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命是保住了,但还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特别是伤口的感染关,会让乌鸦染上病菌,整体免疫力下降,如果出现败血症,田格在里面是呆不住的。
田格确实遭到了黑山他们的伏击。
痛苦和纠结中的田格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前去季伯他们那里,季伯故事虽然平淡,但深深地打动了田格,人之活着,并不是为己,也是为了别人而活,做鬼也一样,可以将生前事一丢了之,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所有的恩恩冤冤随之忘却,但想到妖妖为了留恋前尘旧事,不也是下地狱走过九九八十一道难关,受尽折磨,才与他在今世再次相遇,田格又何尚不是?现在他不能退却,更不能放任亲人在世间受苦受难。
当田格下决定的时候,已近五更,他扑腾着翅膀,毅然起飞冲进夜色中。
黑山一直在暗中跟踪季伯他们,那天舒坦然发病送医院,就引起了黑山的怀疑,认为舒坦与田格出了状况,于是早派人潜入医院,趁人不注意,在舒坦身上装了跟踪器,一路探到了季伯他们住的地方。
跟踪器不但暴露了舒坦他们的位置,也窃听了他们的谈话,当听到田格已经被逼出了舒坦的身体,并委身于一只乌鸦时,黑山决定派人伏击,在乌鸦必经之路持箭等待。
要是田格不想回去,那他的心头之患也随之解除,如果田格想着继续帮助韩幕她们,把乌鸦击毙也是永除后患之策。
乌鸦习惯栖于树梢,飞得不高,夜行昼伏,可以用网或火器灭之,但因为飞行之路并不明确,张网范围很难确定,一开始方案是直接用猎枪把乌鸦打下来。
但火器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打不中,就会马上引起田格警觉,展翅逃离,而且现在都禁了猎,猎枪发出的声音在清晨的山谷里会非常脆响,怕会引起周围山民的注意。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用弓箭,即可以多箭连发,又可以在箭头涂以毒液,把乌鸦一箭毙命。
黑山找到了当地有名的射箭手,出高酬要他前去射乌鸦。
乌鸦并不是国家保护类动物,弓箭手对如此高酬来做这件小事表示不解,但英雄不问出处,富贵不问原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射只乌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爽快地应了。
乌鸦飞得低,体形大,飞速也慢,只要等的位置恰当,命中率相当的高,射箭手很有把握,自己提出,如果射不中,可以不要报酬。
箭头涂的是封血膏,传说中,这种毒汁只要进入动物皮肤,就会在四秒钟内带入全身血液循环,立即使末梢血管内的所有血液凝固,继而使心脏骤停而死亡,毒汁取自于非洲沙漠中的一种剑麻类植物,这类植物长期在干旱的沙漠中生存,植物杆茎肥厚多汁,是附近飞禽走兽窥涎之物,但奇怪的是,很少有动物敢贸然吃它,只因为它的汁液中含有这种强烈的凝血素,一旦嚼入,还没被胃肠道吸收,就全身弥漫性血凝固而死,连蚊子都不敢叮咬,所以它几百年来可以独自在沙漠中开花结果,傲人挺立,威风凛凛地生长着。
这类毒汁最早被用于武器是日本的忍者,他们习惯穿一身黑色夜行衣,手持长刀,穿檐走壁,干些暗杀谋命之活,在刀尖上涂上这个汁液,只要划到对方皮肤,即可致他以死命,曾经很多人见到忍者的刀就闻风丧胆,不敢靠近。
乌鸦在黑暗中的眼光非常犀利,可以探到十几公里外的光线和热感,黑山让他们不能开车灯,提早把车子驶到目的地,熄火后让发动机冷却,再盖上树枝掩饰,这个地点刚是一个山谷的入口处,从路线分析,是乌鸦进城的必经之地,如果乌鸦盘旋进山谷,速度和高度都会下降,肢体也是展到最大位,击中的概率最大,人也容易找山体隐蔽,不易被半空中的乌鸦发现。
田格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在这里给他致命的伏击,趁着夜色,它展翅疾飞,预计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韩幕那里会合,心里还思忖着好好看一下自己的身体,作最后的进入和告别。
刚转入山谷,乌鸦就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氛,在它想着要升高往东侧避开时,一股阴冷伴随着“嗖嗖”的劲风从地面传来,田格暗叫一声不妙,来不及躲避,肚子底下一阵剧痛,一根得箭穿过它的身体,乌鸦一下子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飘落。
除了痛,田格还感受到了一股寒气,整个身子的血液如被冻住了一般,任凭努力,都无法再调动肌肉,再也挥动不了翅膀,田格只得让两只翅膀全力张开,以借托空气浮力滑翔,尽量减低下降速度,如果直接身体撞击到地面,生还的可能性更小。
