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亭皱了皱眉，同那个兵说了两声谢谢，和张九棂他们转身去了村子。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九臣问，因为他分明看见墨离亭的眼神在接触到那个兵时有明显的异样，或者说，是震惊。
“闭上你的鸟嘴！”墨离亭喝斥一声，沉着脸看着前面的村子。
石鼓村是一个古村，紧邻着金沙江和虎跳峡，村里有一座鼓楼，据说在这座鼓楼里，有一颗神树。
“姓张的，你看到没？”墨离亭用下巴指了指石鼓村的上方，目光凌厉地盯着什么东西。
张九棂点头，九臣看着他们，总觉得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就连鬼吏，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四人一起进了村子，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这些石板之间都有一条小沟，沟里常年流着清水，水流顺着向下，流到别的地方。
“这儿真是太美了！”九臣看着水从自己脚下流过，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有一个石臼，石臼里放了些米，做饭的时候可以从水沟里舀水淘米，他仿佛已经看到孩子光着脚丫在青石板上追逐嬉闹的情景。
只是，静静的，四周没有一个人。
“别说话。”墨离亭警告他，这村子里里外外透着古怪，刚才他们在村外的时候，远远一看，发现这个村子的上方竟然笼罩着一层和陈家村那里一模一样的血气，血气之中，隐约有一张婴儿的笑脸。
陈家村的事情还在眼前环绕，九臣不免有些惧怕，只得听墨离亭的话，默默在后面跟着。
“鬼吏，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墨离亭低头看着鬼吏，蓦然瞥见九臣脸上那条疤闪过一抹红光。
鬼吏摇头，只答：“血气太盛！”
墨离亭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冷笑：“这说明我们来对了地方。”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九棂望着不远处走来的人，说道：“你们看。”
“靠，我就说嘛，不能每次都搞的那么玄，那么大个活人......”九臣说着，激动地跑了过去。
“我靠，这个蠢货什么时候能改了他这种没脑子的毛病？！”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雨后的地面升起一层雾气，那人走在水雾中，十分朦胧，墨离亭心中有顾虑，想拉住九臣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得不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跟了上去。
鬼吏走在最后，看着走来的人，嘴角掠过一抹狡黠的笑。
“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站在九臣面前，佝偻着身子，看上去比正常人足足矮了大半截。
墨离亭惊疑地看着这个男人，就连张九棂也拧了拧眉头。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还能算作是人的话，那这个村子里所发生的事，就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这个男人目光呆滞无神，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进眼洞中，脸上的皮肤干裂出一条条像他们脚下的水沟一样的沟壑，布满了灰尘。
若不是他跟九臣说了话，墨离亭说不定已经把他当成从墓里跑出来的干尸，给一刀砍了。
那人见他们不答话，只是惊疑地看着他，勉强直了直身子，把头抬高了些，回望着九臣，“我们村子这几年已经很少有外地人来了，你们来这里做啥子？”
九臣被那双眼睛看的心里发毛，往后站了站，墨离亭上下端详着眼前这个人，说道：“你看我们大包小袋的，一看就知道是来这里旅游的，老先生你放心，我们保证不破坏村里的名胜遗迹。”
那人警惕地看了看墨离亭和九臣身后，墨离亭背上只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光看面相，确实和善，像个旅游的人。再看九臣，这个人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你们在这里玩几天就赶紧走吧。”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了。
“我靠，这...这老头什么意思啊？”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九臣想起了那个兵上车时看他们的笑容，猛然反应过来，“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的那个当兵的，你们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墨离亭深表欣慰地拍了拍九臣的肩膀，“你还不算笨。”
九臣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谁知墨离亭突然脸色一变，给了他胸口一拳，厉色道：“这村子古怪，少他娘的给老子惹事，不然，老子锯了你的头，丢山里去。”
九臣捂着胸口，疼的直咧嘴，“靠，墨离亭你大爷，下这么重的手！”
墨离亭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朝着刚才那个老头走来的地方走去。
“这丫委实太弱了，阴阳之术也一窍不通，姓张的，你确定就是他吗？你可别忽悠我，反正我觉得不像。”墨离亭和张九棂并排走着，对九臣的身世质疑起来，想要在张九棂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张九棂微微侧目，似乎并不在意。九臣正望着天边的晚霞，陶醉其中，完全没有他们这样的紧张感。
行至石板路尽头时，天已黄昏，路两旁的房屋在地上落了影子，逐渐地被拉长。
“他们这是......”鬼吏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一怔，微微晃了神。
黄昏之下，石板路的尽头立着一座鼓楼，楼前有一块巨石，巨石的中间是空的，卡着一面石鼓，石鼓上刻着复杂的纹饰，一群老人跪在这面石鼓下，石鼓的后面，有一颗枯树，枝枝丫丫上挂满了红布，有些像某些寺庙里的许愿树。
不知是不是天色近晚的原因，九臣惶然觉得，大家所说的那边汉白玉石鼓，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恰似一只从细缝中窥视他人的眼睛。
这又让他想起山西那次，那面石碑上的巨眼，这种相似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而那些跪在石鼓下的老人正神情肃然地看着一个老妇，把一碗鲜红的东西倒在石鼓后面那棵树的树根上。
“祭祀。”墨离亭冷冷道，除了九臣，他们三个都清楚，那个老妇倒在树根上的是什么东西。
是血，一碗鲜红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