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第二次与田格秘密会面,并没有再次把匕首递交给他,因为自从上次劫持何七事件后,警察对关押室进行了大规模细致的搜查,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连舒坦,都要求他脱光衣服全身检查,以免藏有危险物品,那颗定尸珠,体积小,舒坦也藏得比较隐蔽,倒是没有被发现,如果再给他匕首,一定会被搜到,并对舒坦严重警惕和怀疑,反而不利于行动的执行。
是夜,淫雨霏霏,斜风,天气开始转冷,何七还是坚守在值班室,肩部的伤隐隐作痛,特别是臂膀一动,就拉扯伤口剧痛,静坐在办公椅上,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慢慢散开来,所有的事情,并没有照着何七预想的趋势在发展,他越来越不自信,心情时有烦躁,脾气也变得很坏,动不动就对着手下和家人发火,摔东西骂娘,有时候,一想到那个不出息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处心积虑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家族腾达兴旺,以后有个好日子过,眼看着儿子越来越被韩家边缘化,自己又要被调离实权位置,就黯然泪下,留给他的时间窗已经不多了,争取舒坦失败,他唯有鱼死网破最后一搏,尽快销毁不利于自己的证据链。
镜子里,何七两鬓泛白,眼角陡添了许多皱纹,这几年过得真不容易,局里背地里也是暗流涌动,长期积累的利益矛盾马上会进入暴发期,如果他调动的消息一公开,各种讨伐和清算马上就会像暴风雨一样向他袭来,何七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两天他也已经有所行动,早先结仇的,找机会去平和地道个歉,对他有恩的老领导,也一一提了礼物拜访,团结该团结的,拉拢该拉拢的,有利于在他危险的时候减少点冲击,至少要尽量少一个落井下石的帮凶。
何七一直是个忠实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世间有鬼神的存在,他从警多年,也多次看到过生命的生生死死,他自己也相信,手上的错案冤案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鬼魂来招惹报复过他,要是没有这次亲历田格这样的事件,他是打死也不相信世间有鬼的。
打开一瓶酒,何七盯着值班室监视屏幕,舒坦安静地躺着,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得防着点这只黑山老狐狸,如果我不当公安局长了,真不知他会干出些什么来,背后把我卖了都不一定!”灌下一口酒,何七心里开始不安起来,黑山的狡猾和狠毒,何七越来越看得明白,这种人,对他有用的如捧至宝,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甚至落井下石。
喝了点酒,何七忽然想到要给儿子打个电话,问问他最近的情况,也劝戒他好自为知,都做爸爸的人了,应该要有些担当了。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接,在他刚想挂的时候,一个幼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爷爷,爷爷!”
听到孙子稚嫩的声音,何七的心瞬间化了,他甚至整了整衣服,站直姿势,接孙子的电话,因为平时忙碌,而且去韩家也不好意思,所以很少见到孙子,一种血与肉相连的亲近感油然而生,他急切地叫着宝贝孙子的名字,电话边已老泪纵横。
孙子告诉他,爸爸出去了,与妈妈刚刚在吵架,手机没带,扔在桌子上,是妈妈让他接的。
孩子大了,也懂些事了,何正重不负责的生活态度会对孩子产生长期的消极影响,何七心如刀割,他狠狠地骂着儿子,却不知道对孙子讲些什么。
放下电话,何七掩面放肆痛哭,任自己的眼泪流淌着,半醉中,他和被睡去。
睡梦中,何七听到值班室门被急促地敲响,起床打开门,一个警察慌张地向他报告,说舒坦出事情了。
何七赶紧披衣小跑过去,路上警察报告说,他们发现舒坦半夜里先是痛苦地呻吟,后来声音越来越弱,他们也没当回事,以为是白天被打了伤口在痛,后来好一会没声音,走近一看,才发现舒坦把帘子撕下一缕,打成结挂在床头横档上,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去,勒死了。
“死了?”何七大吃一惊。
“嗯,把他救下来时,呼吸心跳都没有了,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警察小心地说。
舒坦被平放在床上,四肢挺直,双眼微睁,嘴张大着,边上还有根用布帘结成的绳子,打成圈,短短地刚好套进颈部。
何七摸不到舒坦颈动脉的搏动,他用耳朵贴着他的鼻孔,也没有听到一丝丝的呼吸,摸了舒坦的手,冰冷,体温已经开始下降。
“救护车什么时候到?”何七问。
“大概再二三分钟吧!”警察看了看表,“我们是在十分钟前打的电话,应该马上到了,刚才,您来之前,我们进行了短暂的心脏按压抢救,但没有效果”
顿了一顿,警察小心翼翼地说,“我已经通知了黑山,他说马上过来,昨天黑山老师交待过,舒坦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扯蛋!”何七狠狠地骂道,“有事先不通知我,倒把他放在第一,你们怎么想的,还把我当不当领导了?”
