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柠檬才缓过劲来,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差点虚脱,这个田格含有太多的冤气,极度烦躁不好控制,没出事已经是万幸了。
虽然很累,但柠檬不敢睡着,爷爷还没睡醒,她得管着田格,回到自己身体内的田格没有异样,很是安静,柠檬斜靠在一块草地上,双臂枕在脑后,回想着刚才田格的对话。
可以肯定,田蕾撒了谎,田蕾并不是她的真名,也不是田格的亲姐姐,谎言的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得提防着点,怕到时被她利用引火上身。
田格因何而死,死于谁手,这一切还是个谜,要得到答案,可以有两个方法,一是回去调查,公安部门会有一些记录或线索,二是跟爷爷讲,让爷爷来主导这种对话,可能会得到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
柠檬还在纠结要不要与爷爷讲刚才的事时,爷爷醒来了,先是看了看安静的田格,见一切安好,就要柠檬去休息。
柠檬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做的只是一桩生意,管的事多了,要节外生枝,三天后,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万事大吉。
季伯照例点了一个烟袋,悠闲地坐在阳光下眯起双眼享受云雾吞吐的快乐,虽然休息时间短暂,但季伯精神恢复得不错,双目依然烔烔有神,嘴角还挂着不经意的微笑。
柠檬却一直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田格的对话,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与仇恨,人之冤死,灵魂不安,柠檬想着,即使田格回到家里,这冤结不解,他也是无法瞑目的。
或许,她能帮他些什么,找出凶手让他去复仇?还是为他超度,让他安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素味生平的田格,竟然让柠檬突然间产生一种怜悯,觉得他可怜,要帮他做点事情。
迷糊中醒来时,已日落西山,爷爷早早地搭了火堆在生火做饭,熏肉在火架上转动,发出诱人的香味,柠檬饿了,整理好睡袋,流着口水坐到爷爷身边,紧紧盯着那块香肉。
“馋嘴小子,马上开饭喽!”季伯小时候一直称呼柠檬为馋嘴小子,因为柠檬爱吃肉,看到肉就双眼圆睁口水直流。
“爷爷!”柠檬撒娇,“人家都这么大了,被旁人听到了,恐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哈哈哈!”季伯仰天大笑,“爷爷可没这么傻,有旁人我还能这么说么?我家乖孙女当然是小家碧玉贤惠淑女,来,尝尝爷爷亲手烤的肉,可香咧”
爷爷撕下一小块肉,放入柠檬早已张大的嘴里,乐得呵呵笑。
季伯最擅长的是做叫花鸡和竹筒饭,早年山上野鸡多,随便在路边草丛里做个简易的竹弓陷阱,边上撒些米粒,有野鸡往里一钻,触碰到以树枝拉紧的弦,锋利的竹箭就会穿入野鸡的身体,去毛剥皮后,包上树叶,直接埋入挖好的土坑,上面堆上烧得旺旺的柴火,半个时辰后扒开土,剥开树叶,一股浓浓的香味满溢而出,徒手撕开,内脏自动剥落,去头去屁股,一口咬下去,脓汁香满嘴,那味道,现在回想起来都要流口水,竹筒饭做法简单,砍一截竹筒,剖开,剥尽内衣,在冰冷的涧水中浸泡半个多小时,灌入浸泡的米粒,合上,两端用腾蔓绑上,丢入火堆,一个多小时后从火堆里取出,那饭,香气扑鼻,软厚松润,吃得饱饱的,上路就精神了不少,腿上也有了劲道,一路不觉得疲惫。
现在带食物方便,山林中也不便生火做饭,野味也少了,就渐渐地用干粮代替,偶尔柠檬吵闹,季伯就会做花心思去打些野味给孙女过过嘴瘾。
一路顺利,除了第二天后半夜在山上遇到一个山林巡查员,基本没碰到生人,那巡查员看到季伯他们早远远地避开了,估计吓得不轻,关了手电躲在一块岩石后面不敢出声,等季伯和柠檬走远了,也飞也似地逃走了。
“快了,再多明天晚上九十点钟,就能到达目的地!”季伯摊开一张简易地图,用手指在上面比划,他们已经走了四分之三的路程,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小县城,他们先得下山,穿过一条马路,再进入另一片山林,这样就可以绕过整个城市,从西南方向迂回,当然,这样会多出二十多公里路,因为横穿城市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半夜,他们连马路都不敢走,马路有路灯,灯光太亮,最怕的遇到汽车或者狗之类,一旦田格受到惊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从山坡往下望,小县城已是炊烟袅袅桔灯初亮,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回到自己的小窝,享受天伦之乐,小县城安详而宁静,如一个大家闺秀般透出一股温文尔雅之气。
下面是一条依山而建的马路,紧贴马路的是一条大溪,虽然不是雨天,溪水还是湍流而下,很远就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看时间还早,季伯提出就地休息,等到十点以后再下山穿马路,这条路是通向县城的必经之路,如果过早,还是有遇到车辆的可能。
小县城睡得早,八九点左右,城里的人家已渐熄晚灯,小城安静下来,马路上更上稀有人烟,捱到十点,季伯拍拍身上的草尘,从地上直起身来,摇一摇小铃铛,说出发。
下坡的路相对难走,田格是跳跃式前行的,一不小心就会摔跟斗跌落下去,所以季伯走得特别小心,有节奏地摇着摄魂铃,引导着田格的跳动,遇到较陡的坡,还得绕道迂回。
离山底的马路也就十多米的距离了,季伯稍作休息,判定要走的路线,东南面侧的溪流较小,为断续状态,穿过马路后可以让田格沿着溪中裸露的石块到对岸,马路和溪流之间还有一块平坦的小田,以利缓冲,季伯决定从这个位置下去。
“柠檬,看到那棵小树了吗?”季伯指着马路边不远处的一棵杨树。
“嗯,看到了”
“这样,等会我先引导田格下山坡,你先下山到那棵树下接应,我怕这段路坡度较大田格会冲下去,还有,你在前面看一下,路上有没有人或车过来,如果有意外,先打个通知!”
