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抚着班夏躺下的那一刻,病房门恰巧开了,正是周子木。孙家豪竟然低声跟班夏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要班夏配合自己,他要收拾周子木,他是想抱打不平,为班夏!至于这样的本意从哪里窜到脑子里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出去说!”
孙家豪没有让周子木靠近病床,他看到了班夏因为紧张,不,或者是因为极度深沉的恐惧,被子外面的一只手显得颤抖了起来,或者,这样的颤抖,只有孙家豪才能看出来吧!他不能让周子木再靠近这个可怜的女孩,他认为周子木一定会上前说一些让人伤心的话,因为那才是现在的这个毒舌的周子木,他必须要保护这个女孩子。
“醒了吗!”
被莫名其妙推出病房,周子木并没有觉察出什么,他只是以为班夏还在昏迷或者沉睡,更或者是生了一场更严重的病,他的声音里是焦急的,尽管他努力在克制内心的焦急。他开始懊悔最近的荒唐,荒唐到带女人回家,荒唐到带班夏去登记结婚。因为他发现,正是那些放荡的女人,正是那一纸婚书,,让他开始把病房里的那个该用一生还债的女人事事与自己息息相关,不能分开了干系。周子木开始后悔,而至于真正后悔什么,他又说不出,想不明白,此刻,他只是把自己至于了一个,被叫做班夏的丈夫的直系亲属的关系上,他那些讨厌那个丈夫的称呼,那么愤恨病例上把自己写成了夫妻关系的医生。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贫血,再就是情绪激动可能是导致她昏迷的主要原因,回去后一定不能让她再这么情绪激动,还有,注意加强营养,这个女孩子太瘦了!”
“贫血?怎么可能?”
周子木不可思议的看着孙家豪,仿佛,眼前的孙家豪只是在跟自己开一个玩笑而已。一直以来,他和班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饭菜汤羹哪一样做出过分别,她怎么可能会贫血?虽然自己一直以来并不待见她,可并没有在饮食上虐待她不是吗?贫血怎么可能?
“我是医生,你是要质疑我吗?”
孙家豪一边说一边引周子木往办公室方向去,他觉得只要把周子木调到一个离病房越远的地方,病房里的班夏才能真正大口呼吸。这样,她才舒服一些,才能从紧张里解脱出来;这样,对她好,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出院?”
周子木有些焦头烂额的烦躁,只因为听到孙家豪说病房里的那个女人生病了,还是让人匪夷所思的病情。不,似乎又不是这样,一直以来潜意识里,那个女人就是该是如铜墙铁壁,不会有病痛,这样才可以长长久久的折磨她。那样,自己才会在这么她的时候快乐。可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他怎么折磨她。而更可气的是,她不但会生病,还会生这样病,牵绊自己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出院?为什么出院?你觉得我们这里治不好她吗?”
“贫血又不是什么大病,回家后进补不就行了吗!”
“进补?贫血都到了晕厥这么严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必须药物强加治疗,才能让她不至于总突然出现昏倒,不过,就算是治愈,以后也不能让她情绪波动太大,要不然,也还是会出现突然的晕厥!”
孙家豪暗暗观察着周子木阴晴不定的脸,却看不透他的心,无法判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他不能让班夏出院,因为班夏不是贫血,是怀孕,因为,他自己从心底里萌发出想保护班夏的欲望。
“需要住在这里多久?”
周子木决定不再跟孙家豪废话,他知道,医生的话肯定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怎么会去质疑自己的朋友。可是,让 那个女人住院,自己该自己照顾她,不,怎么可能照顾她?就让她住在这里孤苦伶仃,让她也知道没有亲人的孤独和痛苦。
“那得看她自己的恢复情况,年轻,加上她如果能配合治疗的话,应该很快吧!”
“什么意思?配合治疗?她不想配合治疗吗?”
周子木心 里的火苗再一次被点燃,那个女人凭什么不配合治疗,她有什么可以在自己面前这样有恃无恐?
“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来的时候,她不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昏厥吗!我怕她情绪一再激动,失去理智,抗拒治疗啊!”
“不会,她那样的对死是怕的,怎么会不想活!”
“可是,子木,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只需要治病救人就可以了,其他跟你无关!”
“子木,我看的出来,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如果当年你真的是因为她姐姐和伯父的事情才迁怒于她,我觉得这样太不公平了,再说,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我们看到的样子吗?你真的不觉得里面会有别的隐情吗?伯父向来是稳重正直的人,我真的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他了!”
“误会?怎么会这么巧,我爸跟我妈提出离婚没多久,就跟一个怀孕的女人出现在同一辆车上!而且那个女人也恰巧怀孕五个月吗?”
“可是,你是知道的,那个女人只是你爸公司里的员工而已啊!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她跟你爸之间有其他的事情啊!”
“好了,我不想再提那些事情了,你只管治好她就行了!”
周子木的脸一下黑到了底,过去的事情仿佛又触及到了他心里某一把会让自己的伤疤再一次鲜血淋淋的刺刀。某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再一次涌上大脑,让他又了想折磨那个女人的欲望。
“子木,子木,你去哪?”
孙家豪想拦住转身离开还带着怒气的周子木,可看着大步流星的他,孙家豪懊悔极了,周子木的方向是病房,刚才自己的话是刺激到了他了吧!那这样的话,自己想出来的办法会不会功亏一篑?还有,对班夏,到底是帮助还是帮了倒忙?不管了,一定要跟上,不能让周子木这个笨蛋伤害到了班夏!这样想着,孙家豪也疾步走向病房方向。
“孙医生,孙医生!”
“有事待会再说,我现在有急事!”
