸽子,抱着脑袋从窗户口跳了出去,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
子时将至。
欧阳致远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不复纨绔之相,反倒是暖暖的笑意荡漾在嘴角。在恬雅阁外徘徊了几日,各种心烦意乱在终于见到她之后就烟消云散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