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格的五官渐趋清晰,甚至已经可以看到眼睛的轮廓,季伯他们屏气观察着,好似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逐渐长大。
舒坦保持着全身极度放松的样子,双上肢伸展,头颈略微后仰,嘴微张,双腿还是处于高频抖动中,发梢上的烟雾越来越淡,田格大部分灵魂已经出了舒坦的身体。
季伯不知道田格下一步会做什么,现在的每一步,都已经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只能静静等着事态的发展,任何后果都不在他测定的范围之内。
“田格,田格!”季伯对着烟雾试着轻轻地呼唤,一开始没有反应,但叫了几声后,季伯发现田格朦胧的头像里,两侧耳廓在轻轻地有规律扇动,这是很明显田格在对他回应。
心里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边上的柠檬伸出右手,张开手指以掌心慢慢接近田格的手臂,田格的左手竟然慢慢举了起来,两只手掌缓缓地贴在一起,柠檬开心地笑,看了看季伯,季伯点头,示意柠檬继续与田格交流,掌心接触处,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对方的掌间传来,若即若离的接触着,那冰冷,也似有非有,柠檬感觉到非常奇妙,她轻轻往前一推,轻轻与田格击掌,田格竟然害羞似地向后躲。
“我看到田格的表情了,他在害羞!”韩菲兴奋地叫着,她也伸出手,要去摸田格的面庞,田格头向后躲着,调皮地避开韩菲的小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哈哈,真可爱!”韩菲不依,走上前去,张开双臂,要去搂抱田格,田格这次没躲,而是伸开双臂,迎着韩菲,任她拥抱,韩菲感觉田格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成形,柔软得跟一团棉花似的,若有若无的感觉,但怀里寒气逼人,稍一会就感觉到全身冰冷,她踮起脚,在田格的左侧脸庞轻轻地一吻,田格的脸型瞬间凹陷,但没一会儿,就慢慢恢复了原样。
“太好玩了!”韩菲开心地笑着,还想再去吻田格,被季伯制止,田格现在还没成熟,会了不上意外发生,不要再打扰于他,等他长成了再交流不迟。
等田格最后一丝灵魂从舒坦身子里脱出后,舒坦浑身瘫软在椅子上,像睡着了一样,双腿也不再抖动,季伯让妖妖帮忙,把舒坦抬到平地上躺下休息,摸了下舒坦的脉搏,跳动规则而有力,呼吸也很平稳均匀,也就放心了。
田格的灵魂没有触地,一直在离地面三四寸的高度悬浮着,边上有人走动时,他会轻轻地荡漾飘浮,身形比真实的稍矮小了一点点,整个人的外形已经如生前常人,会笑,会摆手,还会挤眼,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到田格能开口说话交流。
“田格,你能说话吗?”妖妖走近田格,面对着他,眼里充满柔情。
田格轻轻地摇头,双手一摊,表示遗憾还没法语言交流。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诡异,田格的尸体就在边上,灵魂却在近在咫尺,生前的已亡恋人和在世好友,在同一个空间交流同处,虚拟和真实的交融汇合,使现场有点不真实,连久经沙场的季伯都感到不可思议,人鬼之间的距离原来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相互触摸和交流。
田格悬浮着,绕着每一个人转了一圈,特别是接近妖妖时,久久地凝望,那种生死离别的深情,在这一刻淋漓尽致,韩菲心里也酸溜溜地,但毕竟田格和妖妖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也理解。
与每个人打过招呼后,田格的灵魂黑影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变成一团细长的黑影,上下两端尖细,呈纺锤形,忽然哧溜一下,尖头一歪,向自己的尸体方向钻去。
黑影来到自己的尸体上方,速度降缓,成横卧,离尸体一尺的距离,在上方覆盖,慢慢又回复成田格原先身体的模样。
田格缓缓下降,紧贴着自己的尸体,融合、渗透,身体和灵魂融成一体,大约十多分钟后,黑影已经完全渗入到尸体内了。
“进去了吗?”妖妖小心地问。
“嗯,进去了!”季伯肯定地回答,“希望田格把自己身体内的其他灵魂能赶出来”
“我们要怎么帮他?”妖妖焦急地问季伯。
“一切都要看自己的造化了,田格的灵魂目前应该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侵占,出于本能的保护和争夺,以我的经验判断,田格会在这场争夺战中胜出的”季伯对田格充满信心。
田格的尸体目前还很平静,看不出有一丝的端倪,只是皮肤的颜色在转微红,看起来还有点湿淋淋有感觉。
“这是阴阳之气渗透混浊的表现,等会有可能会逼出尸体内的水分”季伯让大家别靠太近。
