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一直在照顾着舒坦,舒坦这次伤得不浅,全身血管堵塞,微循环出现障碍,末端皮肤发黑,还不断咳嗽,咳出来的泡沫中带有血丝,呼吸急促,人精神状态极差。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极差,舒坦身体本来就弱,又没有大的人生经历,这次彻底将他的身体击夸了,他虚弱地躺在床上,柠檬一直拿热毛巾给他擦汗,给他揉四肢,细致地照顾着他。
“对不起,是我们把你拖下水了,你要坚强,身体好起来,我们做好朋友,好吗?”柠檬内疚地说,“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一生良心不安”
“傻瓜,你这么能怪你呢!”舒坦艰难地伸起手,帮柠檬抹去脸上的眼泪,“有时候,是一种命,人总会经历些什么,这一切我都是自愿的,也怪不了谁,而且,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你美丽善良,还很能干”
舒坦最喜欢看柠檬的眼睛,清澈、漂亮,还带着些调皮,每次舒坦盯着柠檬看,柠檬总是羞涩地低头,不敢正视舒坦灼热的目光,她知道舒坦喜欢她,但因为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柠檬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在柠檬心里,舒坦虽然有点木讷,但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待她也很好,而且,外貌也过得去,性格上这段时间经过田格的影响,慢慢开朗了不少,做事也变得果断,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二个月时间,但改变非常明显,暗地里,柠檬也喜欢上了舒坦。
每次柠檬柔柔地叫他舒坦哥的时候,舒坦的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一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这么亲昵地叫过他哥,这让他无限享受。
“柠檬,把那碗药拿过来吧”舒坦努力地想坐起身,柠檬扶着舒坦的双肩帮他,带着清香的发丝拂在舒坦的脸上,舒坦禁不住心里荡漾,那种****温馨的感觉很美好。
柠檬感觉到了舒坦的异样,发现他脸红得发烫,两人身体挨得太近,舒坦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柠檬也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我去拿药”为了掩饰窘态,柠檬转身去拿药,此时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她按了按胸口,调整了呼吸,端起桌上的药碗端给舒坦。
药很苦,是季伯特意开的方子,力道偏重,通气化淤活血,是平常人二倍的剂量,还加了毒蜈蚣和蛇胆,短期对身体会造成很大的摧残,但舒坦坚持要季伯把药下重,他知道明天就是田格的五七忌日,他的康复很重要,为了帮韩幕她们完成任务,舒坦什么都顾不了了。
“你慢点喝!”柠檬把药碗拿到舒坦嘴边,舒坦皱着眉,大口大口地把整碗药一口气喝下肚子,柠檬拿来餐巾纸帮舒坦擦干嘴边的药渍,心痛地看着他,递过削好的半个梨。
“还好,不怎么苦!”舒坦假装轻松,裂嘴一笑,猛烈地咳嗽起来。
柠檬赶紧把他扶直,帮他拍背,忽然,柠檬在舒坦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舒坦瞬间惊呆,呆呆地坐着反应不过来,那种柔软和温热从面颊开始弥漫到全身,他的心都要化了。
“你休息一下,我去洗碗”柠檬红着脸转身逃走,落下回味无穷的舒坦。
舒坦一个人坐在床上笑出声来,一遍遍地回忆刚才那幸福的一刻,浓浓的爱情味道向他袭来,这一切,竟然来得这么快。
外面响起脚步声,季伯他们回来了,个个神情疲惫,衣服上还粘着落叶和泥灰,见到熊络和韩幕也在,柠檬非常开心,赶紧打了热水来让大家先洗把脸,又泡上热茶,拿出点心。
季伯来不及洗脸休息,第一时间去看望了舒坦,见他皮肤上的淤斑颜色已稍有退淡,心里安了不少,药效还是有作用的,把微循环能慢慢打通,把了脉,脉象还是很弱,不稳定,四肢冰凉,呼吸急促。
“感觉怎么样?”季伯关切地问。
“好多了,谢谢季伯”舒坦想起身,被季伯制止,嘱他好好休息。
“季伯,田格怎么样了?现在他不在我身体里,倒觉得有点不习惯了,好像身边少了个人似的”
“唉”季伯叹了口气,“田格倒没事,不过,他顾虑太多,怕自己牵涉到更多的人,打算放弃了,我们刚才劝了,他还没下决定,等他到五更,真希望他不要放弃,关键时刻再坚持一下,田格是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宁可自己受苦,一连累到别人,他就不肯”
“我能见见他吗?想跟他说说心里话,他在我身子里面好多天了,我都还没与他好好交流呢”
“嗯,有些事情也真说不清,他的决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好过分勉强,希望他能理解,人死了后,我们不能以活人的想法再来要求田格,他对生死,对利益,对恩仇得失,都有了跟我们不一样的颠覆性观念,我是尊重他的,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支持”