警察自知理亏,低下头不敢再作声,何七也没有心思在这里骂人,焦急地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救护车终于来了,车门大开,医生提着各种设备跑到舒坦身边,输氧,按摩心脏,打强心针。
“怎么样?有希望吗?”何七焦急地问。
“没戏了,心跳呼吸停顿时间太长,人已经死了!”医生摇摇头,“哪位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是何七,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事跟我讲吧!”何七说。
“等会你签个字,我把抢救情况记录一下,另外,上面需要死者的直系亲属签名,你们快点联系!”医生拿出一张记录纸,开始填写资料和抢救经过,“还有,是否要继续进一步去医院救治,这要听听您的意见,我知道,有些事你们需要做”
医生有些经验,他知道犯人死在牢里,家属会闹,有时候媒体也会来跟,如果现场放弃,有些事情后面就说不清了,一般把病人拉到医院象征性地抢救一下,容易把事情处理好。
“嗯,这个很有必要,你们把尸体拉走,到医院再努力一下,如果确认死亡,那就移交给我们来处理”何七点点头,转身让警察联系舒坦的家属。
舒坦到关押室时,填的联系人资料是爸爸的电话,那边早有准备,韩菲一直守候在舒坦爸爸的身边,说是舒坦的朋友,跟舒坦爸爸讲,舒坦因在外面跟人打架,被关进公安局,这两天公安局会打电话来联系家属,到时他会出面去处理,舒坦爸爸年事已高,想着自己事情也处理不好,有这样的朋友帮忙,当然放心加感激。
接到电话后,韩菲马上驱车出发,并把情况通知了姐姐,一切进展都在预想中,继续按原计划行事。
韩菲赶到,代表家族在抢救单上签了字,医生才从车上拿了单架,把舒坦搬上去,送回医院。
一眼,韩菲就看到三个医生队伍中,有一个用眼神在跟她交流,她明白,这是熊络。
在救护车必经的路上,季伯和熊络早早地埋伏在路边,季伯拖来一根树枝,放在路中间,救护车开近时,停下搬路障,熊络趁此机会进入车内,轻松地用易容术换到了其中一个医生的身上,季伯用迷魂术让边上的几个医生进入混沌状态,把那个医生拉下车,用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绑了,灌下一小瓶安眠水,让他昏睡过去,等会把他偷偷拉回医院放下就是。
韩菲此次来的目的就是转移边上警察的注意力,以配合熊络移容替换舒坦。
人刚抬上车,韩菲突然发难,说人死在警局,要讨个说法,不能轻易这么把尸体运出去,得保留证据,并写一张死亡过程说明,要求何七签字,她说要打官司,怀疑舒坦是被打死的。
韩菲的态度让在场的人完全没有防备,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人死了这个事实是摆在眼前的,家属要闹,也是非常符合情理的事情。
何七马上出面安慰,毕竟韩菲是自己儿子的小姨子,总得给个面子商议。
还没等何七开口,韩菲先发难:“何局长,这事可一码归一码,我作为死者舒坦的朋友,代表死者的家属,今天是公事,您作为局长,可要摆好位置,我不讲情义,代表是死者的利益,对不起,无论是谁,我不卖面子,就事论事!”
何七一下子哑了口,心里开始慌乱,看来事情要被闹大,这个韩菲,平时看她文文皱皱的,说起来也挺厉害,今天不知怎么的是她一个小姑娘来处理。
就这样,舒坦的尸体放在担架上,停在车上,车门继续开着,就这么僵持着。
韩菲越说越激动,警察和医生都围着她劝,要她先把气压压,送人去医院,万一还有希望。
趁着混乱,车内的熊络闭目暗运功力,灵魂升腾,慢慢离开自己的肉身,飘浮在半空,凑近舒坦,将他口中的定尸珠偷偷取出,藏入自己的口袋,点住舒坦的天灵穴,渐渐地,舒坦的容貌在变,变得越来越像边上的医生,而藏着熊络的医生容貌也渐渐地在变成舒坦。
韩菲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车内地动静,更加努力地扯着嗓门哭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说越响,甚至气得手舞足蹈,伸手乱抓,警察们全部把注意力集中到韩菲的身上,劝慰,讲理,忙得不亦乐乎。
三分钟左右,熊络和舒坦的容貌已经完全对调,熊络把舒坦扶起来,自己躺到担架上。
“你们看,舒坦的脚在动,他还没死呢!”
见熊络完工,韩菲大声地叫起来,躺着的熊络很配合地动了动脚趾。
“好像是的哦!”医生冲过去检查,果然发现“舒坦”有了微弱的呼吸,心跳也开始恢复。
重新把“舒坦”抬下来,输氧,护理,“舒坦”的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竟然张开了眼睛,惊异地看着四周。
“真是奇迹!”医生也很惊讶,从来没有遇到过病人死亡超过这么长时间还能复活的,“或许是假死亡吧,医学上也有遇到过,病人短时内窒息使全身器官暂时进入休眠状态,后来因为某些因素刺激被激活”
何七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放下了心,舒坦活着总比现在突然死了好,以后的事再慢慢处理吧,等会黑山到了,再与他商量一下。
韩菲再次签了字,救护车也回去了,“舒坦”偷偷向韩菲坚了坚拇指,表示一切顺利,成功易容替身。
韩菲转身走出关押室,熊络看着韩菲的背影,忽然地心里有一股酸痛,这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现在不知心属于谁,为了田格,她不顾一切,她是爱田格还是爱他?或许答案只有韩菲心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