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命总算是保住了,输液后整体状况有了改观,因为田格对它心脏的保护,乌鸦的心跳维持着正常的搏动,至少重要器官的血供得到了保证,但双腿已经呈黑紫色,有坏死的迹象。
夏老说,这样的情况下,乌鸦是挺不过明天的,毕竟它只是一只飞禽,抗凝药的使用,马上会产生大面积溶血的副作用,到时候,乌鸦周身呈红色点状血斑,内脏出血而死。
季伯想办法得把乌鸦内的田格尽早转移到舒坦身上。
抱着乌鸦回到住处,舒坦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他对田格已经有了极深有感情,听说田格获救,第一时间要赶来与他相会。
“我愿意让田格再进我的身体,我非常愿意”听了季伯的计划,舒坦拍着胸脯表态,态度是诚恳而坚决的,没有丝毫的做作。
“舒坦,委屈你了,这次田格的再次进入,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痛楚,你要忍一忍”
“季伯,我没事,你看我,身体恢复得挺好的,刚才都吃得下满满一碗饭了,不信你问柠檬”舒坦伸展了一下胳膊,微笑着看了看柠檬。
“舒坦哥,谢谢你,你挺坚强的,你真的变了不少,变得更成熟,也更帅了”柠檬娇羞地看着舒坦,她确实有点喜欢上舒坦的善良可爱,淳朴中带着点调皮,一改以前木讷阴沉的气氛,变得开朗了不少。
“嘿嘿,连柠檬也表扬我了,我得更加努力”舒坦笑着,看柠檬的目光里充满着温柔。
第一次田格的灵魂无意中撞入舒坦的身体,是一种极其少见的巧合,猛烈的撞击加上舒坦当时失去意识,田格是顺势进入他身体的,因为舒坦受惊吓灵魂出窍,身体突然空置,事情变得非常顺利,但这次不一样,田格的自主意识被完全唤醒,两人的性格又有非常明显的冲突,要想把田格的灵魂再次摆渡到舒坦身上,并不是一件易事,舒坦的身体会出现下意识的抵抗,如果田格强行进入,则舒坦要承受非常大的痛苦,身心撕裂般的疼痛常人是受不了的。
季伯在考虑要不要把舒坦麻醉,这样或许会更好一点,让他彻底地放松下来,但很担忧舒坦目前的身体状态,除非有专业的麻醉设备和人员在边上看护,否则对舒坦会有生命危险。
前期准备工作很重要,季伯反复与舒坦推演灵魂摆渡的程序,以及中间可能会出现的一些问题,教他先有心理上的适应调整,做好再次容纳另一个人的心理准备。
为了尽可能地降低舒坦身体出现的自主抵抗,季伯想了一个土方法,用低温法把舒坦的基础体温降下来,使他整个身体的状态处于极端微弱的态势中,各个脏器的代谢带入低谷,相当于意识半昏迷状态。
方法就是冰水全身浸泡,到达舒坦忍受极限,田格进入后再慢慢升温,两人都会有一个缓冲的适应过程,而且操作简单危险性低。
说干就干,韩菲负责去找冰块,柠檬照顾着舒坦,不断安慰着他,让他放松心情和身体,季伯一直观察着乌鸦的身体状况,一有恶化,就要加快摆渡进程。
韩菲很快拉了两大布袋碎冰块回来,浴缸里放满了冷水。
“冰块不要一下子放,舒坦身体会受不了”柠檬细心地叮嘱,他先把舒坦的衣服脱了,让他在空气中能适应一会,也早已在边上准备了厚大衣和碳炉,事成之后或者舒坦途中出现意外,可以让他马上保暖。
“舒坦哥,怎么样,你还好吧”见舒坦冻得抱着胳膊,全身鸡皮疙瘩,柠檬心痛地问。
“我没事,柠檬妹妹你不用担心,我能挺”舒坦裂嘴一笑,故作轻松。
因为没穿衣服,舒坦在柠檬面前显得有点害羞,一直用右手遮着腿间,倒是柠檬落落大方,不时拿热毛巾给他擦拭身体,鼓励着他。
这边季伯准备工作已经妥当,乌鸦用一条新的大毛巾包着,只露出头部,乌鸦疲惫地看着四周,眼里已经没有了惊慌,好像也在等待着一个重要事件的展开。
熊络把舒坦从椅子上抱起,轻轻放入水缸中,身体一接触到冷水,舒坦的身体一哆嗦,不由地搂着熊络的脖子一缩,柠檬一直在边上陪着他,拍拍舒坦的身体,要他坚持。
一阵刺骨的冰冷从臀部传来,然后是后背和大腿,当半个身体浸入水中时,舒坦冷得上下牙齿直打颤,磕碰着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当身体全部没入冷水时,舒坦已经全身青紫,闭着眼睛全身哆嗦。
柠檬开始往水里加冰,没一会,水面上就浮满了冰块,柠檬一直在观察舒坦的脸色,从紧绷到放松,嘴唇已成深紫色。
“舒坦哥,如果你受不了了,跟我讲”柠檬用手划着水面上的冰块,让它们均匀地分布。
舒坦已不能开口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柠檬表示回应。
慢慢地,舒坦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脖子以下渐渐麻木,他尝试着活动一下双手,却似已不是他的身体,无法指挥,思维也在僵化,那种濒死的感觉盘旋在舒坦的脑海里,往事的生活片断不时浮现,像放电影一样,过去的人生,一幕一幕地滑过。
迷糊中,舒坦感觉到季伯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翻开他的两侧眼皮观察,然后在说,开始吧,差不多了。
