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紧张,田格说话有些结巴,还好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那是发言稿,边上的韩康点了点头,以示鼓励和默许。
“感谢韩董事长及各位董事的信任和厚爱,让我有机会进入韩氏集团,从此与韩氏同命运共呼吸,我叫田格,田野的田,风格的格,我是个孤儿,学历只有初中,理论上讲,我初中都还没有毕业!”
此话一出,台下响起一片嘘声,大家交头接耳,有的面露嘲讽之色,有的惊叹诧异。
田格倒显得镇定了,讲出这一句,他心头的石头也就落了地,最也不怕什么了。
“读大学曾经是我的梦想,我爱好读书,但因为经济和某些原因,我初二时退了学,我什么活都干过,搬运工、送餐员、工地打杂,我睡过马路,在垃圾桶里找过食物,但我不偷不抢养活了自己,庆幸的是,我还喜欢看书学习,就算忍饥挨饿,我都不忘买书阅读,我仍心怀梦想,去年六月份,我通过自学拿到了大专文凭,学习之路并不会因此而停滞,我有更高的目标和追求”
田格的坦率和真诚感动了大家,韩康更是带头鼓掌,为他加油。
田格并没有讲述他的施政思路,这可能是韩康刻意安排的,田格肚里还没货,不好讲也不敢讲,他也一句没提来到韩氏的来龙去脉,话语中田格更多的是讲了他的个人经历,以及简单地表述了他要为韩氏作出努力的决心。
讲完话,田格和韩康回到主桌座位,还没坐稳,马上有两拨人端着酒杯来敬酒,带队的一个是管销售的副总,一个是管人事的总监,他们是来打探情况的,先是敬了韩康,然后重点是田格了。
“田总,小弟邝值,目前在销售负责供应商管理和销售队伍建设,以后多多关照喽!我先干为敬,您随意!”说完,端起酒杯,将杯中酒干了个底朝天。
田格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他轻泯了一口,没有将酒喝完,他知道这个邝值,为人圆滑阴险,这几年不知贪了韩氏多少钱,韩康不是不知道,而是无奈,邝值并不是个平庸之辈,工作勤奋努力,也懂得管理,但小算盘太多,是属于蛀虫一类的人,做虚假销售帐,高开低收,向客户索贿,只要有进个人腰包的机会他从未放过,最可怕的是,他已与一些重要的客户和销售精英结成了利益同盟,一旦时机成熟或事情败露,就会反水将业务和销售队伍带走,经过韩康秘密调查,邝值已经与另一个韩氏的重要竞争对手在谈判,打算年底跳槽去那家公司当总经理,这种人要防着,更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韩氏的坏风气,正是这些人带出来的,但因为韩康这段时间力不从心,反而养肥了这些人。
如果一个环境出现新的力量,最急的一定是那些心虚的人,田格最了解这一点,混了这么多年江湖,每当老大要门户清理时,声音最响最先跳出来的,就是那些平日里蠢蠢欲动的不忠者。
田格不能给这些人面子,他将半杯酒放下,只是客气与邝值握了下手,说了些继续努力和希望支持的客套话,就坐下不再理睬,邝值讨了个没趣,原先早准备好的马屁话也没机会讲,讪笑着尴尬地离开。
韩康对田格的表现很满意,在种场合,一定要分得清是敌是友,有威严,有态度,不给异己者近身,让他们猜不透态度,从而心中不寒而栗。
几拨人下来,田格做到不卑不亢从容自如,既尊重公司员老,做到有礼有节,谦卑温和,又有领导者的威严和风范。
总算慢慢安静下来,田格才拿起酒杯,湛满酒双手端杯,敬韩康。
两人并无多言,一切话语仿佛已在酒杯之中,仰脖一饮而尽,田格只说了一句感谢韩总信任,韩康拍拍田格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但田格拿了整瓶白酒,挨个敬主桌上的每一个人。
因为并不熟悉,大家话也不多,特别是黑山和何七,见到韩康对田格的态度并不一般,并不敢贸然发难,黑山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偷偷观察,刚才他使用读心术时,是哪位高人在暗中相助,但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更是担心自己身处明处,而对手躲在暗处让他防不胜防。
轮到韩菲时,她看田格的眼神是复杂的,有太多的疑问包含在她的眼神里,甚至对田格有点恼怒,韩菲是个藏不住的人,脸上一直挂着冷漠。
但田格却异常的镇定,跟韩菲好像并不认识的样子,四目相交,韩菲读不出田格的态度,这让韩菲突然地想发作,质问田格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样的场合是失态的,也会给爸爸造成压力,她了解爸爸的做事风格,每走一步都深思熟虑,这样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最难堪的要算熊络了,那份失落和渺小感深深刺伤了他,虽然韩夫人一再关照着给他夹菜,并赞叹和感谢他为自己的寿宴付出的努力,但毕竟韩夫人在这里的地位无足轻重,大家的目光早就聚焦在田格身上,在这张桌子上,熊络只是个完全不起眼的小毛孩罢了。
何正重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这正是韩康最厌恶的,男人不聪明没关系,但没有上进心是韩庚最不屑的,只是已经对何正重不再抱有希望,所以也就忍了,当田格去敬酒时,何正重以大女婿的身份自居,脸上带着傲慢,要不是何七在,他甚至不会理睬田格。