“好咧”柠檬答应一声,一路小跑着冲下山去。
山下也没什么人,柠檬跟爷爷做了一个OK有手势,提示一切顺利。
“田格您慢点儿走着,我们这就下山喽!”季伯吆喝着,这是他多年的一个习惯,每次遇到路陡不平,往往会唱着吆喝提醒尸体。
就在跨入山脚跟的那一刻,柠檬忽然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摩车发动机的声音,那声音极快,轰鸣着从远处传来,还没等柠檬听清楚,一束白光刺破夜幕,在山林里格外耀眼。
摩托车越驶越近,等柠檬看到灯光时,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她不敢大声呼喊提醒爷爷,怕惊吓到田格,于是拼命地向爷爷挥手,但季伯似乎专心地在引导田格,没有看到柠檬,因为在坡上,也看不到车灯。
车子以百码的速度在逼近,柠檬奋力往回跑,阻止爷爷把田格带下来。
但,已经迟了,等爷爷发现往回奔跑的柠檬时,知道路上有意外情况,想要挡住田格,哪里还来得及,田格正处于最陡的坡度中,下山速度也很快,性急的季伯伸出左臂想要去挡田格,但田格身子一偏,一个前倾,竟然一路连跑带跳向下面冲去。
没错,冲下来的田格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舒坦的摩托车,舒坦失控车子倒地,一路火星擦着地面旋转着飞出很远,舒坦人也被甩出,滚到十米开外撞上一块岩石才停住,人已经昏迷过去。
田格也被撞飞到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柠檬傻了眼,呆呆地立在原地。
“快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我去管田格!”季伯敏捷地跳下山坡,跑去看田格。
田格左脸着地,额前部凹进去很大一块,脸上也被擦掉手掌大一块皮,算是破了相,季伯也不管这些了,背起田格就走,得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被其他人发现了可要坏大事了。
季伯最担心的是田格的灵魂出逃,所以他第一时间把田格背到溪边的田里,用手拼命地挖土,好不容易挖出一个土坑来,将田格放入后用松土覆盖住,让田格处于一个相对密封的土壤环境里,灵魂逸出的可能性会小一点。
那边舒坦也总算醒过来了,靠在柠檬的怀里,柠檬让舒坦伸展四肢,活动自如,脑袋幸好有头盔保护,也无大碍,身子上多处擦伤,渗着血水。
季伯跑过来,让柠檬去采些草药来给舒坦敷上,怕伤口感染,柠檬还找来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舒坦的伤口上。
接下来的事,舒坦就全知道了。
但是,有一件事他却不知道,那一次猛烈的撞击,田格的灵魂竟然跑到了舒坦的身上!
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个现象,连季伯都没有想到,以为埋入土坑的田格灵魂还是在他的身上,那边舒坦也没有异常行为,看不出灵魂转移的迹象。
灵魂转移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但发生的概率很小,一般来讲,死人的灵魂极度虚弱,特别害怕活人的阳气,特别是在白天,都会主要避让,即使有时误入,也因为无法附着而马上自动逃离。
季伯发现情况不对是在送走舒坦后,把田格从坑里挖出来,他再也无法站立。
整个尸体软软的,瘫作一团,季伯慌了,拼命摇动摄魂铃,田格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田格的灵魂被甩出体外,这样还好一点,至少灵魂还在附近,可以捉回来重新进入田格的身体,而且是夜晚,灵魂不会跑远。
季伯当场念咒烧符招魂,忙了好一会,四周并无动静,他想到了,可能田格的灵魂已经进入舒坦的身体。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季伯第二天就让柠檬借探望之名去看舒坦,趁舒坦睡熟的时候,观察他的双眼瞳孔,果然发现了异常,舒坦的瞳孔一大一小,而且孔径不断变化,从左侧瞳孔眼里,柠檬看到了田格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