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强行把舒坦抢回家,季伯让韩菲拦住医生,自己推了病床就跑,于是急诊室里发生了滑稽的一幕,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推着病床,左绕右拐,嘴里大声嚷着“让开,让开”,后面跟着一大班医生,追着病床,“拦住他,拦住他”,病人纷纷让路,怕被撞着,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
季伯挺厉害的,动作敏捷力气大,推着舒坦疾步如飞,穿走廊过大厅,来到门诊大楼,几个保安冲过来,扯住病床,季伯双手拉着病床两脚底磨地,利用摩擦力把病床瞬间停住,身子一弯,病床向右拐,钻入通向住院楼的走廊,弓身用力,病床又向前疾飞而去,终于将一拨人摆脱,转过一个弯后,季伯抱起舒坦推开防火门,走楼梯。
刚到地下室,一辆车子急驰而来,妖妖打开车门,“季伯,快上车!”
在车上,舒坦痛得脸都扭曲了,冷汗直冒,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季伯的胳膊,“季伯,救我,我痛死了,痛得想死!”
“我知道你很痛,我知道!”季伯安慰舒坦,“你一定要挺住,如果你放弃,田格就无法躲在你的身体里,你的坚强是我们所期待的,舒坦,你受苦了!”
舒坦咬着牙,绝望地看着季伯,那种已经完全超出身体忍受力,需要意志来完成的控制,是多么的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被放弃。
车子刚出医院,三辆警车就跟了上来,鸣着警笛喊话要他们马上停车,季伯叮嘱妖妖不能停,想办法脱身。
妖妖先是将车子缓下来,但一直没停,等警车靠近时,突然一踩油门,拐入左边一条小路,向前冲去。
警车没有防备,还以为前面的车子停下了呢,见加油逃窜,也马上追了上来,但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这边的路妖妖是非常熟悉的,只要穿过前面一个菜市场,就能进环城路,再行驶二三公里,是一条通往邻县的省道,那里路弯车多,但叉路也多,容易找到小路甩掉追赶的车辆。
菜市场人多车杂,大叔大妈们熙熙攘攘横穿直行,妖妖一直没松油门,集中精力东拐西躲,成功避开人群,杀出一条血路,刚挤出市场,前面一辆警车横着停在路中间,几个警察站在车后紧张地看着妖妖疾驰而来。
前有堵者,后有追兵,这个路口是唯一的出口,不能退只能冲了。
“坐好了!”妖妖吆喝一声,咬牙决定向前冲关。
“呯”地一声巨响,警车的车头被撞开,车了转了九十度,让开一条大缺口,但妖妖自己的车子也伤得不轻,前保险杠脱落,碎片落了一地,幸亏还能动,轰鸣着倒退几米后又向前冲去,警察早躲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去硬拦,车子冲出路口,拐上大路。
车头撞烂,一路火星四溅,拖着挂落的支架,妖妖不知道车子还能撑多久。
“我们去哪里?”妖妖问季伯。
“找个安静的地方,先给舒坦处理一下,他马上要坚持不住了,再多半来个小时吧,你沿东走,先上山路!”季伯让舒坦半躺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抚他的胸前,减轻他的痛苦。
从后视镜里,妖妖看到又有两辆警车跟了上来,说不定前面也会出现堵截的,妖妖车子的性能并不是很好,这么强力速度前行,怕会出问题。
还好妖妖驾驶技术可以,连续弯道的山路显现出技术的优势,警车一直无法接近。
但妖妖知道,这样迟早会被跟上,时间拖久了,缓兵就会到。
车子刚转过一个大弯道,突然从山坡上滚下来很多石块,眼看就要砸到车子,妖妖不敢怠速,往外猛打方向,边上就是不见底的深谷,轮胎擦着路边总算躲过了大石块,车身上响起噼噼啪啪的小石块砸到的声音,后面的警车被迫停了下来。
绕过山头,前面一男一女站在路中间,定晴一看,竟然是韩幕和熊络,妖妖慢下车子,韩幕跑过来,拉开车门,一起帮着把舒坦从车内抬出,转移到边上的一辆越野车上。
“你们怎么来了?”妖妖兴奋地说,“见到你们真好”
“一言难尽呀,细节待会再说,先救舒坦!”韩幕拿出一瓶汽油,浇到妖妖的车子上,点燃,瞬间一团大火将车子包围,烧得猛烈。
越野车轰鸣着向前疾驰,车内的舒坦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舒坦“啊”地一声,双手双脚向上一伸,整个人绷成弓形,痛苦地一声叫后,昏厥过去,季伯察看,舒坦此时的整个十只手指端已经发黑,脱下袜子,脚趾也是一片乌黑。
“对方下毒手了!”季伯让熊络停车,我得去找一些藤枝来,把他的四肢末端拦断,否则毒气攻心,舒坦的生命马上就会垂危。
但季伯还没下车,舒坦叹出一口长气后,双眼一翻,心跳和呼吸停止了,妖妖把舒坦躺平在座位上,做胸外按摩和人工呼吸。
舒坦一直没有反应,身子的体温在下降,如果超过六分钟,大脑将进入不可逆转状态,舒坦的生命永远失去。
大家焦急得不行,季伯却一直在边上沉默不语,他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为了舒坦,放弃吧,毕竟他是无辜的,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他的性命,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同样珍贵”季伯伤感地说,“让田格从他身体里出来吧,田格也会理解的,我们尽力了”
时间紧迫,这得马上做决定,季伯问了在场的其他三人,都一致同意季伯的意见,因为这次对方诅咒的对象是田格,只要田格离开舒坦的身体,舒坦就有可能还能救活过来。