田格叫韩幕为幕姐,称呼时亲切而自然,毫无做作,这让韩幕对田格有了好感,田格一定不让韩幕站起来,让她坐着,自己弯腰敬了酒,还拿来饮料为她添上,叮嘱她多吃点新鲜蔬菜,对宝宝成长有利。
韩幕试着要站起来,田格小心地拉开椅子,韩幕左手撑着桌沿,右手抚着肚子,姿势略显笨拙,田格放下酒杯,轻轻地搀扶着韩幕的右肘,将她引离桌子。
而此时边上的何正重竟然无动于衷,好像无关于他,韩幕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并不在意,用眼神示意田格到边上去说话。
见田格和韩幕在墙角边窃窃私语,最不爽的是何七了,他一边心里暗暗骂着儿子的不争气没出息,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猜测他们在聊些什么。
韩幕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偶尔轻笑,大多是田格在说话,韩幕不时地轻轻点头,看田格的眼光很专注,坐着的何七心里窝着一团火,要不是黑山拉他去敬韩康,他都要咬牙切齿心里骂娘了,虽然没什么,但这个儿媳妇也太不把自己和儿子放在眼里了,简直是在向他挑战。
黑山拉何七去敬酒,无非是想更接近田格,想听听他与韩幕在谈些什么,可惜的是,当两人绕过桌子时,田格和韩幕的谈话也结束了,韩幕复又回到了座位上。
田格有点醉了,桌上喝的白酒已不止一瓶,此时的他脑子特别的清醒,今天的这一切来得太快,仿佛是一场梦,没有一丁点的心理准备,就被推进了一个大舞台,以后,是木偶还是主角,全要凭他自己的造化和能力,一个人的命运,三分靠自己,七分靠机会,或生或死,或贵或贱,下面的路谁知道呢,田格并没有因进入韩氏而狂喜,相反,此刻的心静如止水,成则康壮大道,败则打回原形,没有一丝的心理负担。
客人陆续散去,熊络也来告辞,脸上写满失落,韩夫人再三对他表示赞赏和感谢,拿来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送给熊络,熊络客气了一番,也就收了,走的时候,复杂的眼神看着韩菲,田格有意无意地隔在韩菲和熊络之间,熊络想绕地去,韩菲主动伸出手来与他握手告别,脸上挂着客情的微笑,那一瞬间,熊络才感觉到他在这里是多么的陌生,他是一个真正的局外人,自知没趣,匆匆走出大门,甚至忘记了与黑山说再见。
作为亲家,何七实在是忍不住了,拉了韩康到书房小叙。
“亲家,坐!”何七亲热地拉着韩康的胳膊坐下,吩咐人去泡茶来,细心地拿来一个靠垫放垫在韩康的背部,他知道韩康腰不好,每次久坐就会直不起腰来。
“亲家,这次人事变动没有跟你事先通个气,抱歉了!”韩康换拳作了个揖。
“唉,韩氏的决定我哪有资格来参与,这个你全权定夺,我只是担忧亲家这个决定是否妥当?个人感觉有点唐突了,会搅乱整个权益生态”
何七尽量以真诚的口吻来与韩康交流,不能流露出一丝的私心,否则套不出韩康的真实意图,韩康对何七抱有极大的戒心。
“亲家有所不知,现在的韩氏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稍有不慎就会轰然倒塌,这里面,最最最关键的,是我们缺少核心的管理者,我想脱身关注企业宏观这一块”韩康将双手枕在脑后,一脸疲惫,“你也知道,现在韩幕有孕在身,这个外甥,我是要全力以赴地保护的,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说句掏心的话,正重对企业毫无兴趣,我有点灰心啊!”
听闻此言,何七低下了头,脸有羞愧之色,儿子确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心里有数,但当面被亲家数落,这脸上还是发烫的。
“没事,人各有志嘛!我也不强求”韩康拍拍何七的手背,“正重的重点把毒戒掉,把身体养好,调整好心态,以后对他的安排我心里自有打算,毕竟是自家人,我会给他责任和压力的”
何七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他急着要打听的是,名不见经传的田格是如何入韩康的法眼的,以后会给他多大的授权,是不是会成为二女婿的培养方向。
但无论休七如何引导,一谈到田格,韩康就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丝毫不谈这个内容,急得何七也没有办法,只有干着急。
韩菲在外面一直陪着妈妈说话,妈妈最关心女儿与熊络和田格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摄于丈夫的威严,韩夫人自己是不敢对女儿的大事作决定的,但女儿就喜欢跟妈妈讲自己的私房事,跟爸爸没兴趣交流。
母女两人正说着,田格踱了过来,韩菲拉过一张椅子,示意他在边上坐下。
田格没有想到,自此进入韩氏,所有的矛盾爆发都会牵引到他身上,更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与韩菲的恩恩冤冤也从这一刻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