还没等田格调整好姿势,第二支箭又“嗖”地从地面高速射来,乌鸦机智地缩腿缩头,翅膀微收,身子的悬浮力下降后,利用速度成翻滚状态,第二支箭擦身而过,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黑山站在山路边,手持望远镱,看到乌鸦被一支利箭贯穿正从半空中落下,虽然第二支没有射中,但他确信,中了带有毒液的致命一箭,乌鸦是很难存活的,为了最后确认乌鸦是否死亡,他没有离去。
乌鸦在作最后的努力,不能跌入谷底,一旦跌入,将无获救的机会,但如果降落地离黑山他们太近,又会被他们抓获,所以田格选择了路沿边,尽量靠近路侧灌木处,等白天有人路过时,希望他们看到或者能发出叫声被听到。
但黑山哪肯罢休,望远镜一直死死盯着乌鸦落地的方向,他希望完全确认乌鸦的死亡,所以当乌鸦滑翔下降时,他也一路奔跑着跟过来。
田格重重地摔在地上,连续翻了好几个滚才在路沿边停下来,毒液已经让乌鸦全身处于麻木状态,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两脚无法站立,看着黑山跑过来,田格知道,如果再不逃,就难以避免黑山的黑手。
一狠心,乌鸦用尽所有的力量,用嘴叨住一根灌木藤,借着藤的拉力,把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拖下山崖边,幸运的是,它被一株小树的树枝挂住了翅膀,总算是没有跌下去,黑山向下张望了一圈,以为乌鸦已经跌落,就匆忙收拾器具,与手下几人爬上车匆匆离去。
乌鸦的生命日渐微弱,田格也变得恍惚起来,犹如自己住着的房子正在倒塌,在摇摇欲坠的家里,他已无路可逃,四周方圆十米之内,基本不可能找到投宿之生物,即使有,以田格目前的状态,要重新再进入也显得力不从心。
随着乌鸦体温的冷却,田格开始飘散,那种身不由已的离心力越来越强大,要不是田格意志强大,经历过磨练,恐怕是魂魄早就守不住飘散了。
还在几个小时前,田格一直在摇摆,是否放弃与亲人的相聚,永远与他们离别,但现在真的要失去机会时,却强烈地渴望着再能见到亲人一面,生命到最后时刻,这种愿望就会越强烈,这激起了田格要想尽所有力量保乌鸦命的愿望,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尽百分百的努力。
为了不让乌鸦的心跳停下来,田格将自己的魂气紧紧地包围阒乌鸦的心脏,主动吸收毒液,也保护了心脏的阳气外泄,田格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但每坚持一秒,就意味着多一个获救的机会。
天还未亮,要想有人路过的机会极少,唯一最接近的希望是田格听到一辆摩托车由远而近的声音,但车子急驰而过,哪里听得到乌鸦极其微弱的惨叫声,假如有人步行路过,也要走在路沿也有可能听到,问题是听到了也不一定会出手相救,毕竟乌鸦此时离路面还有好几米的距离,谁会冒险爬下来救一只受伤的鸟?
田格忽然想到,妖妖曾经与他讲过一件事情,那次妖妖死后,只要田格一思念她,她就能感应到他的伤感,甚至可以听到田格呼喊她名字的声音,长年的生前共同生活,加上深厚的感情,让两人有了某种默契,以至于一些感受可以相通相顺,如果此时能将自己的感受传递给妖妖,妖妖得到信息就会前来救他。
有了这个灵光一闪的思路,田格开始静下心来,默默地呼喊妖妖的名字,并将自己身受重任的感受告诉给她,果然,妖妖感受到了信息,也幸好妖妖机灵,马上想到了田格可能遇到大难的可能,就前来相救了。
黑山早不从窃听器里得到妖妖得到田格求救信号并和季伯一起出发前来山中救田格的消息,本来是想要制造车祸与熊络的车相撞,拖延或阻止他们进山的,方法是在转弯处用车直接撞击他们的车,把对方的车辆撞毁或撞入山崖,黑山自己远远地躲在路边,坐等好戏发生。
但驾车的手下胆子小,技术不过关,在两车就要相撞时,条件反射地打了方向盘,终于在撞上的一瞬间避开了车头,两车呼啸着擦身而过,气得黑山直跺脚,骂着娘眼睁睁地看着熊络驾车从边上开过去。
黑山过于自信了,认为乌鸦这次必死无疑,就算妖妖她们发现了乌鸦,也见不得能救活它,即使救活了乌鸦,也未必能救活田格,这样一想,黑山心里放松了不少,落了个大半夜,人也又累又困,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就打电话让那辆面包车在前面等着,自己慢慢地赶上去,坐上车回了住处,他一直坐在窃听器边上等候消息,希望听到自己开心的信息。
但是,季伯他们却迟迟没有回到家里,黑山开始有点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越来越浓,他开始担心季伯他们想了办法,乌鸦被救活,或者田格已被转移,否则怎么会没有一丁点消息呢。
“不成功,便成仁!”黑山咬着牙,恨得心里痒痒的,为什么每一次已经被他握在手中的生命,都会侥幸地逃脱?机会一次又一次地错失,眼看着今天就是田格的入魂仪式要开始了,如果再不做最后的一搏,他恐怕以后就要任人宰割,永世不得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