决定后,季伯让妖妖把舒坦扶起,平坐在位置上,自己盘腿坐在他身后,双手按在舒坦的后背,慢慢发力,一股力量通过季伯的手掌传入舒坦体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口里一直说着:“田格,放弃吧,请您离开舒坦的身体,请您离开舒坦的身体”
忽然,舒坦嘴一张,一缕黑烟从他嘴里逸出,围着舒坦的头顶转了三圈,钻出车外,向空中飘去。
大家把舒坦放倒仰躺,妖妖继续给舒坦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没一会儿,舒坦终于苏醒过来。
田格一离开,舒坦身上的伤痕和痛感马上消失,恢复了原样,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清醒感,重新又回到了原先自己身体的感觉。
“现在怎么办?”妖妖轻泣,“难道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
“希望很渺茫,田格这次受诅后,元气大伤,又没有寄宿体,说不定马上会魂魄飘散,严重一点,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季伯目光呆滞,这么多天的努力和希望,一下子化为泡影,还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季伯,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好人会有好报的,我们只要有一丝的希望,绝不能放弃!”妖妖扯着季伯的衣袖央求。
季伯从口袋里掏出摄魂铃,“我试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田格”
让大家保持安静,季伯举起摄魂铃轻轻地有节奏摇动,铃铛在夜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阵响似一阵,但摇了十多分钟,季伯没有感觉到田格有一点点回应,他收好铃铛,“算了,田格可能已经不在了,离去的总要离去的,我们与他的缘分或者就至此为止吧,大家也别太伤心了,接受这个事实”
“不!”妖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对了,田格会不会去自己的坟头,那里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家吧,我们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他”熊络突然记起,以前曾在坟前与韩菲遇到过田格,这次会不会又去那边。
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家赶紧上车,去田格的坟墓。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风高月黑,山林幽静,四个身影快速奔跑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早一秒到达田格的坟前。
熊络第一个冲到,马上伏下身,在坟堆边上寻找有没有田格的身影,特别是注意有没有发现一些野猫之类的小动物。
锋利的野草叶片割破了他的脸,膝盖也被碎石顶破,熊络顾不了这么多,一直往草丛深处爬,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小动物。
他失望地站起身,对季伯摊摊手,表示发现不了什么,季伯让大家扩大搜索范围,分开寻找,石头堆里的小生物也不要放过。
大家四散爬伏着身体,在地上仔细地翻寻,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范围也扩大到周边的很大一片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大家累得精疲力尽,失落之至时,韩幕突然兴奋地叫起来,“大家快来看这里!”
三个人围拢过去,顺着韩幕手指的方向,原来田格的坟头上,站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乌鸦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们。
“是他吗?”妖妖疑惑,有点不肯定,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她害怕着。
“应该是田格!”季伯口气中略带肯定,“乌鸦晚上都会栖息在枝头,普通的鸟类根本不可能站在这样的坟头,在夜里这么接近人类,而且它表情淡然,没有想要飞走的意思,不是田格还会是谁”
季伯拿出摄魂铃,轻轻地摇起来,每摇一下,乌鸦的翅膀就扑腾一下,但没有飞走,这是感应到了季伯摄魂铃的回应。
“是他没错”收起摄魂铃,季伯嘘了一口气,田格终于还是坚强的,保持住了自己的魂魄,不但没有被风吹散,还能够找到乌鸦进行寄宿,是幸运也是他能力已经大增的缘故。
“来我这里吧,田格!”季伯伸出右手,伸平手掌。
乌鸦看着季伯,犹豫了几秒钟,终于张开翅膀,歪歪斜斜地向季伯飞来,看起来飞得很不平稳,中间差点失去平衡要跌落到草丛里,经过努力,还是挣扎着停到了季伯的手掌上。
季伯心痛地看着田格,轻轻抚摸它光洁的羽毛,用脸摩擦他的身体,亲昵地拍拍它的头。
“田格,我们回家吧,有我们在,一定不会放弃你的!”妖妖含着眼泪看着田格,动情地说,“如果你不见了,我也没有意义再留恋于人间,希望你坚强,我们一定能再在一起的”
熊络拆下汽车座位上的罩布,抖落干净上面的灰尘,撕开,做了一只简单的袋子,把乌鸦小心地放进去,又在袋中挖了个小洞给它透气,放在后座中间,由季伯和妖妖护着,一行人坐上车,向市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