舒坦这次经历对人生观有了很大的改变,原来人世是这么的复杂精彩,精彩到人鬼原来是可以交流的,从小一直不相信世间有鬼的他,不但亲眼看到了鬼魂的存在,而且还亲身经历了鬼入身,更让他欣慰的是,交了很多知心的朋友,他们努力地与邪恶在战斗,善与恶、生与死、爱与仇,一下子让他明白,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推动这个世界更美好。
“舒坦,如果等会田格能回来,你还愿意让他进你身吗?”季伯问舒坦。
“当然愿意呀!”舒坦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是,以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田格再进入,会掠夺和挤压你的元气,重则丢命,轻则陷入长期身体衰弱,会有很大的风险,你要考虑清楚,我们不强求,你也不要冲动,以自己的意愿行事,任何决定,都不要有心理压力,保护自己是一个很正常的行为,没有必要内疚”
“我知道,季伯”舒坦很坚定,“经历了这一切,生与死有那么重要吗?做自己对的事,比平庸地活着更有意义,我一直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机会能与你们共处,也能幸运地承担起铲除邪恶势力的责任,我什么都不怕,真的,我很乐意”
“嗯,好吧,谢谢你孩子”季伯拍拍舒坦的肩,“现在先什么都不要想,把身子养好,做好一切准备”
季伯看时间还早,要大家抓紧休息,哪怕是打个盹也好,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如果田格来了,就马上进入紧张的仪式程序,别把身体累垮了。
韩菲很明显地看出了熊络对姐姐的变化,一直对她照顾得很细心,女人对这方面有着天然的敏感性,韩菲看得出,两人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一方面心里有点酸酸的,但更多的是对姐姐的祝福,也希望姐姐能再找到一段真正的爱情,她太需要有个人依靠,何正重一直对她非常冷淡,韩幕也早已对何正重绝望了,韩幕坚强的外表下,也需要人呵护和照顾,她甚至都没有享受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这对一个女人来讲,太不公平,也太遗憾了。
男人的成熟期变化之大往往会超出意料,连自己都不相信,熊络更是极端,体会最深的当然要算韩菲了,从一开始有目的地接近她,施计将她身子骗到手,后来与韩菲接触后,从内心真正爱上了她,开始醒悟,忏悔并下决心离开了韩菲,其实,那时的韩菲已经从心里真正原谅了熊络,并喜欢上了他,但那种喜欢并没有达到爱情的程度,就如田格对她的感情一样,说不清理还乱的那一丝丝距离。
韩幕看熊络的眼神已经是尽显温柔,而且目光一直跟在熊络身上,看到熊络就会笑,这就是爱情的症状吧。
季伯不断地抬腕看表,一会儿又望望窗外的天空,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夜晚静谧得像一个大窟窿,把时间深深笼罩,大家有的趴在沙发上,有的横躺在床上,都疲惫地进入了梦乡,只有柠檬还在给舒坦熬药,不时揭开盖子看看水量。
看时间还早,季伯又来到田格的尸体边,查看了一遍,一切正常,不但皮肤上的红点已基本消退,而且体温保持良好,没有发生冰冷化的趋势,这让季伯很欣慰,只要田格的尸体保管好,至少对田格是一个交待,无论田格去或留,这是他最温暖的家,与自己的身体告别,或许是灵魂最大的心愿吧。
“田格啊,现在多少人为你在奔波努力,又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你的存在与否,竟然牵动了这么多人的心,这人生,也不白活呀!”季伯拿过一把椅子,坐在田格身边,不禁感叹这个年轻人的影响力。
韩幕第一次来找他时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人生的戏剧性变化,围绕着眼前的这个人展开,从陌生到熟悉,从一单生意到甘心卷入漩涡,人与人的感情建立,因为交往而获得机会,因为志同道合而走得更远。
窗外开始微白,季伯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人觉得疲倦,他不时地望窗外那棵青樟,还特意留了一扇窗,希望田格能突然出现在眼前。
时间已经过了四点五十,还是不见田格一点身影,大家陆续醒来,都沉言不语,季伯知道每个人都在焦急地期盼田格。
“田格会来吗?”韩幕走过来,递给季伯一块巧克力和一杯牛奶。
“很难说”季伯接过牛奶,“我无法确定田格是否会来,他内心的思想斗争非常剧烈,有些事,越犹豫,就越难作出抉择,因为想得多了,更多的顾虑就会冒出来,他想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但我相信,田格与亲人的那份感情,是无法这么轻易放弃的,做到真正能够释怀,还有很长的一段心路历程要走”
“唉,昨是今非望无尽,生死相隔两茫茫,人间自有真情在,怎知做鬼更挂牵”韩幕感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五更越近,大家的心就越煎熬,“当当当”五点的钟声响起,四周还是不见田格的身影,所有的人从失望到绝望,情绪低落到极点,都闷着头不敢说话。
恐怕,田格是不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