目前舒坦的心率只有47次,身体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全身脏器基本停止代谢,如果超过一定时间,就会出现衰竭,到时会呈现不可逆损害,给舒坦带来生命危险。
季伯把乌鸦放入一只笼子里,中间穿了很多红线,其中一根红线连到舒坦的右手腕上。
“成败在此一举,上苍保佑田格和舒坦!”季伯喝下半碗烈酒,又含一大口,喷洒在空气中,从腰袋里抽出一根十厘米长的细银针。
对准舒坦的太阳穴,季伯把银针没根全部插入,边上的所有人一阵惊呼,吓得叫起来。
“爷爷”柠檬吓得面呈土色,这么长的针,插入一个人的脑袋,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虽然柠檬相信爷爷的技术,也不会害舒坦,但这样的动作实在让她无法直视。
“不要担心,相信爷爷”季伯平静地查看针没入的方向和位置,确认正常,又翻了翻舒坦的眼皮,看他的瞳孔,虽然舒坦已呈濒死,但生命体征还在,没有危险。
此时的舒坦早已失去知觉,只感觉到右额有蚊咬一样,然后一支冰冷的硬物进入自己的脑袋里,没有痛,也没有不适。
“舒坦......舒坦......”舒坦感觉到有人在叫他,但那声音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回荡着。
“嗯”舒坦回应了一声,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发出声音,只是无意识地叫出一声来。
“可以了,开始吧”季伯又试了试红线的牢度,给舒坦脸上盖了一块小毛巾。
轻手轻脚走到乌鸦身边,季伯突然“啪啪”击了两声很响的掌,乌鸦明显被吓了一大跳,身体抖动了两下,这叫吓魂,受到惊吓的身体灵魂会脱出,或者松动。
“田格,出来,田格,出来”季伯短促有力地连续呼喊。
可以看到乌鸦的身体在慢慢膨胀,羽毛倒竖,全身紧张,这是田格马上要出来的征象。
说时迟,那时快,季伯忽然从身边拿起一只水瓢,把一瓢冷水泼向乌鸦,乌鸦“吱”地一声惨叫,竟然站立起来,哀怨地看着季伯。
“啊呜,阿美达,依嗯,姆萨可,啵啰啼泣......”季伯口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右手振臂,急剧地摇动着小铃铛。
那根红线也在慢慢抖动起来,频率和幅度由小到大,一会儿紧绷,一会儿松弛。
乌鸦嘴张得很大,看起来非常恐怖的样子,仰着脖子,双目圆睁,整个身子直立着,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着,随着季伯念咒的语速加快,乌鸦被提起的力量也在增加。
过了一会儿,乌鸦的身体上渗出鲜红色的血液来,一滴一滴地落在笼子底板,没多久,底下便是鲜红的一滩,乌鸦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作最后的支撑,脚掌也基本离开地面,只用两个脚尖支撑着身体。
“喔”地一声长鸣,乌鸦轰然倒在笼子里,气绝身亡,再也没有动弹。
此时红线上可以很明显地见到一个波形从乌鸦这边传出,缓缓地到达舒坦的手腕,手腕处瞬间红润,从原来的苍白色变成正常肤色。
季伯跑过去,敏捷地拨除舒坦太阳穴上的银针,手臂上的红晕在继续扩大,到达胸部的时候,季伯让熊络帮忙把舒坦捞出来。
“成功了吗?”柠檬在边上小心地问季伯。
“应该是的,现在还不确认,但可以肯定,田格已经从乌鸦体内出来”季伯拿来干毛巾,等在边上,熊络抱出舒坦后,马上给他擦干身上的冰水,并将身子包裹起来。
“快,把他抱到这边来”柠檬拉过一把沙发,拨旺碳炎。
舒坦身体跟冰块一样的冷,意识还没清醒过来,闭着眼睛无任何反应。
细心的柠檬拿来一块小的毛巾,用力给舒坦搓身,让他的皮肤表面热起来,加上边上碳火的灼烤,舒坦的体温在恢复,皮肤也越来越红润。
“给我拿个手电筒过来”季伯让柠檬从他的包里找来手电筒,他扒开舒坦的眼皮,凑近他的脸,用光照进,仔细一看,瞳孔里已经可以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了。
“成了,田格在了”季伯开心地笑,“给舒坦喂点热水,他现在已经有咽反射了,可以吃点流质”
过了半个多时辰,舒坦终于醒了过来,他张开眼睛,看着四周,“我还活着吧?”
“当然,你哪能死”柠檬调皮地笑,用电吹风给他吹头发,“田格在里面了,你感觉得到吗?”
“嗯,回到原来的感觉了,田格在了的”舒坦摸摸自己的身体,一切正常,只是人还比较虚弱,倒在沙发上坐不起来。
“你还需要休息,田格在里面也需要适应时间,你先别动了”柠檬将舒坦按在沙发上,递过一杯热牛奶,插上吸管,递到他的嘴边,把吸管放入舒坦嘴里,舒坦一口气把一大杯牛奶喝光,感觉身上力气恢复了不少。
“熊络,你把那只乌鸦去屋后葬了吧,给它立个简单一点的木碑,也算是对它的感谢和纪念吧”
熊络用毛巾包了乌鸦的尸体,去后屋挖了个小坑,将乌鸦埋了,先简单地做了个小坟包,墓碑到过几天有空了再好好做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