果然,没一会儿,田格的尸体皮肤上渐渐渗出更多汗珠样的液体,晶莹剔透如点点光珠,特别是腹部,小水珠渐渐融合,变成一滩积水。
突然,大家看到田格尸体的表面,有一个个小小的突起,在皮肤下面,把表皮顶得鼓胀,快速地四处游走,好似被一种力量赶着在逃窜。
“田格正在努力赶走里面的小游魂!”季伯肯定地说,“那些游魂不舍得离去,还在拼命挣扎,但至少田格已经把它们从身体深处逼出来了”
小游魂看起来很慌乱,有四五个的样子,一路乱窜,有一只慌不择路被赶到肩膀处,想要往田格的脖子处钻,被眼疾手快的季伯一根银针封死颈后的哑门穴,游魂折返往手臂上逃,田格一曲臂,鼓起的肌肉把皮肤绷紧,游魂被逼在肩膀骨处,只听到“噗”地一声,一缕轻烟钻出皮肤冒出来,在空气中马上散了,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外两个游魂被田格从肚脐眼处逼出,只有最后一个小游魂比较狡猾,一直在胸腹部交界处转悠,而且行走速度奇快,转着圈不肯往身体周边跑。
田格好像无可奈何,也有点把他惹急了,肚子不断地鼓起,一起一伏,咬紧着牙关,那游魂也是调皮,一直转圈,刚往下逼眼看着要到肚脐眼口了,一个调头,又冲回到胸前,田格只得调回再去驱赶,三个来回下来,田格好像失去耐心了,索性把它往上面逼,但到心窝处的时候,那个突起的小鼓包突然不见了。
原来,那只游魂躲到了田格的胸骨上,紧紧攀附在胸骨的后壁,任田格怎么用力,就是不为所动。
危险的是,田格的前胸开始慢慢发黑,皮肤上出现巴掌大的一块黑斑,渐渐有扩大之势,颜色也在加深,这是靠近心脏的位置,要是游魂使坏,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穿入心脏让它骤停,尸体内的田格的灵魂失去阳气滋养,也会出现散去的危险。
“韩菲,你赶紧去找个电吹风来”季伯喊道,“尽快!”
韩菲不知道季伯要电吹风有何用,但还是第一时间冲出去,在员工宿舍楼大妈处,找到了一个简易的吹风机。
插上电座,非常幸运,这个看上去有了年岁的电吹风能正常开动,风还挺大,只是声音响了一些。
季伯手拿吹风机,对准田格的胸骨处,将风力开到最大,慢慢靠近,他要将胸骨后面的游魂逼出来。
果然,热风刚一吹起,胸前的那块黑班马上停止增长,稳定了一会儿后,渐渐缩小变淡,大家相视一笑,季伯的这个土方法还是奏效的,至少把游魂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了。
但是,另一方面,这也是对田格尸体以及他灵魂的一种伤害,田格面部表情开始呈现痛苦,咧嘴歪眼,嘴唇哆嗦着。
“田格,你再坚持一会,相信你一定比他强!”季伯给田格打气,他知道,虽然田格刚从舒坦身体里出来比较弱,但他的意志和实力总会强过那个游魂的,只要再挺几分钟,游魂就早受不了了。
那个游魂本来就功力浅薄,哪里受得了季伯这热风吹,热量一下子把游魂从田格的胸骨后面赶出来,身体里面又有热血在流动,也不是它可呆之地,终于,听到皮下传来“吱”的一声响动后,分化成许多黑泡,从毛孔里逐渐钻出。
季伯继续追赶,在空气中吹散那些冒出来的轻烟,直至完全消失,他才放心,这时,田格也安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看到田格整体无恙,季伯收起吹风机,拨除颈后的银针,把薄膜放下,保护好田格。
“下一步怎么办?”妖妖在边上问。
“田格的灵魂还是要回到舒坦身上的,这里不是他的久留之地,田格的尸体很多器官并没有被唤醒,他的血液循环被强制启动,会对全身组织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如果他继续留恋,会损坏自己身体的”季伯凑近,不时地仔细观察田格的瞳孔,现在两侧瞳孔大小基本相等,回复到正常状态,嘴唇和皮肤的颜色也在转为正常,那些身体表面的经点创口全部愈合,没有出现溃烂红肿。
“让他在自己身体里多呆一会儿吧,毕竟这是他的家”季伯说道,“给他十分钟的时间,我再把他引回到舒坦的身体内”
大家经历了刚才的紧张,一放松一下就倍感疲劳,趁机休息一会,柠檬照顾着舒坦,给他擦身子,四肢按摩。
十多分钟后,季伯摸了下田格的脉搏,跳得还算比较有力度,他拿起摄魂灵,让大家重新把舒坦抬回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一边摇动小铃铛,一边轻轻地有节奏拍动舒坦的左肩,口里呼喊着田格的名字,要他回到舒坦这边来。
躺着的田格突然张大了嘴,只见一股轻烟冒出,细长细长的一条,向舒坦这里飘来,渐渐地,一缕缕相继进入舒坦的身体内,大概有五分钟之久,轻烟全部转移完成,季伯拿来手电照了照田格的双侧瞳孔,里面再也见不要影子,他才放心,田格回去了。
终于凭着自己的努力,把身体内的游魂赶了个精光,田格好样的,季伯用一块热毛巾敷在舒坦的额头,看他睡得很香,就让人不要打搅他,让他能多休息一会,留下柠檬和他,其余人找地方赶紧去补觉,这两天事情多着呢,可别太累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