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磊因为过于高兴和激动,双手循环搓着,他等这一天,等的太心急。
“司徒先生,我想冒昧的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见到孩子的母亲?”
“啊,那个,孩子的妈妈……”
几个月前,孩子从原来的医院转到这里,到现在这么长的治疗时间里,咨询,解答……司徒磊和他的主治医生也渐渐成了近乎挚友的关系。所以,今天,在医生问了孩子妈妈的事情后,他决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不过,这真相又是有所隐瞒的,司徒磊隐瞒了他不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的妈妈不是他的爱人。
“司徒先生,您太让人感动了!”
“不,我希望孩子的妈妈不会怪我对她隐瞒了这个事实,到了现在才告诉她!”
“不会的,司徒先生,她一定会理解您的,这一切的难过和痛苦的煎熬都是您一个人在承担和承受,她一定会理解的!”
“谢谢您,医生,我还有件事想请求您!”
“什么事,您说!”
办公室里,班夏做完老板交代的工作,看看时间刚好到了下班。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板总是不在办公室里,又有很多的工作安排自己来做,每次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春光满面,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后来,班夏觉得,老板应该是谈了女朋友了才那样的吧!也好,也该谈女朋友的,毕竟年龄也不小了,品行都是没的挑的好男人,一定会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女孩子跟他才算是般配。
“班小姐,您今天下班有事吗?”
“怎么了?医生,是庞阿姨怎么了?”
“没有,她情绪不错,不过,我们还是希望您能来一趟!”
“哦,那行,我马上赶过去!”
本来想在办公室里重新想一想姐姐和周子木父亲的事情,现在看来,时间是紧促的,她需要先赶去医院看望那位庞阿姨。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想象不到的延伸就会出现。那一次,司徒磊带着班夏出现在庞玉茹面前后,再没有带她去过那里,因为那一次的惊吓让司徒磊有些后怕,凡是能预见的,可能会伤害到班夏的事情,司徒磊都在一一避免着,当然,除了这件事,他还对父母隐瞒了心里的爱情已经有所归属一样。但,有些事情,一旦某种契机的门被打开,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失去孩子后的班夏,在若干个孤独伤心的夜里或者周末,都会去医院里看望庞玉茹。之所以去看望,也是因为她孤寂的凄凉的心需要找一个支撑点,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找一个安逸的不让难过的机会得逞肆虐。所以,她想到了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温柔片刻又恍然失态的病人,她觉得她和自己是一样的,因为心中难以化开的心结,才导致了一场场一次次无法控制的局面,才让自己出于混沌中无法自拔,才让自己沉浸在独角戏里自导自演折磨自己。所以,班夏却看望那个病人,没有告诉老板,只身前行。
班夏每次出现在庞玉茹面前她被精神压力折磨的眼神恍惚,肢体怪异动作,脸色憔悴的样子,看到,该是和母一样的年纪,身体力行的时候,不能拥有和母亲在世的时候一样的快乐时,都会不自觉的萌生将她看作自己的母亲一样的关心爱护。她陪她聊天,散步,给她念书,梳头,看电视……因为第一次的没有排斥,曾经病情严重的旁人无法接近而不得不将她一个人关闭在一间房间里的庞玉茹,竟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虽然眼光依然是呆滞的,行动是迟缓的,对别人的接近是迟疑的,但她开始快乐了,会追着班夏的声音搜寻,有时候也会在班夏离开的时候,投去一个讨好的眼神,意思时在透露着不舍分开和期待下次的快引起到来。
契机,永远都是上天在给一个合适的机会。在班夏照顾庞玉茹四十天的时候,真的出现了医学都无法解释的转机。庞玉茹开始说一些连贯的话,不带什么攻击性的和周围的病人接触,可以一个人将一顿完整的吃完,甚至可以静静的打开一本书看……只是,她还是将自己的家人统统忘掉,不曾记起半点,她甚至将班夏认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是她唯一的女儿,只几个月的时间,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决定了,班夏就是她十月怀胎,一朝痛苦分娩下的孩子。在她的脑海里,那些厚重的依旧充满着活力的海绵体里,她的记忆里只停留在构造了女儿的框架,没有女儿的父亲,没有女儿的成长,仿佛,记忆一开始定格,女儿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亲人的概念有时候真的很模糊,血缘是最开始的定义,或者是夫妻也可以冠名亲人,唯一没有从一个陌生人过渡到了亲人的范围。在庞玉茹这里,在医院的医生病患那里,班夏就是一个空降的亲人,这个亲人,之前来过的真正的亲人称职,更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重逢一样的喜欢。院方每个月都会定时收到病人家属巨额的治疗费用,从未有过拖欠,曾经,他们也见过几次家属,病人的儿子,但并不频繁,冷霜一样的脸,不带一丝表情,咨询过后,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看看病人片刻,让人丝毫察觉不到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母子的血缘亲情。来匆匆,去亦匆匆,家属的到来,不让病人察觉,离开更不会让病人察觉,只会叮嘱医生,尽心治,钱都不是问题,这更像是肇事者对医生说的话,尽管治,我有保险一样的官方。可是,近几个月,家属连这样的官方的话都不亲自到医院里站在病房外说了,只是用一个一个庞大的察觉不到任何感情色彩的金额的数字投到医院里来,再不过问其他,这让医院里很苦恼,作为精神病患者,想要恢复,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至关重要,但亲情的陪伴也是不能或缺的。恰巧,这样的或缺在班夏的出现后得到了补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
是的,班夏就是在周子木缺席的时候出现的,这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出场顺序。她像是一个极为孝顺的女儿一样,嘤嘤陪庞玉茹聊天,陪她呆坐,陪她在雨天用手指隔着窗户数雨珠,陪她在刮风的日里奔跑里医院里圈出来的特定了院子里追树叶……给她梳头,教她重新学习洗衣服,整理被子……像幼儿园的老师手把手教一个刚入托的小朋友一样的耐心,班夏看着庞玉茹的笑,自己也会跟着笑,尽管有时候她知道,对方只是因为病中的痴才无意显出的笑。慢慢的,班夏开始观察庞玉茹心情波动的规律,也渐渐从医生的口中得知了之所以病情严重的原因,当然,医生是不会告诉她,病人的家属是什么名字,更不会跟她说病人的家庭住址。但班夏还是想起了她的姐姐,如果真的像周子木和孙家豪说的那样,姐姐是介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对那个家庭里的妻子的伤害也会是致命的,严重了是不是也会像庞玉茹这样,精神分裂,难以愈合?
自从孙家豪答应自己,帮忙找姐姐与周子木父亲的资料,但一直都静悄悄,没见他给自己只言片语。班夏不打电话去问,她知道,孙家豪总有一天,会给自己一个答案,好与不好,都会有一个答案呈现在自己面前。可是,越是没有答案告诉自己,班夏的心里就越是紧张,她知道,没有答案,也许就是最好的答案,那个最好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答案是血淋淋的不得不面对的答案。在很多个深夜,班夏都会在噩梦中惊醒,她梦到姐姐在梦里责怪她,不该再去翻查那些往事,让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不得待见……她梦到,姐姐在梦里还在跟自己说,要去替自己赎罪……班夏再一次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她不得不承认现实的残酷,不得不面对千百万次不想面对的事实,不需要再等孙家豪告诉自己答案,她已经知道了,在梦里姐姐已经告诉她了,她只能在每次呵护庞玉茹是寻求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