“孙医生,是12床的病人,他吵着要让您过去给他检查,别人谁都不行!”
“李老师?怎么回事?”
孙家豪只好停住了脚步,眼睛看着周子木匆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知道,要想跟过去,必须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昨天,高大夫给他做检查的时候,说了句恢复的不太好,非吵着找你检查,别人他谁都不相信!”
“病人住院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病人的习惯吗!”
“是,是,是,孙医生,您快去看看吧,您要是再不出现,那老爷子恐怕是要中断治疗了!”
护士钟小丽一边焦急的说着,一边不由分的拉着孙家豪往相反方向的病房赶去。
“孙医生,您可来了,您再不来,我就让他们这群庸医给治死了!”
病人正虎视眈眈看着病床边的护士医生,不肯配合检查,但看到病房门口出现孙家豪后,心情大好,叫嚷着。
“李老师,您别激动,有事您慢慢跟我说,我给您协调!”
这位李老师曾经是母校的老校长,如今已光荣退休,因为高血压等各种老年病,每年都会在医院里修养一段时间,但他着实不喜欢听到医生跟他说,恢复的不理想了,恢复的不彻底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他都怒不可遏,完全没有了往日校长的涵养,而且一直以来借与母校的关系,每一次检查几乎都是孙家豪亲自上阵。既是母校校长,必然知道其性格喜好,每次孙家豪也必是奉承极致,就算没有达到预期的治疗效果,他也会说的委婉动听许多,让老校长听着畅快。
“我跟您说啊,孙医生,昨天做检查的结果,我可是想着清清楚楚的,您明明跟我说,恢复的不错,再有个一两天我能就出院了,而且今年都不用再来了!可今天这个庸医非说,我得再留院观察!你说,我生气不生气?我早上都答应那群老家伙去海南了!”
李校长说的愤怒,眼里的怒火也烧的身边站着的检查医生不敢言语,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孙家豪。
“高医生,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李老师说!”
孙家豪使了个颜色给高医生,希望他能圆一下场,他着急另一间病房里会发生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个,是这样的,孙医生,李老师,今天早上,我也是参考着上个星期的检查报告单做的检查,但是,我真的是发现……”
“你看看,你看看,孙医生,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不是不希望我好吗?怎么?你们医院现在也学上不良风气,想方设法让病人多住院多花钱吗?”
“怎么会,不会的,我们医院怎么样,您还不清楚吗!李老师,您先稍等,我真的还有一个重要的病人等我检查,我这就去检查室重新看一次您的检查报告,马上回来!”
孙家豪示意其他人跟自己出了病房,刚才他看了一眼检查报告,上面明显写着在李老师肺部明显出现阴影扩大,这就是说一直以来,老师的肺部病变并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出现恶化现象。
“什么情况?不是一直检查结果都不错吗?”
“是这样的,孙医生,李老师的情况并不乐观,肯定的说,按现在扩散的速度来看,大概也只有一个月左右了!”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不是一直在服用抑制药物吗?”
生命有时候真 的很奇怪,真的不是按套路出牌,一年前,李校长被查出肺癌初期后,一直乐观接受治疗,状态也很好,而这不正是癌症所惧怕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如一个晚期的癌症患者坚持的时间久远?
“大概跟李老师的体质也有关系,比如本身他的高血压,还有轻度的糖尿病,都有可能引发一些并发症,导致肺部压力加强……”
“病人那里先不要说,找为专家会诊了会研究吧!”
“那病人要求出院?”
“你觉得他出院多久会回来?”
“这个!说实话,如果病人真的要去海南,可能是最后一次旅行了!”
“让他出院吧,出院前给他开药物!”
“那行,我先出去了,孙医生!”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孙家豪的心情也坏了起来,老校长如果真的坚持不了一个月,那自己是不是该跟他谈谈遗体捐献的事情,前段时间,美国的同学联系到他说,有一个病人急需要健康的肾移植,自己还跟他说,帮不上忙,那现在?孙家豪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怪自己怎么可以对老师有这样的想法。是啊,自己难道不该想一个周全的治疗方案让老师的生命可以更久的延长吗?
病房里,班夏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她知道,他们离开了;而且,她放心了,刚才的孙医生答应帮自己了,帮自己隐瞒怀孕的事。因为这样,心里放松了下来,紧张的情绪也不再存在,浓浓的睡意也袭了上来,她终于进入了睡眠状态。
轻声推开病房的门,周子木慢慢走到病床前,他看到那个女人睡的很香,嘴角似乎还带着笑,她是梦见谁吗?脸为什么那么消瘦?三年前,自己把她圈进起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消瘦,三年了,自己依然没有把她养胖,反而增添了贫血的毛病。这三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周子木下意识的握住了班夏露在被子外的手,柔软无骨,薄薄的凉感,他给她把手放进了被子,眼神里的柔情再也藏不住。眼前的这个女人,跟随了自己三年,三年里,任由自己欺负,都不会反抗。如果不是自己,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定会找一个男孩子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或者分一次手,或者被很多男孩子喜欢,是他们中间竞相追逐的对象。可,因为自己,她没有一场完美的恋爱,没有自由!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快乐的笑!
“别怨我!怪就怪你姐姐吧!”
周子木在心里说着,神情又开始冷漠了起来。他想起来,班夏的母亲还在美国等待再一次的肾移植,可是****又一直没有眉目,是不是要和她说,告诉她实情,以后不至于给她造成遗憾。或者,自己该抓紧给她办理护照,带她去美国,然后让她们享受最后的时光!如果这样,自己会不会就选择了原谅她,不再纠缠她?可是,为什么不是怀孕而是贫血?周子木现在的想法就像一个小男人一样的混乱。